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婚書成了
程深墨背好小包袱, 剛出房門,便被商陸看到。
“這是要去哪?”
程深墨:“喻安卿搬了新居,我去暖房。”
商陸促狹地笑道:“我看是去暖床吧。”
“小小年紀說什么諢話呢?”程深墨羞惱地回道。
兩人正嬉鬧, 石鶴沉臉進來, 神情嚴肅:“墨兒, 你和侯爺發生了什么?侯府竟上門求親!”
程深墨小小腦袋大大疑惑:“我和韓纓已經不在一起了, 他上門提親干嘛?”
“你們竟然在一起過!”石鶴又驚又怒, 這孩子看著乖巧,做事卻膽大妄為, 沒個忌諱。
“有沒有……咳咳咳情不自禁做出什么逾距的事?”石鶴那顆老父親的心高高懸起, 磕磕絆絆地問道。希望墨兒能知曉禮數, 千萬別胡來。
程深墨摸摸下巴,無奈道:“師父, 您放心。我和韓纓只短暫地交往過一段時日, 哪里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我都說清楚了, 現在根本不喜歡他,不知為何他總是聽不懂?話先撂下, 我不會同意的。”
石鶴長吁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即便墨兒喜歡男子, 石鶴卻不想他嫁給高門大戶,人多眼雜, 不定有多少煩心事。他私心里是想尋個平常人家, 平平淡淡才是真。
石鶴看向看戲的商陸。
他從小看著長大,雖冒失了些, 為人卻善良敦厚,沒什么壞心眼,與墨兒相處得也愉悅, 若兩人能結為夫夫,再好不過了。
“你無意,那便同我一起把人回絕了,省得鬧出事端。”石鶴道。
程深墨撇撇嘴,韓纓這個狗皮膏藥好煩人吶,耽誤他勾引喻安卿。
廳堂內擺滿求親的禮品,還有兩只系著紅綢布的大雁。
韓纓身穿繡蟒爵服,身旁跟著一位慈眉笑目的媒婆。看這架勢十分認真,不像胡鬧。
程深墨驚駭不已,眉頭擰成麻花,不耐煩地問道:“韓纓,你到底想干什么?”
韓纓覷他一眼,并沒有說話。
向石鶴深深作揖道:“石太醫,我與阿墨前些時候有點誤會。他聽聞想納妾,驟然提出分開。那之后,我憂思難忘,知曉自己的錯誤,下定決心,此后不納妾室,唯娶阿墨一人。”
石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老太君是否同意?”
“祖母已然同意。”韓纓挑眉道。
現在程深墨也不算無名大夫,救京城百姓免于瘧疫的侵害,受皇上親眼,已頗具盛名。還是祖母的救命恩人。
在得知程深墨有孕育子嗣的能力后,祖母終于松口,同意他娶阿墨為妻。
韓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誓言坐實,不納妾室,不娶平妻。即便祖母以后知曉,木已成舟,祖母那般要臉面的人,也說不得別的。
“你瘋了嗎?”程深墨不可置信地眨眨眼,“你不是要娶公主嗎?”
韓纓深情款款道:“今日正是公主的招婿宴,我沒有去,我來向你求親。阿墨,你可明白我的真心。”
喜歡一個人時,韓纓這么做,他會欣喜萬分。可是,他已數次告訴韓纓,他不喜歡了,韓纓再這么做,就只想喊救命。
程深墨全然的不耐煩,厭惡明晃晃寫在臉上:“韓纓,我不能接受你,我不喜歡你。”
石鶴亦是硬氣地回拒:“墨兒既然不喜歡,還請侯爺帶著禮品回去。我們石府不接受這門親事,侯爺不必再來了。”
韓纓再想說什么,石鶴直接派下人趕了出去。甭管是侯爺還是王爺,墨兒不喜歡,都沒有可能。
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韓纓站在石府外,猶如一座矗立的雕塑,揚聲道:“阿墨,你不答應我,我不會離開。”
半個時辰后,下人稟報,韓纓還站在門外,不肯離開,有不少圍觀的人指指點點。
程深墨揉揉青筋突跳的太陽穴,罵道:“怎么不下一場大雨淋死他!”
話音剛落,雨勢陡然變大,雨水嘩嘩啦啦,在地上激起大大的水泡,當真變成一場瓢潑大雨。
程深墨輕扇自己一嘴巴,真是烏鴉嘴。
雨勢如此大,韓纓如落湯雞,全身濕透,玉冠被雨水打歪,仍舊不肯離開。
石鶴漸漸升起憐憫之心,猶豫道:“墨兒,侯爺對你瞧著確實是真心。有什么話,你們要不要先說清楚。萬一人生了風寒,那就不好了。”
程深墨焦躁地來回踱步,漸漸升起一絲不安,秋寒漸重,萬一真讓人病著了,總是不好的。又怕這一心軟,被纏得更緊,甩都甩不掉。
靠!這主角攻在演什么苦情戲,煩死人了。他怎么就不明白呢,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府外,喻安卿手持一把青羅傘,手里拎著兩盒點心,慢悠悠走過來。
他本在家里守株待兔,沒承想聽到夜巒說韓纓求親不得,在雨里苦等。良姜性子軟綿,萬一心軟被挽回,他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喻安卿當即便坐不住了。
他走到韓纓面前,替他遮雨。
韓纓抹一把雨水,見到喻安卿,桃花眼里閃過一絲心虛,隨后變得堅定。
“安卿,我不論你是真喜歡阿墨,還是為了氣我,我絕不會放棄阿墨。你再相逼,我們只能是敵人。”
“哦。”喻安卿把傘遞到韓纓的手里,無甚表情,“那你繼續等,我先進去了。”
韓纓瞪大眸子,呆站在原處,只見喻安卿快走兩步,敲開石府大門,從容地走了進去,沒了身影。
喻安卿穿過庭院,來到正廳時,衣衫被雨水打的半濕,清透無暇的面頰如雨中梨花,透著幾分嬌弱。
程深墨心疼不已,連喚下人拿了毛巾,給喻安卿擦臉:“這么大的雨,你怎么來了?”
“等你半響,也不見你來。”喻安卿莞爾一笑,睫毛上沾了水滴,輕輕一眨,水滴落入程深墨心里,臉色緋紅一片,不敢直視。
“你打算怎么辦?”喻安卿邊擦拭身上的水漬,聊閑話似的說,“韓纓這么做,我看不只是給你看,更多的是給京城人看。他這么一鬧,你是侯爺的心尖上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以后怕少不得有些麻煩上門,比如那些想與侯府攀親的親貴,比如對侯爺癡心不改的平樂公主……”
程深墨眉目一沉,對韓纓的厭惡又多上一分。
“我這就讓人用棍子打走。氣死我了!”
石鶴頓時著急起來,摁了摁眉心:“韓纓貴為侯爺,打是萬不可能打的。”
程深墨:“那怎么辦?”沒想到,他有一天也能惹上桃花債。
喻安卿輕聲道:“為今之計,你不如快定下一門親事,堵住旁人的嘴。你若娶了妻,那韓纓再大的心思也該歇了。”
石鶴立即看向旁邊默默吃瓜的商陸,一把拽過來:“安卿說得在理,不如就商陸吧。你和商陸相熟,又都是我的徒弟,成親后繼續住在石府,我還能多照應你們倆。”
商陸驚得跳腳,連連搖頭:“師父,徒弟喜歡女孩,對男孩不敢興趣,你不能強買強賣啊!”
石鶴的臉頓然一沉,狠狠剜商陸一眼,恨鐵不成鋼地甩開手。
“這個法子不成。墨兒來京城沒多久,不認識幾個人。”石鶴嘆道。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我與良姜哥哥先假裝定親如何?我在喻國公府雖不受待見,但怎么說也是喻國公的三公子。喻國公與武侯府家世相當,又是世交,料想韓纓抹不開臉面繼續鬧下去。韓纓恐怕從未被人拋棄過,一時耿耿于懷,不一定是真心喜歡良姜哥哥。過些時日,想必也就忘了。”
喻安卿語氣平常,似乎就是在商討辦法。
石鶴雖覺得不妥,卻也找不出更好的法子,他看向低頭沉默的程深墨:“阿墨,你覺得呢?”
程深墨嘴角的笑意都快壓不住了,他裝模作樣地唉聲嘆氣一小會,似乎很是艱難地才下定決心,雙手握住喻安卿的手,一臉歉意道:“安卿,要讓你為難了。”
喻安卿反手握住,淡淡笑道:“一點也不為難。”
“喻國公能愿意嗎?”商陸插嘴道。這倆人執手相看,一臉的笑意,哪里有半分為難,沒準心里高興著呢。
兩人的門第差距頗大,喻國公能隨了喻安卿的心意?
喻安卿瞇了瞇眼:“他會樂意的。”
“事從緩急,最頂要的是先把韓纓勸回去,不然一直這般站著,看到的人越多,傳的越快。我來時便聽說了此事,準備好了一張婚書。”
喻安卿從懷里掏出婚書,鋪展開來,“雖說先需納彩、問名,到文定時,才定婚書。其他的可以后補,先把婚書擬好簽訂,紅紙黑字,方能讓韓纓這等執拗人相信。良姜哥哥以為如何?”
程深墨耳尖通紅,湊上前看婚書: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1
婚書之上需兩人各簽名字,還附有結親日期,寫的是八月十六日,也就是昨日。
“簽,我先寫。”程深墨聲音如虹,恍若簽賣身契似的氣勢決然。
石鶴皺眉阻止:“墨兒,這婚書簽了,可便是真的,我總覺得不妥。”
“師父,你放心吧,你還怕安卿坑我不成?若真論起來,吃虧的反倒是安卿吧。”
程深墨呵呵一笑。他喜歡安卿呢,怎么看都是安卿吃虧。
理智上,論氣度長相家世性格,墨兒不吃虧。但情感上,還是覺得自家兒子吃了虧。石鶴糾結萬分。
程深墨喜滋滋地喚人拿來筆墨,簽下名字,又掏出印章蓋上。
喻安卿接過筆,挽袖寫字。他的字龍鳳飛舞,遒勁有力,不輸當代書法名家,再一對比旁邊狗爬似的字。石鶴不得不承認,還是安卿吃虧多些。
兩人寫好名字,蓋上印章。這婚書便算是成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兩姓聯姻……載明鴛譜。來自民國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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