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疑，好說話的蘭兒雖然有些擔心，但還是點了頭，畢竟她還是蠻看好惜雨姑娘和她家二公子的。

　　至于罪魁禍首那人，起初還有些反省，不過半柱香時間，便忘了個一干二凈。

　　今天難得是個萬里無云的好天氣，蘭兒端著剛煎出來熱乎乎的藥，與秦妍踏上了第三次征途。

　　受了昨天糖葫蘆的刺激，秦妍于是今天向廚房討來了飴糖，決定還是用最保險的方法。當初真正的惜雨是用飴糖搞定陸季霖的，她現在依樣畫葫蘆，總不至于再碰釘子吧？

　　照例蘭兒在亭子外的小道上遠遠候著，秦妍一個人端著藥去給陸季霖。

　　當陸家二公子看到她端著藥又走了進來，臉上的淡漠終于隱隱有了龜裂的跡象。

　　秦妍照例將端盤放在小桌上，端起藥吹涼了些再遞給陸季霖。

　　然而，陸季霖并沒有伸手來接。

　　“陸公子，喝藥了。”秦妍不得不出聲提醒。

　　長眉微皺，困惑地看著她，“為何又來了？”

　　“什么為何？”秦妍沒反應過來，“你不是到時候喝藥了嘛？”

　　“昨天不是生氣了嘛，今天為何還來？”

　　“原來是說這個。”秦妍沒想到他還記得她昨天生了氣，心中因為昨天的委屈此刻終于散去些，只是本就是會記仇的性格，難得逮到機會自然不會忘記再抱怨一下，“我前天也生氣的，昨天不是也來了。”

　　她說這話時本是沒多做考慮的，自然也不會注意到語調，況且本來的聲音又是屬于清脆那一類，和惜雨這種細聲細氣的柔弱型聲線完全不同，不想這以前會被認定為兇巴巴的怨怪的話，現在聽起來卻像是在嬌嗔了。

　　秦妍自己一個寒顫，反應過來再看陸季霖，果然也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誰來給她挖個地洞吧！

　　“呵呵。”秦妍干笑兩聲，找不到話轉移話題，只得再催促陸季霖，“陸公子，藥要趁熱喝。”

　　“你前天也生氣了？”

　　“啊？”

　　秦妍愣住。

　　沒想到這個似乎對萬事都不關心的人會突然關心起她的情緒問題。

　　只是，這么尷尬的提問要她怎么回答？

　　暗暗嘆一口氣，到底不想將兩人的關系徹底弄僵，秦妍只得挑了個自以為最和諧的回答，“其實也沒很生氣。”

　　沒想到，這陸家二公子這次似乎很執著這個話題，“但還是生氣了？”

　　想了想。

　　“就一點，很少一點。”

　　“為何生氣？”

　　“忘了。”

　　“……”

　　“呵呵，真的忘了。”秦妍索性將裝傻進行到底。

　　望著她的眼睛依舊帶著疑惑，但終于沒有再追問下去。

　　碗端到唇邊，很快，便見了底。

　　秦妍接過遞回來的空碗，然后將盛著飴糖的小盤子拿到陸季霖面前，怕他又跟前兩次一樣拒絕，便搶在他開口前先說話，“不就一顆糖嘛，陸公子就不能給我點面子？”

　　陸季霖果然抬眼看她，但并沒有拿糖，“昨天就是為這個不開心？”

　　沒想到這人還惦記著這事。

　　秦妍有些尷尬，只是刁鉆的口氣早已成了習慣，說出的話自然聽起來又是沒好氣，“通常情況下，對于別人的好意虛心接受本來就是最基本的禮節。”

　　“也是。”

　　長睫輕扇，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光亮，如玉素手猶帶著遲疑揀起一顆飴糖放入口中。

　　沒想到他這次這么好說話，秦妍反而有些反應不過來，“為什么今天愿意吃了？”

　　“惜雨姑娘不是說這是最基本的禮節嘛？”

　　“話是這么說。”

　　“如果小可沒記錯，惜雨姑娘昨天也這么說過，不過姑娘說完后就走了。”

　　其實是跑走吧？

　　秦妍也不知道他這個“跑”字是有意還是無意沒說，但現在回想起來，自己昨天說了一通話后就直接走人確實有點沒有禮貌。

　　“昨天……對不起。”

　　“既然是好意，又哪有什么對不起的。”

　　本來以為這人已經不計較昨天的事，現在聽起來卻又像是在記仇，秦妍愣住，一時不知道要怎樣接話。

　　“我并沒怪姑娘的意思，昨天那糖葫蘆味道很好。”如看穿她的心思一般，陸季霖又開了口。

　　秦妍卻聽到了重點，“那東西你吃了？”

　　陸季霖點頭。

　　秦妍心里說不清是欣慰還是喜悅，嘴角忍不住上揚，“那以后翠兒給我時我再分你一半吧！”

　　話說完意識到自己又在自說自話，正想找些其他的話給自己臺階下，不料想陸季霖又點了下頭。

　　秦妍有些吃驚，更有些不確定，張口本想確認一遍，想想還是算了。

　　這人性格淡漠慣了，點頭估計已經到他的極限，她最好還是識相點，況且再三確認實在有點啰嗦，若是她估計也會將好脾氣磨光的。

　　她今天的任務算是圓滿完成，心情此刻自然不錯，眼角瞥到陸季霖那把據說價值不菲的古琴，難得有了興致寒暄兩句，“陸公子好像真的很喜歡撫琴，每天都在彈奏。”

　　聽她說到古琴，陸季霖的視線也移到琴上，“不過是打發無聊而已，惜雨姑娘可會彈琴？”

　　“會，”秦妍點頭，但很快又搖頭，“不過不是這種琴。”

　　“樂器大多想通，同為琴類更是如此，惜雨姑娘要不要試試？”

　　聽他邀她彈這古琴，秦妍連忙擺手，雖說樂器想通，但中西還是有差距的，何況她從小學的是五線譜，陸季霖估計也不知道要怎么把這古琴的樂譜轉換成五線譜，“算了吧，此琴非彼琴。”

　　“此琴非彼琴？”陸季霖奇怪看著她。

　　“這個……”秦妍干咳一聲，她剛剛也是一時心急蹦出這五個字，自己其實也不太明白這樣說法對不對，但現在說都說出來了，再收回去不是變成自己打自己巴掌？

　　心一橫，便是死鴨子嘴硬，“對，此琴非彼琴。”

　　沉靜如深山潭水般的眼睛似乎有某些情緒若隱若現，秦妍還沒來得及看清，一切便已經重新歸于平靜，“那希望小可在有生之年能見到惜雨姑娘的那個‘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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