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事定
夫妻二人討論的結果自然是同意了這門親事,畢竟林參清態度堅決,林素萼也不反對,縱然鄭氏心里還有些顧慮,也只能默默嘆口氣忍了下來。
林素萼晚上坐在奩鏡前,燭光搖曳在照在她瑩白的肌膚之上,透出瑩潤如珠的光澤,自己拿著一把細密梳篦慢慢梳著順滑的長發,等到玥兒和周嬤嬤出去的時候,林素萼才和蓮蕊說了白天,蓮蕊在旁邊拏著燭臺驚喜道:“阿彌陀佛,這事可算有了個著落了。”
林素萼淡笑道:“比我自己還關注這件事的也只有你了。”
蓮蕊將火燭舉高一些后笑:“奴婢蒙姑娘賞識,自然全心全力服侍愛重小姐。”
林素萼放下梳篦偏過頭看她,眼光沉沉映著燭光,蓮蕊被她看的心里一緊,忙問道:“姑娘梳好頭了嗎,要不奴婢現在就去給您鋪床。”
林素萼點點頭,看著蓮蕊將燭臺放在一旁就走到床榻邊彎腰鋪床,她也起身走到蓮蕊后頭問道:“之前讓你問秋生的事你問的怎么樣了。”
蓮蕊正鋪著錦被,手上動作不停道:“秋生說那日是他餓迷糊了,不小心就爬到了道路中央,不曾想就驚擾了安陽公主的馬被人抽打,若不是后面轎輦里有人說算了,他也許早就被打死了。”
林素萼尋思道:“想來還是公主身邊的婆子擅作主張。”
蓮蕊鋪好床起身低頭稱是,林素萼看見她低眉順目,為人也謹慎忠心,可不知為何林素萼心中卻是總有一種不踏實感。
這種不踏實感來源于蓮蕊太順,太忠心,太巧合,怎么在她需要的時候一個最忠心最通曉她心意的人就出現在她身邊,可是蓮蕊的忠心也不是假的,林素萼看得出這丫頭是真心對待自己的。
于是她試探笑道:“蓮蕊,你可有過做過什么對不起我的事來。”
未曾想蓮蕊聽了她的話后一下子就跪在地上俯身道:“奴婢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絕不敢背叛姑娘。”
林素萼連忙扶她起來,看著她發紅的眼眶帶淚,也覺得是自己疑心太重,嘆了口氣歉意道:“是我多慮了,你別在意。”
說著拿起帕子給她擦拭眼角,蓮蕊搖頭道:“姑娘沒有錯,一定是奴婢平時沒做好才惹得姑娘煩擾。”
林素萼笑著道:“真是個傻的,我錯了就是我錯了,人非圣賢,孰能無過。”
見蓮蕊收了愁容眼淚,林素萼才笑著揮手讓她出去,待人掀了簾子出去了她這才眼神幽幽嘆氣呢喃道:“但愿,但愿。”
四月十日,鎮遠侯府的侯爺帶眷屬并冰人數十人浩浩蕩蕩進了禮部侍郎林參清的府中為家中庶子提親,同時還有用作納采之禮的一眾儀物及一對肥健大雁。
前腳這一眾人剛到了林府,后腳張氏就進了林素萼的院子,甫一進門便道:“你可知道,鎮遠侯來提親了。”
見著林素萼仍在云淡風輕的做著刺繡,走前一看才發現是鴛鴦戲水的花樣,這才恍然道:“你早知道了。”
林素萼笑著點頭扶著她坐到了一旁的繡墩上,問她:“嫂嫂可知道前面是個什么情況。”
張氏搖搖頭道:“母親差人來請你哥哥過去的時候我才知道這件事,一知道跟你有關就先想著過來告訴你,沒想到你也早知道了,看來全家人是瞞著我一個人了。”
林素萼連忙安慰她道:“嫂嫂莫怪,主要是這個事情之前尚未確定,嫂嫂又有身孕怕告訴你徒惹你勞心費神。”
又讓張氏坐著等一下,說不過多久自然有人來給她們匯報前院的情況。
不多久玥兒就急匆匆的走進來,看見張氏在這里忙福身道:“少夫人萬福。”
看她還粗喘著氣,林素萼忙讓蓮蕊給她倒了杯水,又同張氏道:“嫂嫂想不想知道前面怎么樣了。”
張氏點點頭,林素萼等玥兒緩過來后才讓她將前院的事一一說來。
玥兒這才竹筒倒豆子般利落道:“奴婢剛才過去的時候見著那冰人問了老爺拿了姑娘您的八字庚帖,看了之后說姑娘屬羊侯府公子屬馬,正是屬相相合大吉之像。”
林素萼微微一笑,又問她:“鎮遠侯府來了哪些人?”
玥兒掰著手指頭道:“侯爺來了,侯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也來了,還有侯府的幾個姑奶奶。”
張氏疑惑問:“侯夫人沒來?”
玥兒搖著頭說并沒有看見,張氏聽了實在憋悶,從沒見過哪家相看提親當家主母不來的,可偏過頭看見林素萼正微微低著頭又嫻靜端坐在那里繡花了,氣的張氏拿著團扇去拍她的肩膀。
“你這樣不上心,等以后嫁過去有你受的。”
林素萼抬頭笑道:“這也算是意料之中,瑞文從前就同我說他的嫡母就不要喜歡他,前段時間我又得罪了侯夫人和她家的小姐,她不來我也理解。”
又補充道:“不過幸好侯爺和世子夫婦來了,還有那幾位侯府的姑奶奶,想來也還算重視。”
張氏聽了她這話微微嘆了一口氣,道:“你自己能看開自然最好,以后你嫁到侯府去,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回來跟我和你兄長說。”
林素萼笑著握住她的手,眉眼彎彎笑:“有嫂嫂和父母兄長給我撐腰,再大的困難我也不怕了。”
而另一邊的鎮遠候府,陳瑞文正在書桌前認真臨寫寫著屆時行三書六禮時需要用到的文書帖,紅帖金字,一筆一畫他都不想假手他人。
隱云站在一旁夸贊道:“公子寫的真好。”
陳瑞文凝神落下最后一個字,將筆擱置在筆架上,那張寫好的迎帖也被他放在一旁晾干,他走到一旁的五足蓮花頭面盆架上洗凈雙手,而后一邊用巾帕擦拭一邊說道:“王又芹那邊有什么動靜。”
隱云老實答道:“侯夫人今日沒有同侯爺去林大人府上提親。”
陳瑞文毫不在意道:“她這時倒是聰明,知道自己去了如果沒有好臉色反而引得陳贛厭惡,倒不如不去。”
說著露出一絲厭惡之色,王氏粗鄙無禮,若不是顧忌著陳贛的面子以及他還需要鎮遠候府庶子的身份做遮掩,他是萬萬不想尊稱她一聲母親的。
前段時間王氏知道他要娶林家女,在院子里鬧了一個天翻地覆,他安排在王氏院中的眼線來報說要不是陳贛攔著王氏險些就要鬧到他院中去了。
后面還是陳瑞章的夫人余氏和陳柔同她談了大半夜才說動她先勉強答應這門婚事,陳柔心里想他怎么會不知道,和她母親一樣蠢笨無知,以為玉娘嫁過來就可以任她揉捏,想來還是平日給她的教訓太少了。
余氏這個婦人,一向慣愛做好人,心思難教別人猜透半分。
他站在窗戶前,望著無一絲星光的幽黑夜空,這鎮遠候府的人,人人都要吃人,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終究是他拉著她到了這樣艱難的地方。
或許她以后會后悔,但這一刻,他是慶幸且不后悔的。
晚間的時候,鄭氏來到了林素萼的院子里告訴她鎮遠侯府一眾人走時已經帶走了她的八字庚帖,待回到鎮遠侯府時便會同陳瑞文的一起放在祠堂祖宗靈位面前,問了兇吉無礙后便會選著一個合適的日子過來定親下聘,讓她放寬心不用著急。
林素萼伏在鄭氏的膝上,心里惴惴道:“母親,你可知道世子夫人是個什么樣的人。”
終究是她以后要喊嫂嫂且共處一室的人,都說妯娌關系的相處難度僅次于婆媳關系,她此時了解對方的性情將來也好和人相處。
鄭氏難得這樣和她親近,笑道:“看著是個很賢惠的人,想來并不難相處。”
林素萼道:“瑞文也說過她是個很好的,這樣我就不怕了。”
鄭氏輕柔的拂過她的面頰,輕聲道:“有我和你父親在,一切都交給我們,你不必害怕。”
鄭氏說讓林素萼不必擔心自然不是嘴上說說的事,她只讓林素萼待在自己院子里安心繡一些香囊帕子這樣的小物件,其余的像屏風、被面、嫁衣等這樣工藝繁瑣極耗心力的事情鄭氏統統安排給了家中新請來的蘇州繡娘們,到時候只需要讓林素萼繡上幾針收尾就可以了。
端午節之前兩家行過納吉、納征、請期三禮,終于將婚期定到了十月初十那日,林素萼對這個時間倒沒覺得有什么,倒是鄭氏和張氏二人有些介意。
鄭氏因為嫁妝的事情忙的團團轉,當著林素萼的面對張氏道:“選這樣一個匆忙的日子,她的嫁妝都上來不及置辦齊全。”
張氏也附和道:“母親說的是,我當初嫁給談言都是在定親后的一年。”
鄭氏拿出冊子一個一個核對道:“有些東西早在你出生時就有準備,什么拔步床羅漢床、美人榻八仙桌這樣的木器家具當初早早就找了鏢局從姑臧押運了到了西京,只是一些時興的彩緞裊褥和絲綢絹紗等物我才將將給你準備了兩對樟木箱子,如今這樣急吼吼的實在讓人心亂。”
原因當然不止這些,如今已然五月,算起來她的玉娘在家中待的時間也只有五個月了,實在不舍。
張氏連忙安慰道:“母親別急,兒媳也可以幫忙的。”
“你?”張氏看了一眼她后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道:“你身子將來也是愈發沉重的,不要太過操心了,總算鎮遠候府的彩禮還算豐厚,到時候也可以貼補一下。”
說起鎮遠候府的彩禮倒著實讓鄭氏和張氏欣慰不少,想來是鎮遠候寵愛庶子的緣故,候府那邊給出的彩禮規格雖然比之當時世子聘妻低了些,但到底也比原來的庶子規格高上許多。
鎮遠候府送來的禮品單子林素萼當時粗粗看了一下,各色彩緞六十六匹,花緞六十六匹,云錦蜀錦各六十六匹,這些還都是平常的物品,要數珍貴的還有罕見的妝緞、蟬翼紗、軟煙羅、石榴綾等物共二百二十件,另有六式上品海味各兩包,含有發菜、鮑魚、元貝、海參等物,以及常備的四京果、四色糖這樣的極討巧的東西,再往后又是密密麻麻的一列清單,果然自古以來大戶人家的婚嫁禮儀都是極為復雜的。
林素萼只一想到這些東西將來都由她管著就覺得腦袋疼,當即就暫時先放到一邊不管了。
除了腦袋疼煩擾外,林素萼心里又有些甜滋滋的高興,帶著一絲隱秘的心滿意足,彩禮豐厚自然也代表著侯府重視她,陳瑞文重視她。
有些慶幸,還好如今鎮遠候府是侯夫人和世子夫人管家,不用她這個未來的庶媳婦出錢出力,不然侯府那樣大一個家業,免不了要她去貼補一些。
林素萼已經下定決心,立志守好自己這些嫁妝,無論將來陳瑞文是有意科舉還是靠家里的得個蔭官什么的,這些東西都可以成為他們二人的立身之本。
她總會把日子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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