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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冠禮禮物


翌日,  程深墨醒來,眼前一張全方位無死角的俊臉。呼吸猛地一窒,恨恨地揚起巴掌,  猶豫再三,  落在面頰的手卻溫柔得似春風,  撫摸著思念已久的面容。這家伙瘦了一圈,  眼圈一片淤青。

        手指撫過細密長卷的睫毛,  程深墨嘴角微翹,既然他那么愛我,  我勉為其難地再原諒一次吧。

        之前面對韓纓,  他冷酷絕情,  任憑韓纓說遍好話,絲毫不曾動搖。但再次看到喻安卿的那瞬間,  程深墨幾乎是瞬間原諒了他。

        程深墨自個也說不清楚為什么會這樣,  要知道喻安卿的身份可比韓纓麻煩得多,  又慣會騙人,就像他采藥時,  看到的山頂飄蕩的云,瞧著好看卻變幻莫測,  有可能下一秒傾盆大雨,澆得人無處躲藏,  叫苦不迭。

        感情的事誰又說得起清楚呢,  程深墨只知道他對喻安卿的喜歡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多,以致于在逃亡的日子里產生過不止一次要回去找他的沖動。

        面對感情一有風吹草動,  程深墨的第一念頭便是切斷關系,只想著逃離。可這一次,程深墨決定再試一次-

        安卿驚醒時身側已空,  被褥微微凹陷,卻沒有半分溫度,嚇得他著急忙慌赤腳跑出房外。

        良姜怪會躲藏,這次借助暗閣的勢力才能找到他。如今沒了暗閣首領的身份,小兔子若再逃跑,天大地大,他孤身一人又何處去尋。

        喻安卿了解自己的父親,那人先是大周皇上而后才是他的父親。親情在他眼中絕沒有朝堂穩固重要。

        在離京之前,喻安卿呈上一份請辭信。一來,表明恢復他皇子身份,天下盡知當朝明君竟與繡娘私通,生下私生子,令皇室蒙羞、令父皇清譽受損,他不愿父皇清譽受損,污了他千古英明;二來,他交出手中暗閣職權,一干心腹皆留在暗閣,從此斷絕聯系,自請庶民。

        在皇后的幫助勸說下,唐皇終于釋懷。他的兒子不多,但絕也不多這一個。更何況喻安卿從小未養在身邊,唐皇看中喻安卿更多是看在他的能力卓越,能夠幫他發展暗閣勢力。

        狡兔死,走狗烹。喻安卿對暗閣的掌控力超出了唐皇的容忍,現在的結局對雙方而言,全了父慈子孝的顏面,是雙方皆滿意的結局。

        前面二十年,喻安卿于皇家混沌,一直在尋找母親死亡的真相。以后的日子,他再也不想過無望尋覓的生活了。

        程深墨絕不能離開,他絕不允許再一次背棄!

        他的內心囚困著一只野獸,程深墨手握唯一的鑰匙。若是程深墨離開,他不敢確定,難耐的野獸會不會不顧一切地沖破牢籠,一口把程深墨吞沒……

        無數黑暗的想法在心頭閃過,在看到程深墨的那刻,喻安卿得到救贖。他沖過去,緊緊抱住程深墨,再不想放開。

        那力氣太大,勒得程深墨喘不過氣來。他吃痛掙脫:“喻安卿  ,你放開!我生氣了!”

        眼底的陰騭可怖如云霧般消散,喻安卿恢復如常神色,緩緩放開手臂,輕笑道:“你若再逃,我怕是要瘋了!

        “少給我賣慘。”程深墨冷哼一聲。

        “今天是除夕夜,你曾說過要陪同我一起守歲!庇靼睬涠屍G微揚的丹鳳眼蓄了一層粼粼波光,如同書上善于誘惑書生的狐媚精怪,一顰一笑皆勾心奪魄。

        程深墨撇過臉,嘟囔道:“你嘴里可一句真話沒有!

        “良姜哥哥,我錯了。以后定對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喻安卿柔弱無辜的表情說來就來,好一朵清純不做作的可憐小白花。

        “看你以后表現。”  程深墨哼唧道。

        喻安卿眉色飛揚,小媳婦狀地拽了拽程深墨的衣角:“良姜哥哥肯原諒我了。”

        程深墨抽回衣角,故左言他:“你怎么赤著腳就出來?臟死了!趕緊去穿鞋!

        “都聽哥哥的。”兔子嘴硬心軟,喻安卿覺得可愛極了,恨不得把人摁進懷里時時揉搓。

        兩人收拾妥當后已過晌午,簡單地了個早午飯。程深墨前世是北方人,年節包餃子的習慣一直保留著。

        挽起衣袖,調餡料、和面粉、搟餃皮。喻安卿會做不少種類的菜品,卻獨獨沒有搟過餃子皮,跟著程深墨學了好一會,仍舊笨拙地搟不成圓形。

        “笨死了。”程深墨嫌棄地白一眼,“我來搟皮子,你去包陷!

        他調了兩種餡:羊肉餡、韭菜雞蛋餡,一葷一素,足夠兩人的分量。

        “你知道餃子怎么來的嗎?”程深墨問道。

        喻安卿頭也不抬地包著餃子,脫口而出:“餃子起初做藥用,東漢醫圣張仲景用面皮包上祛寒的藥材,以避免人生凍瘡,逐漸演變為過年的食物!

        “煩死了!你搶我這做大夫的話作甚?顯你博學多才?你怎么不去考狀元?”程深墨氣惱地跺腳。

        喻安卿這才抬起眼眸,滿臉寫滿“啊,怎么又生氣了?我們不才剛剛和好”的無辜。

        為搟皮方便,程深墨站在桌子一側。而喻安卿就在他旁邊,是舒舒服服坐著的!

        憑什么他站著,喻安卿坐著?

        程深墨氣不打一處來,猛地彎腰,用力磕喻安卿的額頭。

        喻安卿吃痛地輕喚一聲,聽見良姜陰測測地問話:“喻安卿,你知道餃子怎么來的嗎?”

        喻安卿識相地搖搖頭。

        程深墨嘴角一勾,娓娓道來:“東漢張仲景……”

        他把喻安卿說過的話又重復了一遍,喻安卿內心好笑,面上配合地演出驚詫模樣:“原來如此,良姜哥哥不愧是名醫。”

        程深墨嬌柔做作地揉了揉腰:“哎呦,站這么一小會兒還真有點累了。”

        都這么明顯了,喻安卿哪敢不知,小心仔細地把人扶到椅子上坐好,又端上熱騰的蜂蜜紅棗水,笑道:“你歇會兒,剩下的我來即可!

        “乖!背躺钅嫠恕

        喻安卿用剩下的面團手捏了兩只兔子,白嫩嫩圓鼓鼓,憨厚又可愛。他擒在手心,顯擺似的給程深墨看:“哥哥,你瞧我捏得像不像你?”

        程深墨恍然大悟,他一直以為繡帕上的兔子代表喻安卿,沒想到是自己。他才不是好欺負的兔子呢,更何況兔子是四季發情的動物,他才沒有那么好色呢。

        “你才是兔子!你才好欺負呢!更何況明明是你更想色色!”

        喻安卿眨了眨眼,不疾不徐地說道:“如此說來,倒是更像兔子了呢!

        程深墨氣紅了臉:“你個混蛋!你的生辰禮物想不想要了?”

        “良姜……”喻安卿一時無言,沒想到兔子還記得。

        程深墨眉頭一挑:“還是說你連這也騙我?”

        喻安卿連連搖頭。

        程深墨從袖內拿出一只魚形白玉,系到玉簫下面的如意結上。

        “玉龍符沒了,我送你個魚符吧。別人魚躍龍門,你倒從龍門又變回了魚……”

        那魚符頭尾勾連,成半圓狀,與紅色如意結相得益彰。

        心內涌過一陣暖流,喻安卿笑道:“一般這種形狀,定還有另一只,組成雙魚玉佩。哥哥是不是藏了另一只,與我湊成一對?哥哥果然最愛我了。”

        “喻安卿你好生不要臉!”程深墨呸他一句。

        臥室的書桌之上,藥鈴系著的如意結上正扣著雙魚玉佩的另一半。

        “哥哥,喻家庶子喻安卿半月前已經不幸在大火中燒死,世間再無喻安卿這人。我單姓一個蘇字,名為蘇卿。今日是我二十歲冠禮,合該取個字。你幫我取好不好?”喻安卿笑吟吟道。

        蘇姓,是喻安卿師父蘇廣玉的姓氏。師父一生無嗣,守在母親陵前,也只有師父才是喻安卿真正認可的父親。

        “蘇卿……”

        程深墨沒想到喻安卿做的如此決絕,嘆息兩聲,隨之心緒頓開,時刻壓在心頭的大石終于落定。

        他勾唇笑道:“前塵往事已了,你以后就是我程深墨一個人的了。至于取字嘛……我又無甚學問,想不到好的字,你還是自己取……”

        “一般都是父輩祖輩取字。今日我開心,讓你占我大大便宜,只此一次哦!庇靼睬渥疃趺垂雌鸪躺钅暮脛傩。

        程深墨一聽,頓時不推脫了。他眉頭緊皺,想了半響。靈光乍現,高興道:“字卿云吧。卿云是大吉的征兆,好聽又吉利。”

        喻安卿眉尾一挑,帶了些許危險意味:“如果我沒記錯,我們初次相見,我便是這般介紹自己。安卿,安定的安,卿云的卿。良姜哥哥,你未免糊弄了些……”

        程深墨氣鼓鼓:“你不知道在我們老家黑土和白云乃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一對夫婦,天造地設的一雙!多好的寓意,你懂個屁哦。”

        墨,黑土墨。喻安卿沒聽說還有這等拆字硬湊的說法,再說……

        “卿云,是彩云,不是白云……”喻安卿委屈巴巴地說道。

        “顯著你學問好了!我說卿云是白云,就是白云!背躺钅珢佬叱膳e起玉簫要打人。

        喻安卿抓住玉簫另一端,微微用力一拉,程深墨跌進他的懷里,耳鬢廝磨。

        “良姜哥哥說是什么便是什么。卿云,這字我收下了!

        兩人相視,嘴唇觸碰,釋放對彼此濃重的想念。滑膩、細碎的聲響被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掩蓋,一室旖旎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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