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蘭道，“不急。你們一家子和大山吃住一塊，難免引人詬病。可若是大山下了聘，你們跟著他就是名正言順，不會再有人多嘴多舌的。”

　　“好好好。”樊氏疊聲說著，嘴角上揚，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

　　事情辦得順利，趙玉蘭也很有成就感，“那成，我先走了，一會兒讓大山過來接你們。”

　　等她離開，曾永紅忍不住歡呼，“爹、娘，太好了，我們以后再也不用餓肚子了。”

　　“對，我們有救了，不用死了。”樊氏內心是百感交集。

　　“如果早十天遇到恩公，你奶就不會病死；早五天遇到，你大哥就不會被觀音土撐死。可惜啊……”

　　她搖頭嘆息，不禁潸然淚下。

　　曾永紅神色也黯淡了下來，垂著腦袋沉默了。

　　是啊，如果早一點遇到恩公，或者奶奶和大哥撐到現在，那該有多好？

　　“罷了，一切都是命。我們以后好好活著，替你們奶奶、大哥，好好看看這人世間。”樊氏強打起精神來，看向曾桃，“閨女，委屈你了。”

　　“娘，我不委屈。”曾桃搖搖頭，滿臉的羞意，“大山哥是個好人，他會對我好的。”

　　樊氏含笑著點頭，“他是個心地善良的年輕人，也知道心疼人，你跟他不會吃虧的。”

　　曾桃“嗯”了聲，腦子里浮現起大山高大的身影寬闊的胸膛，不禁桃花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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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是排外的，尤其是在這種兵荒馬亂的年代，人人自危，不那么容易接受外來人。

　　盛長生隊伍里莫名多了樊氏幾個陌生人，大家用懷疑、排斥的目光打量他們，甚至私下里議論，要把他們趕走，對他們很不友善。

　　隊伍里每家都有錢有糧，若是被泄露出去，定然會有匪徒來搶劫。

　　此外，他們認定小黑是神獸，這是隊伍里最大的秘密，更加不能往外傳。

　　他們聚在一起議論：

　　“你說生哥兒救人就救吧，怎的還讓人住下了呢？”

　　“據說是他們追在隊伍后頭跑，摔了好多回，大山心軟，便讓他們上車。”

　　“這些人好不要臉啊！生哥兒好心救了他們，卻反過來被他們訛上了。大山也是傻，這種人怎么能帶入隊伍中呢。”

　　“不成，不能讓這種害群之馬留在咱隊伍。我去跟里正說，把他們趕出去。”

　　大家越說越憤慨，在盛阿明的帶領下，就要去找里正。

　　可就在這時，里正卻敲響了破銅鑼，把大家召集過來，介紹樊氏一家。

　　“他們是容縣石灣鎮曾家村人，當家人名為曾福才，妻子樊氏，大閨女曾桃，二閨女曾荷，二兒子曾永紅，一家四口，其余親人皆已去世。

　　那日曾永紅患病，樊氏跪地求救，生哥兒用藥水治好這孩子便走了，樊氏卻執意追來對生哥兒道謝。李大山見他們苦苦追著車子跑，動了惻隱之心，讓他們上車，捎他們一程。

　　哪知這路上大山和曾桃看對了眼，托長生媳婦給做了媒，定親日子在三日后，再過十五日迎娶。這以后，曾福才一家便是咱隊伍的一份子，咱得接納他們，誰也不許說三道四，聽明白了嗎？”

　　隊伍里有稀稀拉拉的人回應，興致不高，也不熱情。

　　這小小的一段路程，大山就喜歡上那身材干癟的姑娘了？

　　不可能。他要么是想幫幫她，要么是被那姑娘纏上了。

　　不管怎樣，他們感受不到這家人的善意，有的只是厚臉皮和濃濃的算計。

　　不喜歡。

　　里正見大家當著他的面排斥人家，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你們都拉著一張臉做什么？大山是咱自小看著長大的，他成親你們不替他高興？曾福才一家全是勞力，不會拖咱后退，你們不該歡迎？”

　　大家面面相覷，沒怎么回應。

　　有位婦人瞥了樊氏一眼鼓起勇氣說，“里正叔，你有所不知，咱隊伍里有好幾位姑娘對大山有想法，若是知道他在這逃荒路上也找媳婦，早就托媒婆去說親了。不如這樣，您問問大山，能不能從咱隊伍里選姑娘？大家知根知底多好，誰也不擔心算計誰。”

　　立即有人附和，“是啊里正叔，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山這么好的小伙兒，就該娶我們自己人。那些來路不正心思不純的，真不能要。”

　　這話里話外的含沙射影，將排斥、抵觸樊氏一家的情緒，徹底的表露無痕。

　　里正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好。

　　從私心上講，他自是希望大山娶自己村的姑娘的。

　　只是，大山貧窮的時候，那些姑娘對他不屑一顧。他如今有幾個錢了，就巴巴的貼上去，未免太過勢利，只怕大山自個兒想想心里都不舒服。

　　思及此，里正大聲說，“是你們娶媳婦還是大山娶？怎的這么多廢話？他想娶誰，那是他的事，你們一個個指手畫腳的做甚！

　　我跟你們說此事，是通知你們，而不是征詢你們意見！眼下大山和曾桃已經認生哥兒夫妻做干爹干娘，樊氏一家便是咱隊伍的人，若是誰容不得他們，我和生哥兒便自行離開，你們一個隊伍得了。”

　　什么？

　　大山兩人和生哥兒攀上親戚了？

　　里正要生哥兒離開？

　　那怎么能行！

　　大家便知事不可違，連忙改口：

　　“里正叔，您言重了，大山是個老實人，我們怕他被人蒙騙了才提些意見的。既然有生哥兒掌眼，說明這姑娘一家也是不錯的，歡迎他們留下。”

　　“對，我們誠心誠意的接納他們。”

　　有人讓步了，便會有更多人改口。

　　其實李大山娶誰，和他們都沒多大關系，他們也沒有損失什么。

　　之所以反應激烈，除了不齒樊氏的作為，就是有些妒忌。

　　大山是盛長生的好兄弟，大山跟著他，這一路上掙了不少。自己撈不到好處，反而便宜了外人，這心理多少有點不平衡。

　　里正瞪著大家，“個個都是馬后炮。”他又說了幾句，此事便敲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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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漸漸落山，殘紅的晚霞將大地染成了赤金色，這種極其絢麗的色彩，更加反襯出這個世界的蕭條與絕望。

　　難民們如行尸走肉般在荒野、山道游蕩著，兩眼無神，神色麻木，仿佛失去了生機般呆滯，只是機械地邁動雙腳。

　　忽然間，一隊身披甲胄的士兵出現在了山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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