羅燦家對外招牌上雖然寫的是面館，但羅爸爸在外面其實也干過幾年的顛勺大廚。除了一碗碗香噴噴的拉面外，羅爸爸還有不少西鎮人不擅長的拿手菜，所以平時鎮上要是有誰想出來搞幾個菜改善一下伙食的也都會商量著來羅家面館。

        聽是大家要來店里幫許佳琪過生日，羅燦媽媽一早開門就預留收拾出了一個包廂來。七點，羅燦睡意惺忪地揉著眼睛從樓上下來，剛好撞上自己老媽從包廂里出來。

        “這么早就有人來吃飯呀？”羅燦問。

        “沒。”羅燦媽擺擺手，“這不是想著周末人多，所以早點給你們留出來一間房嘛。”

        “你還挺上心。”

        “那當然了，都是自己兒子的朋友，再說了，我也是看著佳琪長大的，小時候她媽忙就給她放咱們店里，一坐就是半天也不哭不鬧的。這一轉眼啊，都是個大姑娘了。”羅燦媽說著說著聲音就開始有些哽咽，“說起來啊，兄妹倆這幾年過得也不容易……”

        “好啦好啦，”羅燦走到跟前安慰她，“怎么還突然開始煽情了，一會兒許垣玖他們來了你可不能這樣啊。”

        “這還用你說，我當然知道了，唉，不說了，后廚給你爸幫忙去。”

        “嗯。”

        羅燦媽轉身進了廚房，留羅燦一個人站在樓梯口看著店門外逐漸變得刺眼起來的白光發呆。是啊，許佳琪今年都十二歲了，雖然許垣玖從沒開口說過，但大家都知道，這些年，他是真的辛苦了。

        兄妹倆和沈煜出門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十一點了，昨天睡得太晚加上今天也沒有什么事情安排，許垣玖破天荒的一覺昏睡到了十點。

        一路上許佳琪都顯得有些興奮，確切地應該說是從早上她見沈煜拎著早點進門那一刻開始，她就一直處于一個不太正常的興奮狀態。許垣玖有些無奈地笑著停下來看著前面一高一矮兩個背影，心想到底誰才是這丫頭親哥呀。

        路上許垣玖接了個電話，是棠梨。

        “你們到了嗎？我已經在羅燦家門口了。”

        “還沒，快了，你可以先進去。”

        “沒事，我等你們一起吧，云蘇也快到了。”

        “好。”

        掛掉電話，許垣玖一個拐彎就看到了不遠處站在羅燦家附近的棠梨。少女靠墻站在光下梳著高高的馬尾，脖間系著的紅圍巾因為腳下小幅度地來回踱步而微微晃動。

        “棠梨！”許佳琪喊了一聲，棠梨轉身朝這邊看了過來，許垣玖也不自覺地將外套拉鏈往上扯了扯，衣領直接挨住下巴。奇怪，許垣玖皺了下鼻子，明明自己之前從沒感覺到過西鎮的冬天有這么冷。

        “生日快樂！”棠梨從包里取出一個16開大小的粉色方形盒子送給佳琪。

        “謝謝。”許佳琪拿在手里開心地晃了一下，“這沉甸甸的，該不會是什么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吧。”

        “說什么呢，人家就是送也不能送你五年高考，最多送你個中考。”沈煜抱著胳膊在一旁打趣。

        棠梨淺淺笑了一下：“猜對一半，剩下一半自己回去看吧。”

        說完棠梨抬頭，眼睛里還未來得及收起的笑意跟許垣玖看向她的眼神撞了個正著，有些尷尬和慌亂。這一點上，棠梨一直挺不明白自己的，平時挺干脆利落一個人，但不知道為什么只要見了許垣玖就會不自覺地小家子別扭起來。

        愁人，這“見不得人”的毛病要趕緊治。

        好在這會兒云蘇也到了。隔著不遠的路云蘇跟這群人打招呼：“都站門口干嘛呢。”

        “這不等你呢嘛。”沈煜接話。

        云蘇走近后才問道：“呦，沈大明星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晚上到的。”

        “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搞得還挺突然。”

        “這不是想著給你們來個驚喜嘛。”

        “是挺驚喜的，大明星。”

        “打住打住，再說就沒意思的啊。”

        ……

        大明星？棠梨安靜站在一邊看著兩個人說說笑笑，雖然自己并不知道眼前這個男生是誰，但從這群人待在一起舒服自然的相處來看，就算這人真是個明星，也一定是個熟悉多年的明星。

        一行人熱熱鬧鬧進了店里，羅燦媽站在柜臺跟他們打了招呼然后又扭頭朝樓上吼了一嗓子：“羅燦！趕緊的！你朋友都來啦！”

        “聽到啦聽到啦！”羅燦應著聲從樓上跑了下來，“你兒子年紀輕輕耳朵還沒出問題呢。”

        “換個衣服墨跡半天，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是你過生日呢。”

        羅燦媽開玩笑，一行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羅燦身上，套頭的休閑毛衣跟平時倒沒什么變化，關鍵是頭上泛著亮光根根分明的頭發，一看就是精心收拾過，且收拾的不怎么樣的那種。

        “哎呀，你趕緊忙你的吧，小孩子的事大人不要跟著摻和。”羅燦被他媽說的一陣臉紅，急忙轉移話題帶著許垣玖他們進了早就準備好的包廂。

        平時在一起隨意慣了，大家進了屋子也都是順手拉著跟前的椅子就坐，棠梨一個轉身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坐哪里，跟前的位子就剩下了兩個，一個靠著門口,“地主”羅燦死死占著，一個挨著許垣玖，不想坐都沒得選。

        唉，棠梨心里嘀咕了一聲，怎么出了校門也逃不過要跟許垣玖坐同桌的命。

        很快，眼前的桌子就被羅燦媽媽一道接著一道的菜擺得滿滿當當。

        “辛苦羅嬸。”

        “羅嬸別忙了，坐下來一起吃吧。”

        “羅叔手藝就是棒。”

        幾個人輪著吹捧完再看羅燦媽一個人忙進忙出的臉上都開始有些不好意思，羅燦接過他媽手里最后一盤菜放在桌上說：“行啦，你們今天就管著自己吃好喝好就行。”

        “就是，”羅燦媽笑著接話，“都是自家人誰也別客氣啊，今天趁著佳琪生日我們也跟著熱鬧熱鬧，開心一下。”

        “謝謝姨。”許垣玖有些眼神飄忽地抿上嘴巴，羅燦媽也被這聲“姨”叫的心尖顫了一下。

        姨。羅燦媽鼻子一酸，鎮上孩子管她叫“羅嬸”叫慣了，許垣玖這冷不丁地一聲“姨”她還真是好久沒聽到了。小時候總是跟在自己身后姨姨長姨姨短的孩子，轉眼都長大了。

        “誒，”羅燦媽有種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受地應了一聲，“你們年輕人好好玩，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朋友們隨意啊。”羅燦開了兩瓶啤酒和一聽可樂放到跟前說，“咱們今兒聚在這里呢，首先是為了我們琪琪公主的十二歲生日，”說著羅燦戲精一樣挑眉弄眼地鼓了鼓掌又繼續，“以及，歡迎我們的大明星、大學生、沈煜百忙之中回來參與我們的聚會！”

        “行了，玩笑開得大明星自己聽著都不好意思了。”沈煜笑著擺擺手

        羅燦拎起瓶子開始給杯子里倒酒，從左往右一人一杯滿上，剩下兩個，一杯是佳琪的可樂，另一杯羅燦低頭看了看旁邊的棠梨問：“黑的還是啤的？”

        “啤的，謝謝。”棠梨伸手卻接杯子，也不知怎么到了嘴邊的“可樂”就變成了跟大家一樣的“啤的”。

        可能骨子里就是想要有一場酒精的麻痹吧，只不過今天湊巧大家都在而已。

        “沒看出來呀棠梨。”羅燦有些驚訝或是驚喜地將杯子遞過去，棠梨接住笑了一下：“你看不出來的還多著呢。”

        旁邊的許垣玖聽得默默揚了下嘴角，羅燦看不出來的事情是還多著呢，比如那天放學跟趙嘉敏她們在巷子里對峙的棠梨，要是羅燦知道自己心中嬌小可愛的姑娘也有眼神那樣凜冽冷漠的時候，估計多少也要被嚇上那么一跳。

        “生日快樂。”云蘇送佳琪的是一個棕色小熊發卡，羅燦笑她俗氣，云蘇翻了個白眼說：“女孩子就是要打扮的可可愛愛，你懂什么。”

        羅燦確實不懂，因為他送的是一整套奧特曼小模型，意思是希望佳琪在下一個十二年，還能繼續勇敢地面對這個世界升級打怪。

        寓意不錯，只是許佳琪從來沒有分清楚過這些奧特曼都誰是誰。

        “謝謝云蘇姐和燦哥。”許佳琪很認真地打端詳了一會兒手里的禮物然后伸出一只手遞到沈煜跟前說的說，“你的呢？”

        “什么？”沈煜故作不懂的樣子。

        “少來，禮物呢。”

        “哦，禮物啊，”沈煜想了下，“怎么還有主動跟人要禮物的呢？”

        許佳琪的手一直沒收回去，因為她知道沈煜會給的，而且是，要給的。

        “收好了。”沈煜左手托住她的手背，右手將一個信封拍到她手心里，許佳琪被他突然親昵的動作搞得臉上的傲嬌一秒切換成了少女難得一見的嬌俏。

        “我靠，這不會是直接給包了個紅包吧，沈煜你這禮物也太不走心了。”羅燦指著佳琪手里的信封，沈煜挑挑眉說：“但很實際。”

        許佳琪愣了一下，許垣玖也轉過頭去看他，臉上寫的全是：你在搞什么？

        “開個玩笑，回家自己看，秘密。”見兄妹倆都有些當真，沈煜立馬改口解釋。這倆人什么“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性子，沈煜再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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