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春花驚愕，“佳寧，我方才不是說了么，我家自己有糧食，你快拿回去吧。”

　　盛佳寧雙手往身上擦了擦，笑瞇瞇的，“春花嬸子，我方才給吳大娘也送了呢。我奶說了，你要是不收，就是瞧不起我們家。”

　　“吳大娘也收了？”牛春花有些意動了。

　　“對呀。”盛佳寧湊到她跟前，“也不怕跟你說，我家不缺糧食。”

　　牛春花仍然有些遲疑，“你奶真這么說了？”

　　“嗯。我奶和我娘為什么吵，你也聽見了的。她并不是對您有意見，而是和我娘想法不同。”

　　“那你娘……”

　　“我娘也沒有再生我奶的氣，她把小四哄睡了，便會起來吃晚飯的。”

　　“真的？那可太好了。”牛春花的負罪感消散了些，整個人都變得精神煥發。

　　盛佳寧又把身上的背簍放下，“春花嬸子，記得你喜歡吃紅薯，我給你帶了些。”

　　“哎呀，這些好東西，怎么能給我？我不能要。”牛春花推拒，不經意看到她的手掌心上的血泡，吃了一驚，“你的手……是不是被糧食袋磨的？”

　　盛佳寧是用雙手提著糧食麻袋過來的，力氣不夠，雙手確實被粗糙的麻袋磨得紅腫起泡了。

　　她把手背到身后，笑著說，“我沒事兒，我平時不怎么干活，手心嫩了些，擦一下都會起泡的。春花嬸子，你快做飯吃吧，兩個弟弟都餓壞了。”

　　牛春花紅著眼，“好孩子。”

　　盛佳寧撓了撓腦袋，“春花嬸子，那我先回去了。”

　　她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對了，春花嬸子，我爹說，明日你隨我們一起走。其他人可以跟在我們隊伍后面。”

　　“啊，這……”

　　牛春花被巨大的喜悅沖昏了頭腦，語無倫次的，“好好好，佳寧，我、我知了，幫我謝謝你爹和你娘，還有你奶。”

　　盛佳寧笑著應下。

　　等她離開，便有不少和牛春花一個隊伍的人來向她討要糧食。

　　牛春花死死捂住口袋，“我們孤兒寡母的，這點糧食是我一家的命根，我誰也不給，你們去問別人討。”

　　“牛春花，你不地道啊。組隊時你說，大家以后擰成一股繩，勁兒往一處使，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路上我們也沒少照顧你婆媳倆。你如今有糧食了，分我們一半，不是很應該？”

　　“什么一半，按照整個隊伍的人口來分配，她頂多只能分走二十份之一。”

　　“沒錯。你把糧食交出來，讓陳領頭給大家分！”

　　這些人很囂張，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越走越近，朝她伸手，仿若就要搶。

　　牛春花提起糧食飛快地放入帳篷里，然后她和婆婆兩人堵著帳篷門口。

　　她冷眼看著這幫眼冒綠光的人，“是，我有說過那樣的話，可你們做到了嗎？你們都有余糧，我問你們要，或者借，沒人給我一口。每次都讓我走在前面探路，我家孩子走不動了，我婆婆摔著了，也沒人扶她一把。你再看看生哥兒這支隊伍，有錢大家一起掙，有困難一起挨，就跟一家人似的。你們還有臉說我們是一個隊的嗎？”

　　有些人被她說得神色不自在，但更多的不以為然。

　　“我們自個兒都沒得吃，拿什么給你？再者，我們說的是一起互幫互助，而不是接濟貧困戶。”

　　“你指責我們沒有作為，那你呢？你又為大家做了什么？”

　　牛春花知道，這些人是和盛長生隊伍的不同的。

　　他們只顧著自己，不管她說什么，他們都能找到理由反駁。

　　不是一樣的人，尿不到一個壺里。

　　她也沒有生哥兒那樣的領導能力。

　　她疲憊地道，“我退出隊伍，加入盛秀才這邊，你們走吧。”

　　這幫人徹底恨上了她，“沒吃的時候你就舔著臉湊上來，有食物了你就把大家一腳踹開，牛春花，你這么卑鄙無恥，老天爺都要收你。”

　　“你背叛了我們大家，你該死！把糧食交出來，給大家賠罪。要不然，看我怎么弄死你！”

　　大家叫喧著罵著，動手推搡牛春花婆媳倆。

　　一名大漢揪起牛春花的衣領，一拳砸在她下巴，她站立不穩，一頭撞在帳篷上。

　　只是用干草和竹子夾在一起做成的草墻，禁不住她這一撞，全都嘩啦啦倒塌了，兩個孩子被壓在下面，哇哇大哭。

　　盛長生和牛大力等人這才留意到這邊，忙大步走來，“干什么！”

　　這幫人頓時慫了，都作鳥獸散。

　　然而，盛長生沒有那么容易放過他們。

　　他一只手，就把那名揍了牛春花、想要逃跑的漢子提起來，“連女人你都打，你特娘的出息了啊！”

　　這漢子慌得一批，賠著笑，“生哥兒，我只是跟她講話，是她自己沒站穩，往里邊摔的……”

　　話還沒說完，盛長生一拳頭砸在他的半邊臉。

　　“我這也是不小心打的。”

　　“嗷！”

　　漢子慘叫，臉頰肉眼可見的腫起。

　　“欺人太甚！”和漢子一個隊伍的人又想圍上來。

　　牛大力、趙義等人高馬大的漢子，往盛長生跟前一站，殺氣騰騰，“不怕死的，盡管過來。”

　　這些人滿臉的戒備，雙腳卻一步步往后退。

　　隊伍里的人都過來了，婦人去救牛春花的兩個孩子，男人們手持木棒站在盛長生這邊。

　　他們個個身強力壯的，一個能頂倆。

　　李大山手指著其中一個臉上有疤痕的男人，“我認得你，你是隔壁村的陳大。嫂子用藥水救過你的命，你見到恩人假裝不認識，你才是最無恥之人。”

　　牛大力也說，“他們都是隔壁村的，嫂子都救過他們或他們的家人，沒有一個人對嫂子道謝的，全是白眼狼。”

　　盛長生將漢子推開，拿過火把一看，果然都是隔壁村的村民多。

　　“一群忘恩負義的畜生，還有臉進入我們隊伍。給我滾出去。”

　　“滾出去！”

　　“滾！”

　　隊伍里的漢子附和，聲音宏大，把這幫膽小怕死的人給震懾住了。

　　他們隊伍里的一個老頭兒大聲說，“小崽子們，自己人欺負自己人，無法無天了還！“他又喊里正，”趙高，你啞巴了？你特娘的說句話！你是里正，任由一幫乳臭未干的小子踩在你頭頂，像話嗎？”

　　里正拿著一桿煙槍，慢悠悠地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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