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氏壓下內心的狂喜，深深吸了口氣，“回夫人，我們自是愿意的。”頓了下，她又強調，“我很滿意。”

　　趙玉蘭看向同樣激動的那另外三人，“你不用同丈夫女兒商量嗎？”

　　不等樊氏說話，曾桃便紅著臉搶先說，“夫人，我方才就和爹娘說過了，如果大山哥不嫌棄，我愿嫁他為妻。”

　　趙玉蘭看過來。

　　姑娘很瘦，一陣風就能吹倒。但由于喝過靈泉水，她體內的生機變旺盛了，營養不良導致的黃臉色得到改善，透出淡淡的紅暈，唇瓣也有了血色，已經有幾分少女的樣子。

　　她沒有鄉下姑娘的羞怯忸怩，大膽而直接，雙眼黑漆漆的，又大又亮。

　　趙玉蘭就喜歡這樣落落大方的姑娘，她配得上李大山。

　　她嘴角含笑，“大山人很勤快，話不多，會照顧人。我家那幾個化骨龍都愛纏著他玩兒。你嫁給他，會幸福的。”

　　曾桃害羞地微微低頭，“謝夫人成全。”

　　“不用謝我，這是你倆冥冥之中注定的緣分。”趙玉蘭笑瞇瞇的，“只不過，你倆成親后，得管我喊干娘，管我當家的叫干爹，你介意嗎？”

　　兩世為人都沒做過媒，難得有個機會，不攀點親帶點故，都對不起老盛那澎湃的熱情。

　　樊氏一家聞言大喜過望，曾桃忙不迭的應，“愿意的，我愿意的。”

　　趙玉蘭揶揄她，“還沒問過大山呢，萬一他不愿意呢？”

　　“這……”曾桃為難了。娘親時常同她講三從四德，里邊就有提到，身為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若她嫁給李大山，那對方就是自己的丈夫，要以他的意見為首的。

　　可對方是自己的恩公，他提的要求，她不想拒絕。

　　曾桃想了想，說，“那我想法子說服他。”

　　她聲音好小，明顯的底氣不足。

　　趙玉蘭笑了，“我逗你玩兒呢，來之前我問過大山了的，他同意的。”

　　“呵……”樊氏一家齊齊松了口氣。

　　曾桃緊張的手腳發軟。

　　這恩人的妻子好調皮呀，居然詐他們。

　　幸虧自己和爹娘有感恩之心答應了，不然她得氣死。

　　當然，要是自己不那樣說，她也不會同意自己嫁給李大山吧。

　　趙玉蘭又問，“你們對聘金、聘禮這些，還滿意嗎？”

　　樊氏說，“夫人……”

　　趙玉蘭打斷她，“你我年紀相當，你喊我玉蘭就成，孩子們就稱呼我為趙嬸子，啊？”

　　曾福才心說，那我呢？我喊什么？

　　樊氏也不是個擰巴的人，聞言便從善如流，“玉蘭，我同你說，我一家子手上半個銅板都沒有，大山這孩子愿意養著我們，便是最好的聘金了。

　　那十兩銀子，讓他留著，日后要用的地兒多了去。回頭等落了地，他去買點兒喜餅、給個幾十斤糧食就成。他再給自己買些喜被、枕頭、衣裳什么的，置辦個幾桌，請大家搓一頓。”

　　趙玉蘭遲疑說，“聘金或多或少都要給點兒吧。”

　　“那他就給個兩三百文，我給孩子置點嫁妝，多了不要。”

　　樊氏說，“他有積蓄，就能讓我兒過上好日子。若是我獅子大開口薅完了，這小兩口才剛成親就成了窮光蛋，這以后還怎么過？”

　　趙玉蘭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

　　李大山這未來丈母娘，真是人間清醒啊，三觀正，人也心善，挺好。

　　“這樣吧，大山既然喊我一聲嫂子，我就替個做個主，給二兩銀子當聘金。

　　否則若是給你幾百文，你也置辦不了什么嫁妝，對吧？聘禮看情況，路過集市、城池就買，不然等落了地再安排也成。妹子，你看可行不？”

　　樊氏心里琢磨了下，和丈夫也低聲商議了幾句，才說，“二兩銀子，會不會太多了？”

　　即便是太平年，鄉下人娶親只是給一掛肉、一個喜餅、兩塊布頭、幾百文銅板、幾十斤糧食就足夠大方了。二兩銀子，那是天價聘禮，一般是給有錢人家的老頭兒做填房、地主家做小妾，才會有的。她閨女一個逃難的農女，何德何能？

　　趙玉蘭擺擺手，“不多，大山他也出得起。”

　　樊氏一家子面露喜色，考慮到自己家的狀況，便也接受了。

　　接下來，趙玉蘭跟他們商量定親、迎親的日子。

　　樊氏說，“玉蘭，咱這是在逃荒呢，不用這么麻煩。就找個機會，讓小兩口住一塊兒得了。”

　　趙玉蘭正色道，“妹子，你錯了。閨女也是自己心頭肉，寵著愛著長大的。眼下條件不允許，不能將她風光大嫁，但該有的也都得有。夫家重視她，大家也都會高看她幾分。”

　　樊氏腦子一轉，明白了。

　　他們是自己找上李大山的，若是規律就這么不聲不響的跟了他，只怕會被他人詬病。

　　可若是大山鄭重地迎娶，該有的禮節都有，就沒有人敢輕賤她。

　　“玉蘭，還是你考慮周到。”樊氏眼含熱淚，“真不知該感謝你和恩公才好。”

　　先是救了孩子，又給他們糧食，眼下還幫女兒牽線搭橋讓她有個好歸宿，他們一家也得以依附女婿加入隊伍，免除了獨自流浪之苦，這份恩情，就是還到地老天荒都還不清。

　　“妹子，你呀，莫要同我客氣。我給桃兒說親，多了對義子義女，說到底，還是我賺了。”

　　趙玉蘭邊說邊笑著起身，“我這就去把大山和里正喊來，給你們敲定日子。”

　　這么快？

　　曾桃有些慌亂，“干娘，我……”

　　想到忽然之間多了個丈夫，她又有點害怕和退縮。

　　趙玉蘭猜測到她的心理，不禁笑道，“傻丫頭，你都喊我干娘了，你還在猶豫什么呢？你先和大山處處，如果合不來，干娘會為你做主，找到更合適你的對象的。”

　　其實如果已經跟李大山住在一起，即便處不來，也很難在隊伍里找對象了。

　　但曾桃一家是這么個情況，趙玉蘭又沒有更好的安排，只能安撫她，讓她試一試了。

　　本來嘛，女人嫁人就是一場賭博，提前了解多些勝算就多一點，若是不能，就只好硬著頭皮去撞了。

　　曾桃雙手亂擺，“不，干娘，我對大山哥很滿意的，只是我……”

　　她也說不清楚自己害怕什么，就是心情很復雜。

　　“姐姐，這丫頭害羞了，她沒什么的。”樊氏說，“只是，這會不會太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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