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殿內陷入詭異的沉默種,所有人的目光都暗暗凝在她們二人身上,而虞照晚拉著謝瑤的手,滿臉真摯,一片赤誠,半點做不得假。
過了許久,謝瑤回握住她的手,同樣感動道:“我自然是相信姐姐的!”
她按了按眼角,皺眉道:“若如姐姐所說,那謝家真是居心叵測,如此人家,萬萬不能來往了!”
虞照晚歪頭看著她不似作偽的神情,唇邊笑意越來越濃,卻好似所有的情緒都堵在那一個地方,浮于表面,吝于流露半點真心。
真失憶了?
謝瑤沒注意她的表情,擔心起來:“那姐姐,我們在宮里安全嗎?謝家不會再找上門來吧?”
聞言,虞照晚微微側首。
身后的人立刻會意,起身而至,立在床邊擋住大半日光,淡聲道:“謝二小姐無需擔心,朕已命人加強警戒,今日的事,不會出現第二次了。”
顧城身形高大,玄色龍袍更顯頎長,他背光而來,面容模糊不清,隱約卻可見線條流暢,下頜清晰利落的一條,鼻梁高挺,唇角微抿。
謝瑤似乎看呆了,半晌,拉拉虞照晚的袖子,小聲道:“姐姐,這是……?”
虞照晚不動聲色的把袖子抻出來,反手虛扶住謝瑤的肩,溫聲道:“這是陛下。”
謝瑤驚呼:“民女有眼無珠!”
顧城沒有回應,看向她的眼神中始終帶著一絲淡淡的審視。
虞照晚解釋道:“陛下仁德,不忍見謝家作惡,你平白受苦,特意留你在宮中居住。”
說罷看了一眼顧城,對方微滯,隨即配合地點頭。
謝瑤茫然地看向虞照晚,遲疑道:“那我以后……”
虞照晚淡定微笑,笑容中略帶一絲包容隨和:“你以后,就留在宮里住吧。”
“什么時候謝家之患沒了,你什么時候就能出宮了。”
她看著謝瑤,眼神十分溫柔。
在她的注視下,謝瑤的表情慢慢從呆愣轉變為動容,最后激動地撲進虞照晚懷里,道:“太好了,謝謝陛下!謝謝姐姐如此為我費心!”
虞照晚往后躲了一下,沒躲開,拍拍她的肩膀,好聲安撫了她幾句,借故退了出去。
顧城也和她一起出來了,臨走時吩咐看守的侍衛:“看緊了,一只蒼蠅都不許放進去。”
侍衛拱手稱是。
虞照晚和薛平安默默跟在他后面,顧城負手在前,薛平安還不知他們關系已經暴露的事,逮著機會給虞照晚使了個眼色。
虞照晚視若無睹,反而是顧城背后有眼睛一般察覺到了他們的小動作,轉頭看過來。
他走在最前頭,他一停步,后面浩浩蕩蕩一堆人就跟著停步,二十幾個人站在宮道上異常顯眼。
只見顧城的目光現在薛平安身上停了一瞬,隨后落到虞照晚身上。
“她是真失憶了?”他繼續前行。
虞照晚沉吟片刻,道:“奴婢不知。”
“你不知?”再開口時卻是帶了些嘲諷,顯然不相信她的說辭。
虞照晚倒沒在意這些事,畢竟易地而處,她也不能毫無保留的付諸信任了,很是心平氣和地答道:“奴婢確實不知,正如薛神醫所言,是不是真的失憶,只有謝瑤自己知道,奴婢只從神情推斷她不似作假,但具體如何就不知道了。”
顧城不耐的輕嘖一聲:“若她在裝,你有多少把握能看出來。”
虞照晚算了一下,道:“不足三成。”
顧城頗有些意外的回頭瞟了她一眼。
那眼神意味太過明顯,大抵在說你不是最善體察人心,怎會連這種事都看不出來。
虞照晚心下有些無奈,嘴上也不客氣:“謝瑤此人心思狡詐,奸猾無比,她若誠心想隱瞞一件事,光看表面實在難以推斷,奴婢方才多番試探,她也沒露出什么異樣。陛下若不信我,自己去試就是。”
言下之意,謝瑤一言一行都沒什么問題,若是其他人這般完全可以放下懷疑,但因為對方是謝瑤,才不得不多些謹慎。
顧城略一點頭,沒跟她計較,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只道:“謝瑤的事交給你,你看著辦就是。”
沒等她回答,又道:“薛平安。”
虞照晚微頓,身側的人抬起頭。
只聽顧城道:“鸞鳳宮那小丫頭怎么樣了?”
薛平安聞言,下意識瞄了眼虞照晚。
豈料就在他剛有動作之際,顧城突然回過神,眼神冷厲漠然的看著他,道:“朕問你問題,你看虞照晚作甚?”
語氣平和,貌似隨口一提。
薛平安一時吶吶,不知所言。
顧城眸色愈深,透著種無聲的壓迫感。
虞照晚見狀,深吸一口氣,跪下來道:“此事是奴婢主謀,請陛下降罪。”
誰知道薛平安等會兒會說出什么話出來?與其提心吊膽的等著顧城套話,不如先認下來,反正最差也不過如此了。
薛平安一驚,方才知此事敗露,跟著拱手道:“欺瞞陛下,是草民不是。”
他多次救過顧城的命,得顧城信重,又非臣子,自然不必像虞照晚這般誠惶誠恐。
更何況薛平安本身也不是一個習慣于卑躬屈膝的人,若非是虞照晚,當初他未必會卷入北齊皇室之爭,到顧城身邊。
顧城沉沉盯著面前這兩人,虞照晚恭謹有度,進退得宜,薛平安剛直不阿。
真不知這兩人是怎么攪和到一起去的。
虞照晚之前到底瞞著他干了多少事。
他一時有些頭疼,索性不去想那些,直接問道:“薛平安,鸞鳳宮那個小丫頭到底怎么樣了?”
薛平安有些猶豫,虞照晚低聲道:“薛神醫,您說實話就是。”
薛平安低嘆一聲:“是。”
然后快速稟道:“鳶微小姐八日前就已蘇醒,現下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除了總愛犯困,其余與往常無異。”
“八日前就已蘇醒。”顧城喃喃重復一遍,道,“難為你們把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關在屋子里八天,真是機關算盡,養狗都不敢這么養。”
這話明顯是對虞照晚說的,里面的嘲諷簡直要溢出來了。
以虞照晚的性子,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妹妹受這種委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覺得以這點委屈,可以換回更大的利益。
且這個利益一定是和她,和鸞鳳宮那個小丫頭切身相關的,所以她才敢讓那小姑娘冒險,因為后面發生的事,一定足以彌補那小丫頭這些天來所受的苦。
所以她之前在謀劃什么,不言而喻。
顧城臉色微冷。
當時虞照晚和他的關系已經漸漸緩和了,但她還在籌謀著離開,后面如果沒有蕓妃一事,他放松警惕,說不定一個不留神,她還真就跑了。
顧城能想到的,虞照晚也能想到,她看著他愈發陰沉的臉色,心知再不打斷他思路不知道要發揮到哪里去了,大腦飛速運轉,開口道:“陛下。”
在顧城看似平靜實則卻暗潮洶涌的目光中,她道:“前幾日陛下和林太傅等提及乾國三公主來和親一事,奴婢有些看法。”
顧城眸光暗了暗,語氣冷然:“說。”
今日陽光不錯,虞照晚穿的又厚,凜凜冬日之下竟硬生生憋出一身冷汗來。
她大腦快速轉動,道:“正如林太傅所言,三公主身份高貴,婚配理應慎重,如今在上陽皇室中出了陛下,確實少有和三公主年齡家室相匹配的。”
顧城垂眸,意味不明的看著她,“虞照晚,有話直說,你要朕給她什么位份?”
那語氣仿佛在說她要敢說一句“是”,他就敢直接砍了她腦袋一樣。
虞照晚當然不會這么傻,她跪的更端正了些,快速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是說,上陽中沒有適齡未婚的皇室子弟,但上陽之外,還有。”
顧城眼睛一亮:“你是說……?”
“忻州,瑞王。”
虞照晚道:“忻州有變,暗察部的人又探查不到什么消息,情況未明,敵明我暗,正是最要緊的時機。入京乾國來朝,豈不是天賜良機?正好借故讓瑞王殿下返京以探察虛實,將三公主嫁與他。”
顧城順著她的思路想下去:“乾國派那個三公主來和親,可見其在國中并不受寵,必要時可加以利用,留她在瑞王身邊探聽消息。”
“正是。”虞照晚聲音突然低了些,“再者……謝家的四小姐不也曾和瑞王殿下定親嗎?此事后來不了了之,但終究……”
終究是個隱患。
謝家和瑞王定親是五王奪嫡后面的事了,和這個家族一貫精于算計的風格不同,謝家的四小姐當真是個至情至性之人,與瑞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彼時瑞王式微,強弩之末時,她跪了三天三夜,差點攪黃了謝寅六十五歲大壽求來了這門親事。
謝四小姐原以為這門親事可以為瑞王解困,但她的父母只是旁支,謝寅這個老狐貍也不會因為她的原因出手,既然鬧得天翻地覆想定親那就定吧,定完了往山上一送,對外只說生了重病,不宜見人。
這些事發生時,虞照晚早已回到大啟,顧城也無心問她是怎么知道的,唯一值得在意的是眼下的事。
忻州有變,瑞王或許要和謝家聯手了。
這門婚事在以前或許是個有辱家風的事,但必要時,也可以變成謝家和瑞王溝通的橋梁。
政治聯姻向來沒有感情,利益足夠時,謝家那一窩老狐貍可不會管這件事還光不光彩,哪怕謝四成親了,他們都敢讓她和離再嫁。
少年夫妻最是情深,其中的情分不是世家聯姻可以比的,所以也格外經不得打擊。瑞王和乾國三公主的親事一定,不管謝家和忻州背后的人怎么想,瑞王和謝四的情分都算斷了。
虞照晚此計,一來解決乾國和親之事,二來在瑞王身邊布下了個棋子,三來挑撥了瑞王和謝家的關系,四來,瑞王入京,他背后的人自然也要跟著來,足以探聽虛實。
一箭四雕,當著絕妙。
顧城道:“虞照晚,不錯。”
遂叫來郭平:“擬旨,讓瑞王即刻入京,不得延誤。”
他心情愉悅至極,竟放下隔閡,直接問虞照晚:“你想要什么?”
虞照晚張了張嘴,一時有些凝滯。
她想見鳶微,但現在提起這件事,好像太掃興了。
就在她遲疑的當口,顧城也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臉色漸漸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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