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奴婢以為,不如讓二小姐留在宮中?”
此言一出,虞照晚便見顧城瞇起了眼,看向她的眼神中不自覺帶了些許考究。
而看向謝瑤的眼神,則像看著什么有趣的物件兒,頗為玩味。
虞照晚泰然自若,眸中帶笑。
顧城不傻,自然能看出今天這一切都是她有意為之,可那又如何?
他們的利益是一致的,都不想謝瑤出宮。
或許顧城一開始只是想看看這個聲名在外的謝家二小姐是什么樣,可虞照晚自打知曉了謝瑤要入宮的那一刻起,就決定把她留在宮里。
不是摘星樓,也會再別的地方,不是受傷,也會有別的方法。
謝瑤入宮,一來處于他們的掌控之中,必要時可以借此掣肘謝家,二來可以切斷她與謝家的聯(lián)系。
謝家除了謝寅那個老謀深算的老狐貍,年輕一輩中就屬謝瑤最出色,這么多年了,謝家行事愈發(fā)詭異陰險,虞照晚推測,其中大半出于謝瑤之手。
留下謝瑤,等于切斷謝家一條臂膀。
更重要的是……
虞照晚微微垂眸,她還有些賬沒和謝瑤算呢。
一片凝滯之中,顧城玩味笑道:“有理,那就讓謝二小姐留在宮里靜養(yǎng)吧,賜些金銀珠寶到丞相府去,此事是朕不是,竟讓謝氏女眷在宮中受傷。”
一錘定音,沒給謝家任何反應的機會。
虞照晚道:“陛下圣明,謝家定會感念陛下恩德的。”
顧城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正欲開口,床帳內傳來一聲嚶嚀。
有宮人驚呼:“謝小姐醒了!”
醒的這么及時?
太醫(yī)聞聲立刻背著醫(yī)箱進去了。
虞照側眸看去,只見鵝黃帳子內坐起一道窈窕身影,她摸了摸腦后受傷的地方,十分乖順的由著太醫(yī)給她把脈看傷,從裂開的一小絲縫隙中,可見眼神茫然,雙目無神。
虞照晚心頭莫名有了一絲不妙的預感。
果然,就在這預感出現(xiàn)的下一刻,床上的人就道:“我……這是在哪?”
顧城微微挑眉,虞照晚眼底閃過一絲冷然。
只見謝瑤滿臉茫然,抓著服侍自己的宮女,連連發(fā)問:“姑娘,請問我是誰?這是什么地方?我怎會……”
她說著說著,遲覺后腦鈍痛,忍不住“嘶”了一聲,更加迷茫了。
宮女不知所措,求助似的看向虞照晚。
虞照晚微頓,扭頭去看顧城,對方揚了揚下巴示意謝瑤的的方向,面上十分無所謂。
意思很明顯了——你自己搞出來的事,你去善后。
虞照晚無奈一嘆,卻沒有動,而是道:“陛下,謝二姑娘情況好似不太對,不若請薛神醫(yī)來看看?”
她又不是大夫,怎么能確定謝瑤是不是真的失憶了。
顧城淡淡一點頭,身邊的小太監(jiān)忙去請人了。
他們交談的這會兒功夫,幾個宮女已經(jīng)把謝瑤安撫住了,她不再一個勁兒的問各種問題,安靜的坐在床上,膝上堆疊著薄薄的毯子,看著像是個無家可歸的小獸,可憐又可愛。
偏偏在場兩位主兒都沒心思欣賞這位美人。
虞照晚腦子里紛亂復雜,正在想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謝瑤到底想干什么,正是出神之際,突聽旁邊一道清冷的聲音:“你還挺信任薛平安。”
不冷不熱,不咸不淡,聽不出情緒。
就是這樣一句話,卻叫虞照晚心頭一緊。
她笑了笑,道:“昔年行軍時,薛神醫(yī)多次救駕,奴婢自然相信薛神醫(yī)。”
顧城淡淡“哦”了一聲,再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
這種情況下,虞照晚不敢看他,所以也不知道他面上是什么表情,對她的話信了幾成。
但就算看了,想來也是看不出來的。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而他們一別兩年,彼此的心境脾性早已天差地別,顧城這兩年來的成長,簡直讓她嘆為觀止。
虞照晚心下無奈一嘆。
兩刻鐘后,薛平安到了,他額上猶有汗珠,用一方白布擦了擦汗,進來行禮:“見過陛下。”
顧城抬手:“免禮。去給謝小姐看看。”
薛平安稱了句“是”,轉身一頭鉆進內室,從頭到尾沒看虞照晚一眼,仿佛屋子里沒她這個人一樣。
虞照晚見狀心頭一涼。
避嫌是對的,但薛平安這次避的太過了。
果不其然,在這個想法還未醞釀成熟時,顧城便疑惑道:“他是沒看見你嗎?”
看似疑問,實為嘲諷。
虞照晚只覺自己好似溺在水中,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閉了閉眼,突然一撩裙擺,跪了下來,俯身叩首,一串動作行云流水:“奴婢有罪,欺瞞陛下。”
顧城一手輕輕敲著檀木扶手,神色未變,動作未變,周圍的空氣卻好似都要結出冰碴子了。
他覺得這事兒可笑。
身邊的大夫也好,朝中的大臣也好,個頂個往虞照晚身邊湊。
她私下里到底做過多少他不知道的事,布置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人。
虞照晚瞞著他的事兒太多了,多到他心冷。
以至于現(xiàn)在,他竟詭異的有種本該如此,意料之中的感覺,連氣也生不起來。
虞照晚額頭叩地,渾身緊繃,等著顧城發(fā)話。
她甚至覺得再壞也不過就是這樣,卻沒想到挨了一會兒,竟聽到一句完全意想不到的話:“起來吧。”
虞照晚微愣,緩緩起身。
她壓不住眼底的意外和謹慎,萬分警惕的看著顧城,生怕他再有后招,面前那人卻有些疏懶,看都不看她一眼,似乎在無聲嘲笑她無用的戒心。
這事兒便是這么過去了。
虞照晚心下一松,默默站回原位,心頭卻忍不住泛起更多疑竇。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事兒不該這么快了結。
或者說,這么了結之后,會留下大亂子。
可眼下這個情況,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只能在這難捱的沉默里默默等著。
好在沒過多久,薛平安就出來了,他理著藥箱,拱手稟道:“回陛下,謝二小姐腦后有淤血未清,傷及神經(jīng)……”
他稀里嘩啦說了一大堆,最后顧城總結道:“就是說,她真有可能失憶了?”
薛平安點點頭:“謝二小姐這種情況很常見,從高處摔下,本就有一定可能遺失記憶。”
“也有一定可能,記憶完好無損,她是裝的。”虞照晚在旁接道。
顧城看她一眼,沒有理會她的僭越,等薛平安說話。
薛平安遲疑一瞬,道:“虞姑娘說的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但是失憶這回事兒……恕老朽直言,本就說不得準,一切還要看謝二小姐自己的感覺。”
虞照晚了然:“她說她失憶了,就只能是失憶了?”
薛平安被她問的冷汗之下:“是這個理兒。”
這倒有些難辦了。
虞照晚垂眸,沉思片刻,忽然道:“陛下,能讓奴婢和謝二小姐說兩句話嗎?”
顧城抬手,允了。
虞照晚便掀簾走進內間,在床前蹲下來。
謝瑤驚慌不安的看著她。
虞照晚微微一笑:“別害怕,謝二小姐,我不會傷害你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笑容過于恐怖,謝瑤聽罷,竟還往后縮了一下。
身后傳來男人一聲忍不住的嗤笑。
虞照晚微微向后側首,眼睛卻一直盯著謝瑤,問:“謝二小姐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謝瑤點點頭,很是肯定:“嗯。”
虞照晚細細看了她半晌,忽然道:“不記得也是好的,以前那些事都不值得回憶,忘了就忘了。”
謝瑤面露疑惑,“我以前……出過什么事?”
虞照晚沉沉一嘆,煞有其事的將謝瑤不存在的記憶拉回到十幾年前的夜晚:“你叫謝瑤,本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但十七年前,有個賊人把你拐走了,萬幸你命好,被謝丞相買去,后來還被謝夫人收為義女。”
謝瑤聞言面色古怪,不確定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虞照晚微微一笑,目露悵然,“此事本是隱秘,沒幾個人知道你的身世。后來我找上謝家,他們才對你吐露實情,但始終不肯放你走。”
謝瑤聞言道:“我與父母相伴十余年,他們不愿意讓我離開,也是應該的。”
虞照晚卻搖搖頭,怒道:“他們哪里是為了你,他們是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謝家的嫡女早已定親,夫家卻十分不堪,好妹妹,他們留著你,正是為了讓你替他們的親女兒出嫁啊!”
她拉著謝瑤的手,說的情真意切:“好在陛下圣明,愿意為你主持公道,把你接進宮里居住,但謝家依舊賊心不死,竟買通了宮人想偷偷把你帶走,爭執(zhí)間還將你從高樓上推下去,這才傷了腦子。”
她越說越動容,好似真有這么個命途多舛的妹妹,話到末尾,眼角還擠出兩滴眼淚。
謝瑤滿臉疑惑懵然,口中喃喃了一句什么,半晌沒說出話。
虞照晚靜看著她,淡定自如。
不管謝瑤是不是真的失憶了,路她給她擺在這兒了:要么認,和她一起對付謝家,起碼不能再為謝家出力;要么不認,想個法子趕緊恢復記憶。
端看謝瑤想怎么選。
但不論她怎么選,虞照晚都沒有損失。
在虞照晚含情脈脈深情款款的眼神中,謝瑤不自覺縮了縮手。
這姐姐深情的真是……讓她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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