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神殿
阿星望著神殿內(nèi)的高座,腦海中依稀還有大國師的模樣。
那日他從后殿緩緩走出來,腳步聲回蕩在殿中,一聲接著一聲,逐漸逼近,給年少的花鐘帶來一種恐懼感。
就好像即將出現(xiàn)在她視野中的可能不是人,而是某種妖獸。
大國師的腳步聲停在了后殿的拱門處,陽光照不到那里,他的臉隱藏在陰影中。
彼時花鐘只能看見他身著一襲紫金色長袍,肩膀兩側(cè)有羽毛做成的坎肩,他的腳很小,藏在黑色的長靴里,和他高大的身材一點也不協(xié)調(diào),讓花鐘不太舒服。
那個遍體鱗傷的少年仍然跪在那里,沒有因為花鐘拿走他的燭臺而站起來,他反而更加緊張和恐懼,兩只手如同仍握著燭臺那樣保持著僵硬的姿勢。
當(dāng)大國師從后殿走出來時,他的緊張達(dá)到了極點。
花鐘在之前是從未見過大國師的,她只知道阿爹阿娘很尊重他,所以她偷偷跑進祭司神殿的事,連阿爹阿娘也不知情。
大國師就站在那里看了他們一會兒,忽然問道:“公主殿下來此,有何貴干?”
他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一絲尖銳,就好像生銹的鐵片相互摩擦?xí)r發(fā)出的聲音。
花鐘不知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她來這里是不被允許的,若大國師告知阿爹阿娘,她定然要挨訓(xùn)。
在這份沉默中大國師走了過來,在她面前站定。
他的個子很高,花鐘需要費力抬頭才能仰望他,她看清了他的臉,有些奇怪,聽他聲音時她以為大國師定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卻沒想到大國師看起來一點也不老,他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fā),沒有任何裝飾地披散在身后,他的眉毛很長,向上揚起,一直連接著太陽穴。
他長得也很年輕,看起來比阿爹還要年輕。
他微微低頭看她,垂下的視線叫她有些害怕。
她看見他的眼珠很黑,在瞳孔中靈活地轉(zhuǎn)著,讓她想起某種鳥類。
花鐘當(dāng)時頂著那種壓迫感,愣是站在少年身前一步?jīng)]有后退。
她說:“我……我想要你不處罰他!
大國師的嘴角揚起一絲弧度,好像是在微笑,但花鐘沒有感受到半分善意。
不過大國師卻立刻同意了她的請求,他道:“哦?這樣啊,當(dāng)然可以了!
他對少年說:“公主殿下讓你起來。”
少年顫了顫,慢慢放下僵硬的手臂站了起來,他始終低著頭,一聲不吭。
花鐘問:“你為什么要讓他跪在這里呢?”
大國師微笑:“當(dāng)然是他犯了錯。”
“那……那不可以換一種方式嗎?”
“公主殿下有什么好的建議呢?”
阿星記不起當(dāng)年自己說了什么,總之沒多久她就去了靈懸宮,等她再回花都時,已過了十年。
十年時間,足以發(fā)生很多事。
聽說大國師有一日忽然失蹤,由他的弟子接任了國師之位。
他的弟子正是她當(dāng)年見過的那個少年,他叫厲澤。
從記憶回到現(xiàn)實,阿星閉了閉眼,才將很多控制不住浮現(xiàn)在腦海的往事壓制住。
她眸中恢復(fù)了古井無波的樣子,朝著后殿而去。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來到這里,她穿過后殿的走廊,走到了盡頭,那是一個很大的房間,此刻房間門正緊緊關(guān)著,門由石頭制成,上面銘刻了一些她不認(rèn)識的禁制。
她喚了聲:“厲澤,你在嗎?”
半晌之后,門上的禁制自動閃了幾下,消失了。
阿星推門而入,入眼是一塊巨大的屏風(fēng),上面繪著百鳥圖,屏風(fēng)中有一處很大的圓形浴池,那是一處天然的溫泉。
撲面而來的靈氣讓阿星有些怔然,她竟從不知道,原來花都皇宮中也有一處天然的靈泉。
此刻靈泉中有人泡在其中,背對著她。
她隔著屏風(fēng)能隱約可見他模糊的身影。
“厲澤?”她出聲。
厲澤的聲音從屏風(fēng)后傳來:“公主怎么會來花都,還找來此處?”
“我未聯(lián)系上你,便只好來此一尋。”
“公主找臣何事?”
“這段時間你去哪兒了?”阿星不解,“你之前替我造了虛魂放在宋府,我再去時卻不見沈寄也不見你,宋府正在辦喪事,宋吟為什么會死?她是怎么死的?”
過了一會兒厲澤的聲音才響起。
“那日在盛安侯府,我給宋吟和莫遠(yuǎn)都下了毒,沈寄選擇兩個都救,便用靈力將毒引入了自己體內(nèi),引來了天罰,之后幾個月我都沒再見到他,我本一直守在宋府外面,誰知有兩個女修仙者也來了宋府,我不知她們的目的,一時不慎讓她們殺害了宋吟!
“女修仙者?”阿星皺眉,“你不認(rèn)識她們?”
“當(dāng)時不認(rèn)識,后來調(diào)查了一番,是公主認(rèn)識的人!
“誰?”
“靈懸宮的云落景!
“云落景?”阿星眸子冷了冷,“她怎么會來宋府?又為何要殺害宋吟?”
厲澤沉默了會兒,才道:“云落景是沈寄的師妹,知道宋府并不稀奇,且沈寄若想收集他所謂的公主的殘魂,也須等宋吟死后才可,或許他沒哪個耐心等宋吟凡人生命自然走到盡頭,便借云落景之手推波助瀾了!
阿星低眸,不知在想什么。
厲澤說:“我能確定是云落景對宋吟動的手,是因為她那日引來了天罰,我本想阻攔她,卻不是她二人的對手,反被她們打傷……而云落景剛離開,沈寄就再次出現(xiàn)了,但他什么也沒問!
“你受傷了?”阿星聽他聲音確實有些虛弱的樣子。
“多謝公主關(guān)心,為了公主的事,這點小傷不算什么,只是請公主恕罪,臣沒能辦好公主吩咐的事,本想利用宋吟折磨沈寄,卻沒想讓宋吟這么快就死了!
阿星眼神晦暗,沒有提及沈寄,只是抬腳欲望屏風(fēng)后去:“我看看你的傷勢。”
“公主!眳枬傻吐暎安豢伞!
“為何?”阿星腳步頓了頓。
厲澤緩聲:“臣的小傷不礙事,公主不必掛心,只是第三個虛魂暫時沒有能力做成了。”
“我知道了!卑⑿屈c頭,繞過了屏風(fēng)直接來到了浴池旁。
“厲澤,你……”她眸中閃過一絲震驚,“你的頭發(fā)為何都白了?”
厲澤背對著她,身子藏在水下,白發(fā)飄浮在水面上。
氤氳的水汽中,阿星聞到了一絲血腥氣。
“你受的傷很嚴(yán)重?”她問。
厲澤不語。
“是云落景傷你這樣重?”
厲澤沒有多余解釋,只是低聲道:“請公主不必為臣掛心,云落景修為高,又有沈寄護她,公主還是避其鋒芒為好,且云落景又出現(xiàn)在宋府殺了宋吟,想必也是得知了殘魂一事,若云落景知道公主還活著,必然會對公主產(chǎn)生殺意,臣如今受了重傷,陰眼暫時無法使用,無法保護公主!
阿星冷笑了聲:“我何時需要你來保護?”
厲澤緘默。
她冷聲道:“無論如何,這筆賬我記下了,無論是云落景,還是沈寄!
“你先好好養(yǎng)傷,其他事暫不必管!彼f罷轉(zhuǎn)身離開了。
厲澤緩緩轉(zhuǎn)過身,隨著他的動作,水波紋在水池中一圈圈蕩漾開來。
他臉色蒼白,臉頰兩側(cè)生出墨藍(lán)色鱗片,額頭上也生出了細(xì)密的白色茸毛,他的右眼黯淡無光,仿佛失明了一樣。
見阿星走了,他從水池中出來,按了下墻后一處開關(guān),墻緩緩移動,露出其后的儲物空間。
他伸手進去提了個籠子出來,籠子里是一只比貓還大的白鼠。
白鼠望向他的眼神滿是恐懼和哀求,如此擬人化的情緒,顯然已有了靈智,成了鼠妖了。
他面無表情地打開籠子將白鼠捏在手上,一口咬斷了白鼠的喉嚨,鮮血從他的嘴角溢了出來。
老道士在院子里徘徊了無數(shù)次,終于厚著臉皮進了大堂。
花鐘正在柜臺后清點黃泉釀和醉忘憂的數(shù)量,聽到動靜頭也不抬:“你的腳步聲打斷我一百回了,終于進來了。俊
老道士訕笑:“花老板,有件事想拜托你。”
“說吧。”
“能不能給我找件像樣的衣服,新的,干凈的,合身的!
“要求還挺多!被ㄧ娞а,手指在桌面敲了幾下,“終于舍得脫掉你那半年不洗的破道袍了?”
老道士摸了摸袖子:“確實太破舊了些,不過穿了好些年了,感情很深,要不是為了見素蘭,我倒也沒想換。”
正巧林菀和桑麟抱著一大把彼岸花進來,花鐘喊道:“林菀,你去樓上我房間找找,有一個大箱子,記得沒錯的話應(yīng)該有好幾套男人的衣服,你挑一套順眼的拿下來!
林菀笑道:“花鐘姐姐,你還有男人的衣服?”
花鐘道:“開店嘛,開久了什么東西都有一點。”
林菀將花塞進桑麟懷里,立刻上樓去了。
桑麟抱著一懷的花,問:“花老板,這些都要拿去釀酒嗎?”
花鐘想了想,道:“一半釀酒,一半插瓶吧。”
“插瓶?”
“對,老道士的心上人要來,這可是大喜事,我們總要把客棧裝扮地好看點!
老道士感激涕零。
花鐘看向他,細(xì)細(xì)打量,搖頭:“你這模樣太邋遢,僅僅換衣服可不行,頭發(fā)要理,胡子也要刮,保證讓你年輕十歲,讓素蘭看見你眼前一亮!
老道士臉紅了紅:“其實我認(rèn)識素蘭的時候還沒當(dāng)?shù)朗磕,那會兒也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俊后生,不知多少姑娘心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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