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功夫，大家又纏著沈煜講了不少他在帝都的大學生活以及“樂圈”娛樂八卦。

        棠梨聽得很認真，她對沈煜口中那個到處彌漫著自由與生機的世界充滿了向往與渴望，渴望到整個人幾乎已經忘記了身邊其他人的存在，全程專注的兩眼發(fā)呆失神。

        “嘿，朋友！”注意到棠梨的異樣后，羅燦把手擋在棠梨眼前晃了晃說，“想什么呢？”

        “想自己一年半以后的大學生活。”棠梨淡淡地笑了一下。

        一年多以后會是什么樣子呢？棠梨想象中的大學生活，或許沒有沈煜那樣曲折精彩，但至少充實踏實，她會非常喜歡那時的生活，因為好像也不會再有哪種生活會比現(xiàn)在更差了。

        不知不覺間，羅燦已經開完了墻邊堆著的一打啤酒，喝到最后，除了只喝了可樂的許佳琪以外，其余幾個人臉上都浮起了一層明顯的紅暈。

        棠梨更是時不時不由自主地往許垣玖那邊“晃”一下，然后又瞬間清醒過來把腰挺得筆直。許垣玖收回手有些無奈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心想再這么被她虛晃兩下，自己的腰都要折了。

        最后是羅燦爸爸端來的幾碗熱氣騰騰的拉面。

        “好久沒見你們這幫孩子湊這么齊了，呦，今兒還多了個新朋友呢。”羅燦爸爸憨笑著看了看棠梨說，“來，快嘗嘗叔的手藝怎么樣。”

        “好吃。”

        羅燦爸笑的更開心了：“你這個‘好吃’太敷衍了，哪有人嘗都沒嘗一口就說好吃的。”

        棠梨轉著認真的眼睛：“是真好吃，我嘗過的。”

        有次中午羅燦跟她分享過自己從家里帶的飯菜，那時候棠梨就覺得羅燦家里應該有個“館子”，只是沒想到“館子”里掌勺的是這么個人到中年身材卻沒有絲毫走形的男人。

        多少還是有些意外。

        一頓飯吃了三個多小時，下午四點左右，窗外透進來的白光也顯得不再那的明亮。

        “等會兒什么安排？”羅燦酒足飯飽地后仰著身子靠在椅背上。

        許垣玖看他一眼開玩笑說：“坐著，等吃晚飯。”

        “我靠！大哥你認真的嗎？！”羅燦起身伸直胳膊隔著棠梨往許垣玖的肚子上拍了過去。

        棠梨被他這個動作帶的下意識往許垣玖那邊躲了一下，結果肩膀剛好撞到許垣玖胳膊上，腦袋也順著靠了上去。kanlede

        額，兩個人的動作看上去，有些曖昧。

        這個姿勢大概保持了有半分鐘，直到羅燦把手收回去，棠梨才平復了內心的躁動重新坐了回去。

        “要不要來一局？”沈煜看了看許垣玖挑眉提議。

        “可以，”許垣玖脫口而出，“不過要先說好這次賭什么？”

        賭什么？沈煜想了一下。

        以前讀高中的時候，他就喜歡跟許垣玖打賭。一頓早飯、一次值日、或者一個腦瓜嘣兒……賭什么其實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有個賭注，這樣游戲才會變得刺激好玩起來。

        男生嘛，說到底骨子里都帶著一股該死的勝負欲。

        “幼稚。”羅燦翻了個白眼又很快舉手說，“帶我一個。”

        桌上三個女生無奈地對視一眼搖搖頭，表示自己真的不是很懂男生的腦子每天都在想什么。

        一直到他們走出西鎮(zhèn)錯亂的街道，徹底將高低起伏的灰色瓦磚留在身后，沈煜和許垣玖也沒說出來最終要“賭”的是什么。

        眼前是一條在夜晚正式開始前努力封存白日余溫的河流，順著往西看去，河流下游緊挨著的房子里，就有一戶是棠梨現(xiàn)在的“家”。

        “一個來回，誰先上岸誰就贏。”沈煜指了指河對面說，“輸了的就要答應對方一件事。”

        “好。”許垣玖脫掉外套扔在地上開始熱身。

        羅燦跟著走到河邊：“你就不問問是什么事嗎？”

        “不問，”許垣玖笑了一下，“因為我不會輸。”

        不愧是許垣玖，羅燦默默豎了個大拇指，宇宙第一傲嬌怪。

        “他們一直都這么……”棠梨看著三個上身脫到只剩一件薄薄打底來回伸展胳膊的背影想了一下說，“看上去，不太，正常的嗎？”

        “是的。”云蘇有種默哀式地閉上眼緩緩點了點頭。

        許佳琪站旁邊笑著拍了拍棠梨肩膀：“沒事，習慣就好。”

        這還真不太習慣。棠梨“嘖”了一聲繼續(xù)看【傻子】似的滿眼同情地看著不遠處正準備脫衣服的三個人，先不說這個季節(jié)的河水有多涼，單是時不時吹過一陣風，棠梨都會下意識將圍巾往上提一提。

        “三、二、一……”

        站在河邊的人嘴里一起倒數(shù)著，然后幾乎同一時間脫下褲子，徹底將自己暴露在冬天里。

        “嗚！”云蘇起哄，棠梨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頭：“他們這樣，真的不會生病嗎？”

        “不會，從小河里長大的，皮實慣了。”云蘇繼續(xù)朝他們揮手，羅燦回過頭來喊了一句：“記得去家里拿兩條毛巾過來！”

        云蘇：“太遠啦！”

        羅燦：“那就去超市里買！”

        云蘇：“報銷嗎？！”

        羅燦：“報！報！報！整個超市都給你包了！”

        話音落地，棠梨就聽著“噗通”一聲，許垣玖和沈煜已經躍入水中。

        “我靠！怎么還有趁人不備搶跑的呢！”說著羅燦也“噗咚”一下消失在了水里。

        岸上，棠梨有些沒緩過神來地楞在原地看著三個漸行漸遠的“水花”發(fā)呆，此時的她也說不清自己心里是怎么一種感覺，就挺新奇刺激的。雖然她知道【冬泳】不是什么稀罕事兒，但在她以往的生活環(huán)境里，身邊人都是按部就班走的，這種少年身上“說脫就脫”“說跳就跳”的肆意張揚，是她從未遇到過的。

        “我去給他們買兩條毛巾過來。”云蘇看著河里若隱若現(xiàn)的身影說，“等會兒得趕緊擦干了，要不一準兒感冒。”

        棠梨：“一起吧。”

        云蘇：“別了，你在這陪佳琪吧。”

        “我不用人陪，而且我也可以跟你們一起去。”許佳琪像是急于證明自己已經是個大孩子了一樣連忙說。

        云蘇被她逗得一樂：“行了，人都走了，這三個傻瓜的比賽就真連個鼓掌的觀眾都沒了。”

        棠梨笑了下，這樣傻瓜的比賽，難道不是越沒人知道越好嗎？

        云蘇走了之后，棠梨跟許佳琪也就著腳下盤腿坐了下來。

        “你覺得我哥怎么樣？”許佳琪說話的時候眼睛直視著前方河流。

        “啊？”棠梨冷不丁地被這么問了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你哥怎么了？”

        “我說，你覺得我哥怎么樣？”許佳琪側過臉認真地看著棠梨。

        “就，挺，挺好的呀。”

        “那你喜不喜歡？或者說以后有沒有可能喜歡？”

        ……

        棠梨寫滿了疑惑的五官瞬間擰巴到了一起，這個問題不在她可計算的范圍之內，大腦已經無法客觀理智清醒地回答對方了，面對這樣超綱的題目，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反問。

        “你覺得呢？”棠梨說完，默默在心里給自己點了個贊。

        “我覺得你喜歡。”

        “為什么？”

        “因為我覺得他喜歡你。”

        嗯？！棠梨壓著自己卡在嗓子眼里的疑問，心想這小姑娘大白天說什么胡話呢。

        “有人說過，喜歡是相互的，而且可以反作用到對方身上。”許佳琪的胡話還在繼續(xù)，“那我哥喜歡你，所以不管你現(xiàn)在喜不喜歡他，反正以后都會喜歡上他。”

        “停。”棠梨實在忍不住打斷了她，“現(xiàn)在的小朋友都從哪兒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邏輯。”

        “我自己琢磨的。”

        “那更不能信了，”棠梨揚了下眉說，“不過沒關系，童言無忌。”

        “呼！”遠處傳來羅燦一聲拖著尾音的激吼，棠梨挺直了背將目光往遠處看去，許垣玖他們正停在河的對岸，身子后仰著浸在水里，修長的胳膊抬起來直直伸向天空，像是要努力抓住些什么似的。

        棠梨和許佳琪也跟著伸直胳膊朝他們揮了揮手，然后許佳琪很輕聲地說：“你知道嗎，在你出現(xiàn)之前，我哥身邊就云蘇姐一個女生朋友。”

        ……

        朋友，棠梨看著河對岸有些出神。許垣玖是不是真的像許佳琪說得那樣喜歡自己，這件事棠梨并不想放在心上，她只是很開心，開心自己有了朋友，或者說有人把她當成了朋友，這讓棠梨第一次覺得自己跟這個小城產生了某種關聯(lián)。

        云蘇回來的時候，三個“傻瓜”的比賽也正式落下帷幕。

        “第一名是沈煜。”棠梨說的時候能明顯感到旁邊抱著毛巾的云蘇身上不自覺的震驚。“嘖”云蘇咋舌，“沒想到許垣玖也有輸給沈煜的一天。”

        棠梨繼續(xù)看著此時正“漂”在河邊的三個人，雖然她并不了解他們平時水平怎么樣，但這個結果確實有些意外。

        一路回游，許垣玖都是領先的，直到賽程接近尾聲，沈煜才突然瘋了一樣拼命趕上來。

        “我贏了。”沈煜捧了把水撲在臉上又用力擦干說，“輸?shù)娜艘�答應對方一件事。�?

        “幫你殺人還是放火？”許垣玖淺笑了一下。

        明明沈煜是他們這群人里年紀最大的一個，但在某些“幼稚”的游戲上，他又總是像個小孩一樣認真。

        “歌手選拔賽，你會參加的吧。”沈煜的話很快被羅燦追上來的水花聲淹沒。

        “你倆瘋了吧，不知道還以為這里是什么‘冬奧會’分會呢。”羅燦趴在河邊一邊吐槽一邊大口喘氣。

        云蘇蹲下來遞了個毛巾在他手里：“記得報銷”。

        羅燦拿在手里的“溫暖”只短暫停留了一秒：“小氣鬼”。

        許垣玖和沈煜也跟著從河里游了上來，兩個人分別接過棠梨手里的毛巾快速將身上殘留的水跡擦干。折騰一圈下來，許垣玖倒是看上沒有一點賽后疲憊的樣子，胡亂擦了一把之后將干未干的頭發(fā)反而把整個人襯托得精神了不少。

        “我會的。”許垣玖邊擦頭發(fā)邊說。

        “什么？”羅燦搭話。

        許垣玖沒理他，沈煜套好衛(wèi)衣之后一臉滿足地笑了起來：“我們決賽現(xiàn)場見！”

        羅燦被他們說得越來越云里霧里，甚至有種被自己“親兄弟”埋在鼓里的生氣著喊了一句：“操，你們到底在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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