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明和六位尚書一起來到京城郊外的神機營。

        這么高規格的視察是很少見的。

        于是，接到通知后，神機營的大小官員已經在營外列隊迎接。

        神機營作為明廷的火器部隊，曾經很是輝煌。

        但是，在土木堡戰役中，神機營主力全軍覆沒，火器也損失殆盡，這導致后來重建的神機營在戰斗素質與戰斗意志上都遠不及前。

        再加上明延的財政一直都很緊張，到了后期，連軍餉的不能足額發放，加上軍隊貪腐橫行，所以，朝廷投入到神機營的經費就非常有限。

        另外，神機營裝備的火槍、大炮十分的貴，比一般的刀劍矛戟要貴得多，另外訓練用的火藥、鐵丸、鐵彈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所以，神機營的裝備很少更新，軍隊戰斗力十分低下，甚至許多士兵當兵多年，都沒有接觸過火器。

        神機營作為明朝的特種部隊，如今是形同虛設，根本沒法進行戰斗。

        此時，一眾神機營官員站在營前，誠惶誠恐。

        前段時間，皇上肅貪，神機營也有多名官員被砍了腦袋，對官員起了很大的震懾作用。

        但是，由于投入軍費不足，神機營還是一個爛攤子。

        這些官員第一次見到衛明，嚇得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他們都知道就是眼前這個看似溫和的年輕人向皇上呈獻了黑名單，導致京城一半的官員被清算。

        大明開朝以來，那么多的大案都不及這一次慘烈啊！

        “神機營提督張超參見各位大人！”一位二十多歲的武將朗聲說道。

        范景文小聲的對衛明說道：“這個張超是英國公的次子。”

        衛明點了點頭。

        英國公可是與黔國公齊名的世襲公爵。

        不過張家不像沐家鎮守云南，張家的老宅就在京城，族中有不少人擔任京官。

        “神機營監軍劉風參加各位大人！”一個四十開外，白面無須的文官細聲細氣的說道。

        衛明知道，這個人就是負責監督神機營的內臣了。

        “兩位大人，我是衛明，我和幾位尚書大人來看望神機營的官兵！”

        “感謝衛大人及幾位大人的關心！”

        張超說道，“神機營眾將士已經列隊完畢，請各位大人檢閱！”

        于是，衛明一行人跟著張超等官員步入神機營中。

        寬敞的操場上，上千的官兵已經排隊站在那里，有的拿著冷兵器，有的拿著火器，最前面還擺放著數十門大小不一的火炮。

        不過這些火炮明顯銹蝕的很厲害，能不能用，還是一個未知數。

        衛明一看，這些士兵年紀普遍偏大，而且個個面黃肌瘦，明顯營養不良。

        于是，衛明問道：“張大人，神機營的軍餉糧餉是否足額發放？”

        張超面露難色，吱吱唔唔的說道：“下官才上任不久，對這件事情不是太清楚，但想來，應該是沒有足額發放。”

        衛明又看向劉風，“劉大人，你呢？”

        劉風知道衛明和王承恩關系親密，便大著膽子說道：“衛大人，神機營定額兵員是五千人，但是拖欠軍餉嚴重，加之之前的天災，現在神機營只有兩千多人而已，而且都是老弱病殘。

        另外，神機營的馬匹也因缺乏糧草，不足五百匹。

        所以，神機營根本無法承擔作戰任務。”

        衛明點點頭，又問道：“現在官兵主要使用的火器是什么？”

        劉風從旁邊一位士兵手里拿過一桿火槍，說道：“現在主要裝備的是這種火繩槍，叫做‘魯密統’。這種槍，槍長四尺五寸，射程可達百步之遙！”

        衛明心里一算，古時一步相當于現代人的兩步，一般是一點五米，那么百步之遙，就是一百五十米。

        想到這里，衛明就覺得大明的歷法要與世界接軌，這個度量衡也要與世界接軌才行啊！

        要知道在明朝，是沒有‘米’這個長度單位，是后來從西洋引進的，大明的長度單位有寸、尺、步、丈、里等等。

        就算是尺，也不規范，有幾種，分為裁衣尺、量地尺、營造尺、精工尺。

        這實際上就造成長度的混亂，反應在火器上，火器的規格也是五花八門，種類多達二三百種！

        這對于維修和后勤保證也是一件麻煩事。

        于是，他扭頭問道：“管理欽天監的衙門是哪個？”

        郭符甲說道：“衛大人，禮部負責管理欽天監。”

        衛明就說道：“郭大人，等湯若望神父上任之后，除了歷法要重新編纂之外，度量衡也要重新編纂，這樣的話，我們制造的火器及其它的商品才有統一的規格，方便制造和流通。”

        “好的，衛大人，下官記住了。”

        衛明接過那桿火繩槍，問道：“這把槍看起來有些舊了，還能使用嗎？”

        劉風尷尬的說道：“衛大人，這槍制造的時間有些年頭了，加之火藥也不多，士兵們操練很少，怕是不能用了。”

        張超說道：“衛大人，朝廷不能保證工匠的生活費用，工匠們無心生產，這些火器的質量本身也差，就算新造出來的，用不了幾次，就不行了。”

        提起工匠，又讓衛明想到了明朝的工匠制度，雖說比元朝的工匠制度開明一點，但是也是嚴重束縛了工匠的發展，影響了經濟活動。

        哎，明朝的破事還真不少。

        工匠這個制度也得改善才行啊！

        既然這樣，衛明也無心問其它的火器了，都是一堆破銅爛鐵，有了龍一龍二這樣的火器專家，大明也沒必要生產這些落后的火器了。

        于是，他直接問道：“龍一龍二怎么沒在？”

        之前，他問了史可法，龍一龍二是在神機營生產火器。

        張超苦著臉說道：“龍一龍二兩位郎中來到神機營之后，提出研究新的火器，但是神機營缺乏軍匠，也缺乏經費。他們倆個無事可干，每天自己拿著鳥銃，去山里打獵去了。

        之前，我聽聞大人們要來，已經派人去找他們了，相信他們很快就會回來。”

        衛明一聽，很是無語，然后看向史可法。

        史可法一臉尷尬，說道：“神機營都窮到這個份上了？”

        然后，他看向倪元璐。

        后者兩手一攤，“史大人，雖然皇上得了數千萬的銀子，把其中的一千五百萬兩發給了周遇吉、吳三桂，還有史大人之前的勤王兵馬，后來又撥款給周遇吉在山西修水利工程。

        其余的銀子，皇上并沒有給戶部，我手上也沒錢啊！”

        衛明心里暗嘆一聲，皇上這個守財奴，本性難移啊！

        京城貪官上繳了三千萬，山西商人沒收了三千萬，足足六千萬，他手里至少還有四千萬！

        四千萬多嗎？

        其實也不多，因為朝廷欠餉實在是太多了，方方面面都要錢。

        這些錢撐死能用上兩年！

        但現在要預防黔國公，必須要重新打造神機營。

        當然，有了強大的軍隊，也可以對付李自成和后金。

        想了想，衛明說道：“這樣吧，我稍后去見皇上，有些事我會給他說說！”

        張超說道：“多謝衛大人體諒！”

        “好了，叫他們都散了吧，我們去營帳等龍一龍二！”

        一聽這話，神機營的官員都松了口氣。

        顯然，這幫大臣不是來問責的。

        于是，一行人去了神機營的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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