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炎陵是醒著還是意識不清?
章成說不好,但直覺現在抽出手一定會把人弄醒。修復經脈,即便只是一部分經脈也需要精細謹慎的操作和大量內力,章成需要一個暫時昏睡、不會反抗的炎陵。
他任由右手被炎陵緊攥到微微發痛,左手取來熟悉的那套銀針,挑了一根合適的,在燭焰烤過,干脆利落地刺入穴位。
炎陵的雙眉緊鎖,銀針刺入的瞬間緊握章成的手吃痛地一抖,帶著章成的右手一動,然后慢慢松開,軟綿綿地試圖推開章成施針的手臂。
“走開!”
意識不清的炎陵少了平日冷硬不肯低頭的狠勁,迷迷糊糊地呼痛,帶著鼻音。他推拒章成的力道不大,但是胡亂糾纏,擾得章成煩心。
章成將那作亂的手鎮壓住,在炎陵身邊小心安放妥帖。可不一會便又纏上來,揮舞著將章成推走。
章成結結實實挨了好幾下,不得已再次攥住對方作亂地手,無奈道:“很快的,忍一會就好了!
很快?
門外偷偷聽墻角的影十六疑惑且失望地回過頭對一臉擔憂不贊同的影一說,"尊主行不行啊?"
影十六面前的門突然向內打開,緊靠門口的影十六向前跌倒,差點撲進臉色漠然的章成懷里,幸好被后面的影一一把拉住。
“尊、尊主。”影十六咽了口口水,離尊主這么近,他害怕。
“這么關心我行不行,想試試?”章成低頭俯視這個膽大包天的影衛,平日毫無情緒的眼睛里染上些許煩躁。
“不、不敢!庇笆滩蛔√ь^看了一眼,迅速低下頭。
透過敞開的門,影十六眼尖地看見被腰帶綁住雙手的男人橫臥內室榻上,衣衫盡褪,勁瘦的腰身被錦被胡亂蓋住,男人的側臉向內,看不清眉眼,可耳尖卻是紅透的。
沒有腰帶,章成衣衫也有些微敞,但并不影響他在這些影衛心中的威信。章成側了側身擋住了影十六的視線,目光下瞥:
“還不走?”
影十六不敢多言,迅速溜走。
解決了門外好奇的影衛,章成合攏門扉,轉身探視炎陵的狀況。
他剛一靠近,雙手被束縛在床塌的男人就磨蹭著往另一邊挪動。他半張臉埋在臂彎間,也許是剛才藥酒的作用,耳尖有些紅。
“醒了?”
章成捻針的手一頓,炎陵是影衛,受過耐藥訓練,這藥酒對他效用小些也正常。
看來他得抓緊時間。
炎陵頭埋在臂彎,不肯搭話,只略略掙扎著手腕,用一種看起來非常奇特的手法慢慢解著繩結,照這樣下去不多時就困不住他了。
章成放下銀針,坐在床塌邊,傾身用拇指按上炎陵雙腕穴位,那雙手頃刻間便在麻痹感中失去力氣,軟綿安分地搭在腰帶的繩扣里。
確認對方不會因為掙扎弄傷自己或者別人后,章成坐定,準備繼續剛才的施針。
章成靠近,炎陵再次掙扎一番,他抬起頭怒視章成,暗綠色的眸子里是顯而易見的慍怒。因為藥力影響,炎陵似乎身在焰獄炙烤,額邊掛著晶瑩汗滴。
“章!成!!放開我!”
在章成再一次靠近,并且鎖緊綁住炎陵雙手的死結后,炎陵咬牙切齒地威脅,聲音暗啞。
章成默不作聲地瞥向案幾上燃了三分之一的線香,時間快不夠了。
他沒有理會炎陵的反抗和怒罵,按住他后頸的脈絡弄暈了他。
第二天一早。
影十六是被院子里的打斗聲和稀里嘩啦的重物傾倒聲吵醒的。他抄劍趕到現場的時候,發現值守的影二影三正同容姨聚在房梁上嘀嘀咕咕,就連張叔都在,只不過是遠遠拄著拐杖立在屋脊銅獸上,并不同眾人一起。
兩大護法都在,影十六收好佩劍。
容姨發現影十六后歡快地揮袖招手,衣袖揮舞間蕩出藥粉形成粉霧,散發出一股甜膩脂粉氣息:"小十六,你也過來下注?"
下注?
影十六湊近了看,桌子上已然擺好了籌碼,容姨連腕上的羊脂玉鐲都押上了。
“嘖,真是一場惡斗!”
“容姨看著院子里狼藉一片的"戰場"以及下方斗得難舍難分的兩人,“小十六,你押你主子,還是那不知死活的小子?”
影十六其實還一頭霧水,但他對章成的忠心是絕對的,當機立斷把配劍往臨時搭建的賭桌上一放:“當然是尊主!”
尊主可是天下第一劍,怎可能會輸?
屋脊下的院子里又是一陣驚心動魄的動靜。
章成一腳踹翻石桌,石桌翻騰而起,被半空中突襲的炎陵一劍劈成兩半。天玄劍在炎陵手里舞出殘影,與之前不溫不火的比試不同,炎陵拋棄了天玄劍法,改用影衛經久訓練的殺招,招招指向章成咽喉頸側。
章成只接了第一劍就明白,炎陵之前留手了。
他將左手劍默默換成右手,持劍下劈,擋住炎陵下挑的劍影,接著擰轉身體避開一記蕩劍,輕身后退幾步踏墻壁借力向炎陵直沖而去。
上次炎陵未出全力,他何嘗不是?
上一次要不是念在他身上帶傷,早就想如今日一般暢快淋漓地打一場。不知他的劍法比前幾年交手時孰強孰弱?!
炎陵劍橫面前格擋,金石相擊,天玄劍錚然嗡鳴!
影十六疑惑發問:“容姨,尊主的右手劍不是不能用了?”容姨笑而不答,丟了一顆案幾上的瓜子入口,津津有味地賞劍。
能和天下第一劍打平手的人可不多見,這個叫炎陵的確實有意思,難怪之前那么看重他。
影二影三暗自松了口氣,他們當然希望尊主贏,不然這個月的月俸可就飛了。
正在這時,屋脊上獨自站著的張叔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默默走近屋檐上支桌看戲的幾人,咚一下扔了一袋沉甸甸的錦袋到桌上:
“我押那后生!
影十六打開那紫紅錦袋,被一袋子的金燦燦閃到了眼,面露驚訝:“張叔,你這是?”
名為張叔的老者頗有深意地看影十六一眼,重復道:“押后生!闭f罷又慢慢騰騰地坐回屋脊,鷹一樣的眼睛巡視著整個院落。
容姨瞥那錦袋一眼,繼續咔吃咔吃地嗑瓜子,面上淡淡的不見慌張,嘴里卻笑著開玩笑道:"慘咯,這老家伙胸有成竹地押這么多,我的白玉鐲恐怕拿不回來了!"
影十六一頭霧水,將疑惑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尊主和炎陵二人。
章成擋下劍影,幾百招拆下來不分勝負,兩人各自分開,都微微有些氣喘,不過兩人都是身經百戰,各有調息的功法。
炎陵持劍的手微微顫抖,他攥緊劍柄抑制。哪怕天玄劍在手,他依舊不能奈何章成分毫,這就是天下第一劍嗎?
章成也并不輕松,昨夜渡了一夜內力,眼下只剩三成不到,雖然炎陵也并沒有全部恢復,只是劍法刁鉆狠辣,招招致命,章成雖然招架游刃有余,但想要短時間內想要一擊制勝,結束今日爭斗,恐怕并非易事。
氣息平復,章成一邊持劍對峙,一邊開口問道:“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惱怒成這個樣子?”
炎陵怒極反笑,聲音低沉微啞:“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嗎?”
他領口散亂,脖頸上露出兩枚對稱的可疑青紫,讓人看了很難不想歪。
炎陵昨天警告過章成,可章成還是不顧反抗打暈自己,而今早醒來便渾身酸軟,還有施針后留下的一身可疑痕跡,也難怪炎陵誤會,抄起天玄劍便持劍相向。
章成略微想了想,便明白誤會在哪:“我并未做什么,況且,你先前不是不在意?”
之前他拿炎陵“隨侍”身份做擋箭牌,并且做出種種令人誤會的舉動,炎陵似乎都安然處之,態度傲然冷淡,怎么今日如此惱羞成怒?
沒做什么?
炎陵感受著身上種種不適,握緊手中天玄劍,冷笑。
也許是功力散盡太久,加上對章成違背自己意愿的憤怒,炎陵并未發現一股內力正在體內周而復始地運轉。
“章成,事已至此,不必多說,出劍吧!毖琢陸K然冷笑,持劍的手擰轉,倒持天玄劍,如同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看著炎陵那樣笑,章成心中忽然一痛,但他不知道為什么。章成皺著眉,反反復復的打量炎陵怒然的暗綠色眸子和緊抿下撇的唇角,視線落到對方倒提孤注一擲的天玄劍上。
炎陵如他所想,拋卻高傲的外殼,露出鋒利如刺猬的真實神情;
亦如章成所想,持劍相向,第一次展露孤狼般不可小覷的鋒利爪牙。
可是他居然并不喜歡這樣。
看著對方對自己怒目而視,拔劍相向,絲毫沒有容情的余地。
他有一點后悔了。
想明白這點后,章成持劍前行,作勢欲刺。
眼前一道銀光閃過,章成被炎陵反手劍一下刺穿肩膀,蜿蜒的血順著銀亮劍身流下,慢慢染紅章成身上剛換上不久的白衣。
章成手中鐵劍握得本就很松,此刻咣當一聲掉落在地。
“你……”
炎陵松了勁道,但影衛殺人的方法孤注一擲,整個身體前沖的勢頭不減,劍鋒又往章成體內刺入半寸。
章成哼也不哼,臉色慢慢泛白。他握住炎陵的手腕止住劍身前刺,雙眼直視有些怔愣的暗綠色眸子:
“我對你并無他意,昨晚也只是做了答應你的事,如此你可信我?”
炎陵怔愣半晌,似乎忽然明白,臉上難以置信,放開手后退幾步,唇角忽然溢出一絲殷紅血跡。
他默不作聲地擦拭唇角,心情復雜。
這一戰,兩敗俱傷。
影二影三瞬間出現在章成身后攙扶,被章成示意無妨。
“尊主輸了?”影十六也及時跳下來,只是嘴里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容姨遺憾地嘆氣,為自己的羊脂玉鐲惋惜。
“尊主!睆埵宀恢螘r出現在章成身后,捧著贏來的一堆"賭資"奉上,“按您的吩咐,這是全部的賭注!
之前打斗中章成曾分神傳音給張叔,讓他押中炎陵,章成并不缺這些賭資,只是為了給這些影衛一個警告。
章成按住穴道止住血,慢慢拔出劍,余光瞥到一把熟悉的影衛配劍,劍鞘還有小字“十六"
“十六,”他視線轉向影十六:"膽子愈發大了,拿我做賭?”
影衛們不敢作聲,侍衛當值賭博玩樂是大忌,何況是當著章成的面。他們不過是看著容姨縱容湊個熱鬧,原以為打斗中章成不會發現,哪成想反被章成將了一軍。
章成將影十六的劍、影二影三的月俸用未受傷的手扔還,“玩忽職守,下次再讓我發現,刑堂等著你們。”
末了他又將鐲子歸還容姨,為難地責怪:“容姨,您別總縱著他們。”
容姨揮揮手,“知道啦,”她走上幾步檢查章成的傷口,抬頭瞪炎陵一眼,關懷章成道,“可痛得厲害?我這有上好的傷藥,快些撒上!
“無妨,”章成搖搖頭。
這一劍避開了要害和筋脈,只是皮肉傷。
章成揮手屏退眾人,只有炎陵他們兩個人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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