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這烤紅薯也是你愛吃的呀。爹既是給娘做，也是給你做。他借花獻佛，一舉兩得，皆大歡喜。”

　　張老太一琢磨，也是。

　　那紅薯香甜可口，尤其烤得又甜又糯，比糕點還美味，生兒是知道她愛吃的。

　　就算是給他媳婦烤的，也存了幾分孝敬她的意思。

　　哼，還算那臭小子他有點良心。

　　“小丫頭，你就知道向著他。”張老太嘴上嗔怪，卻是滿眼寵溺的笑意，“你爹烤得也累，我去幫幫他。”

　　盛佳寧眉眼彎彎，“奶，爹確實累壞了，你去吧，我還得去春花嬸子那兒。”

　　其實，那一堆火炭是姑丈和大力叔事先準備好的，老爹只是把紅薯拿出來，埋火堆里就成，累不著他。

　　只是吧，老爹心里也苦逼，總得讓奶疼疼他不是？

　　張老太追問，“你去找你春花？給她送糧食還是送銀子？”

　　“沒，給她送點紅薯。”盛佳寧沒敢說真話。

　　張老太意味深長的瞟了她一眼。

　　哼，這傻丫頭，眼神游移，都不敢看她，謊都不會撒。

　　那牛春花既然你的救命恩人，你送點錢糧不是天經地義么？還要在她跟前藏著掖著，她沒那么小氣巴拉。

　　“哇，這米好香好滑。”

　　吳婆子的孫子都吃上了粥，個個都很驚喜，捧著碗，也顧不上燙，呼嚕呼嚕地吸著。

　　“我感覺我一年都沒吃過這么好吃的粥了。”

　　“這米顆顆飽滿，白白胖胖，沒有一點糠渣，這定是貴人們吃的精米。不說一年，你就是上輩子都不一定吃過。”

　　“太好吃了！”

　　這些孩子們都很興奮，邊吃邊說個不停，吱吱喳喳的像一群歡快的小鳥。

　　但大的那幾個，想起這一路上的辛酸，吃著吃著眼眶就紅了，豆大的眼淚落入碗里。

　　張老太說，“哭什么，以后咱都能吃飽飯了，應該高興才是。”

　　吳婆子點了點頭，眼淚也是止不住。

　　而她的大孫女卻端著一碗粥喂給她娘，咽了好幾回口水。

　　極度的饑餓見到食物不吃，容易被逼瘋，可這小姑娘卻生生忍了下來，先喂給親娘。

　　張老太望著那瘦骨如柴的小姑娘，就不由自主的代入自己孫女，頓時一陣心疼，眼眶也紅了。

　　“倒是個孝順的丫頭。只是天可憐見的，被磋磨得不成人形了。甜妞，你一會兒讓這丫頭多吃點，瘦成這樣，一陣風都能吹跑嘍。”

　　盛佳寧眼眸閃了閃，悄聲說，“奶，我去裝點藥水給他們喝。”

　　隊伍里的每個人都喝過靈泉水，都改造得身強力壯的。

　　吳婆子他們卻很虛弱，且因長時間的饑餓，身體或多或少都出了問題。

　　張老太把孫女拉到一旁，“佳寧你老實跟奶說，你們這么禍害藥水，你干娘會不會不高興？你們手上還有多少藥水？”

　　盛佳寧裝作神神秘秘的說，“奶，你不要跟別人說，其實干娘那兒有足足一池子。”

　　嘶！

　　張老太倒抽一口冷氣，“你娘為何要造那么多藥水？”

　　“為了救濟世人。”

　　張老太不解，“救世人對她有什么好處？”

　　“奶，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干娘有錢有勢，這世上的好事都被她占了，她若再貪圖更多，老天爺都要收她。所以，她將自己的財產換成藥材，再讓神醫造出滿滿一池子的藥水，假借我和爹爹的手，送給有需要的人，她管這個叫……”

　　盛佳寧絞盡腦汁才想出一個詞，“管這叫布施！”

　　張老太恍然大悟。

　　這樣一來，許多令人疑惑的地方，便都解釋得通了。

　　“那你干娘可真是個大善人，活菩薩啊。”她頓了頓，又說，“你干娘為什么不自己布施，非得要給你和你爹？”

　　既能博得好名聲，又能攢功德，為何要便宜別人呢？

　　盛佳寧訕訕然笑了笑，“干娘她淡泊名利，不愛出風頭，也不愿被人打擾。只要幫到人，她就滿足了。不過，她如今在外游歷，也帶了些藥水救人的。”

　　“那你平時的藥水，都是她的人暗中送你的？”

　　“奶，你真聰明。”盛佳寧沖老太太豎起大拇指，卻心虛得不行。再這么聊就要露餡了，她忙轉了話題，“奶，我要去看春花嬸子了。”

　　……

　　牛春花這邊也是一片愁云慘霧。

　　她從盛長生的隊伍脫離后不久就遇到土匪，所有家當被洗劫一空。

　　她公爹和男人反抗，被土匪一刀捅死扔下山崖。

　　如今只剩她、婆婆、小叔、兩個孩子相依為命。

　　今日她豁出命去救佳寧，一是真心救她，以報盛長生的救命之恩；

　　二是想借此機會，重新加入盛長生的隊伍。

　　這多少有點挾恩圖報，但為了活下去，她沒有別的辦法了。

　　可她沒有想到，張老太和趙玉蘭這婆媳倆會為了她爭吵，還出了意外。

　　隊伍里的婦人都攻擊她，說她是個心機深沉的害人精，隊伍不歡迎她云云。

　　她一家再無進入隊伍的希望了。

　　明天起，就要離開這里。

　　可這天大地大，處處混亂，兩個婦道人家帶著幾個孩子，又該哪兒走？

　　她的小叔和兩個孩子也被隊伍里的孩子欺負、排擠，此時見她愁眉苦臉的，也沒敢說話，都縮在角落，安安靜靜的。

　　她婆婆馬大嘴一聲長嘆，“天沒塌地沒陷，睡吧，明日事明日了，多想無益。”

　　她這個兒媳以前是個混不吝的，自從被盛長生救過一命，就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變得冷靜精明，這一路上要不是她思慮周到，化解了好幾次危機，全家人的命早沒了。

　　有時候她都忍不住想，或許是這兒媳變優秀了，自家兒子沒什么改變配不上她，老天爺看不過眼，才把他收了吧。

　　牛春花應了聲，卻仍然眉頭緊鎖。

　　那日被土匪攔截，她趁他們不注意，把袖袋里藏著的一塊碎銀飛快地塞入嘴里，藏在舌根下。

　　后來她用這點銀子換了點糧食，苦苦支撐到現在，她身上是一個銅板都沒有了。

　　若是離開隊伍，她一家會活活餓死。

　　真的感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令人絕望！

　　而就在這時，盛佳寧又扛了一袋糧食來了。

　　“春花嬸子，餓壞了吧？快洗鍋煮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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