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與百澤歡的對峙
前夜,歸墟南岸。
少曇獨(dú)自立在云頭,看著月下閃著粼粼波光的歸墟之海,心里如同這平靜無瀾的海面一般翻不起波浪,甚至還要更為平靜。
正如她認(rèn)定她這一生應(yīng)當(dāng)同天界許許多多神一樣,似海水,廣闊無垠的海面看似輝煌壯闊,可是卻總是死氣沉沉,明明是在緩緩流動,卻看似停滯不前。
不似小溪,潺潺而流,溫柔繾綣。不似瀑布,傾瀉而下,恣意暢快。
很久很久之后,少曇才意識到,看似平靜的海面下也許暗藏著不為人知的暗涌,正如暴風(fēng)雨來前那片刻的令人茫然的平靜,也正如她本該無為的一生,終將因為面前這片暗藏風(fēng)雨的海域而改變。
她未意料到她會遇見她命中的變數(shù),也未意料到她之于這天地,亦是個變數(shù)。
她回頭望向駐扎在不遠(yuǎn)處的神界大營,那里仍是燈火通明,而天玦已率軍趕往歸墟五島之一的岱輿仙山了。
至于為何是岱輿仙山,只因在此之前,其余四座仙山已被魔族攻陷,山上仙人已被屠戮殆盡。
而罪魁禍?zhǔn),就被關(guān)在大營最里側(cè)的主帳之中。
不多時,少曇已在大帳之中,端坐在百澤歡之前。
說起這百澤歡,也算是大有來頭。她是魔界安境將軍獨(dú)女,平境將軍外甥女,年紀(jì)輕輕的平境軍少將軍,魔界大能們的心頭寶,在魔界算得上是風(fēng)頭無兩的人物。
可是,現(xiàn)在,這個魔族的寶貝疙瘩卻被繩索禁錮著,盤坐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她身上本該明晃晃的銀甲上多了幾條深深的劃痕,頭上束發(fā)的金冠也有些歪了,墨發(fā)從發(fā)冠處垂下,從肩頭垂在胸前的位置,臉上也多了兩道血痕。
看著,確實狼狽。
這是少曇第一次見到魔族,于是她端詳了百澤歡許久,想要發(fā)現(xiàn)他們看起來與神族有什么不同,可是她沒看出什么太多不一樣的地方。
除了百澤歡穿的那銀甲下一身朱紅色的衣服,實在是紅的扎眼。
此刻,百澤歡表面上淡定,手上卻暗自有著小動作,致使手腕被越困越緊的仙索勒出了道道紅痕。
少曇猶豫了片刻,忍不住道:“你掙不脫的。”
聞言,百澤歡抬眸瞟了少曇一眼,只一眼,她又低下頭去不死心的奮力掙扎,反比少曇提醒她之前更加用力,像是撒氣一般,以至于縛靈索又緊了一圈,疼得她冷哼一聲,眼尾也因著疼紅了一圈。
少曇搖頭道:“若是少將軍收收自己的野心,也斷不會落得如此田地!
她本是善意提醒,百澤歡身處魔界高位,一個決定就有可能引來不小的轟動,致使六界不平,這不是她想看到的。
可百澤歡偏偏生了不該有的心思,不在魔域好好待著,卻學(xué)著以前那些靠武力爭奪疆域的老一輩妖魔,來爭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百澤歡卻像是錯了意,她不掙扎了,抬頭皺眉道:“野心?”
只一霎,她便轉(zhuǎn)聲冷笑道:“你們神界,賊喊捉賊,果真無恥!
她明明年紀(jì)不大,可方才的眼神卻帶了十足十的震懾力,許是經(jīng)年在戰(zhàn)場上帶兵的緣故,竟讓少曇也忍不住心生冷意。
少曇起身,背對百澤歡望向帳外,她并未出聲反駁,只道:“若不是少將軍領(lǐng)兵至歸墟北岸,意圖將五仙山據(jù)為己有,并夜?jié)摎w墟海底,又怎會成了天玦的俘虜?”
帳外,除了嚴(yán)陣以待的神界大軍之外,還有對岸失了將領(lǐng)軍心大亂的魔界平境軍。
百澤歡覬覦歸墟五仙山,近夜之時,帶領(lǐng)一萬平境魔兵至歸墟北岸,若非神界得了消息,天帝派了天玦至此,恐怕五座仙山早盡數(shù)被魔界收入囊中。
天界本以為百澤歡會忌憚神界從而撤兵,誰曾想,她會趁夜間乘巨蛟入海,妄圖以巨蛟之力牽動仙山,使仙山流入西極。五仙山本就無根,終日漂浮于歸墟海上,若非天玦發(fā)現(xiàn)不對,帶兵入海擒住了百澤歡,恐怕五座仙山還真能被她給拖走。
這樣笨拙的法子,她竟能想的出來,少曇暗想。
百澤歡被束著手腕的手一攤,像是不打算再反駁:“就當(dāng)是野心。但是本將軍有沒有野心,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少曇擰眉,她覺得魔族實在有些頑固不化。
沉默半晌,她又覺得百澤歡興許只是年紀(jì)小,只能嘆氣道:“少將軍不該仗著魔族兩位將軍的寵愛胡作非為!
“少曇上神,同樣是寄于他人的光環(huán)下生存,我們兩個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百澤歡謔笑地望著她,“不,最起碼,我的父親是我的父親,我的舅父是我的舅父,依賴他們的光環(huán),我心安理得。而你呢,父親不是你的父親,兄長不是你的兄長,別人敬你一聲少曇上神,可天界哪位又把你當(dāng)上神來看!
少曇隱隱感覺自己的眉頭越皺越緊,連著心臟都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緊,扼的她喘不上氣來。
燃燈古佛說她未脫離塵世煩憂,命不在梵境,因此才允了軒轅帝君帶她去了神界。也是自此,佛界少了古佛坐下?lián)u鈴的青蓮侍者,神界卻多了一個少曇上神。
她此前并不愿意承認(rèn),可是現(xiàn)在,她動搖了,若是她六根清凈,又為何會因為百澤歡的兩句話亂了分寸。
百澤歡不說話了,只是費(fèi)力的站起來,在離少曇不到一寸的地方站定,在少曇想要后退的時候,用她勉強(qiáng)能動的手按住了少曇腰間掛的般若鈴。
少曇猛地一退,瞟了般若鈴一眼,警惕看向百澤歡:“你做什么?”
百澤歡笑著問道:“已入神界五百年,上神還帶著梵境的東西呢。”
“是念舊,還是不愿意舍棄一點(diǎn)跟梵境有關(guān)的東西,好讓自己有個念想,知道自己還與梵境有那么一丁點(diǎn)關(guān)聯(lián)。”百澤歡勾唇,微紅的眸中閃著狡黠的光,直勾勾地盯著少曇。
少曇皺眉:“什么意思?”
“對于神界,你是外人,對于佛界,你是舊人。六界之大,可有你容身之所?”
“我還聽聞少曇上神與天玦皇子形影不離,為的就是每次天玦殿下遇戰(zhàn)之后,能及時為他療傷。若是他手下有傷亡,上神還要來西天梵境那一套,為亡魂超度,順道還要洗化怨靈。上神如此貼心,如此慈悲,真是教我感動!卑贊蓺g嘲諷道,“就是不知道在天玦皇子眼里,上神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存在了!
說著,百澤歡走進(jìn)少曇,在她面前站定,附身靠近少曇的耳畔,像是在講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上神,我有一位朋友,他初來魔界之時,我整日里欺負(fù)他,他也不反抗,任憑我欺負(fù)。明知我會欺負(fù)他,卻還要粘著我上趕著給我欺負(fù)。我若一天不欺負(fù)他,他恐怕還要心焦地睡不著覺。你知道為什么嗎?”
少曇的耳垂有些發(fā)燙。
“為什么?”她顫聲問。
百澤歡笑了笑,道:“因為比起被欺負(fù),他更害怕不被需要,他覺得被我欺負(fù)等同于被我需要,他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制造羈絆來給自己安全感!
說罷,百澤歡后退一步,拉開她與少曇的距離。
“你和他真像,少曇上神,游離于神界邊緣讓你沒有安全感,所以你需要做些什么來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
說著,百澤歡踱步至營帳門口,望向空中的圓月,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笑了笑:“殊不知,這樣的羈絆,不過是斷藕間的藕絲,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你究竟想要說什么?”少曇冷聲道,她的耐心似要耗盡,百澤歡的每一步話都精準(zhǔn)地踩在她的痛楚。
是的,她并非渾渾噩噩,是因為,她從來覺得自己只是一朵浮萍,只能漫無目的地隨波逐流。
百澤歡轉(zhuǎn)身,她難得地對著少曇俏皮地笑了笑:“懸而未決的感覺并不好受,上神,想要知道是那是脆弱的藕絲還是柔韌的蛛絲很簡單,扯一下試試就知道了!
話畢,百澤歡將雙手猛地一扯,腕間的繩索已掙落在地。
“咻~~~”
百澤歡一個口哨,一匹帶著翅膀的雪狼已落在營帳門口。
“少曇上神!卑贊蓺g跳到雪狼背上,朝愣神的少曇笑了笑,“我就勉為其難做你割斷藕絲的一把刀,后會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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