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 169 章
第168章 第 168 章
深冬清晨,天蒙蒙亮,滿城雪白借著微弱的天光變得格外顯眼。
窗外鵝毛大雪,屋內帳暖生香,隨著一陣窸窣響動,帳中人醒了,慢慢坐起來,暖賬上隱約勾勒出一道纖細嬌小的身影。
人還沒出床帳,便被一條粗長的手臂勾回去,隨著另一道身影翻起又壓下,帳中再度傳來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響……
朔月已換了三次熱水,回來時碰上阿松,后者催促道:“今日是各家拜年的日子,不知要來多少客人,往日里也就罷了,今日可不能晚起!”
說著,阿松搖搖頭:“小郎君早就起了,還打完了兩套拳!”
言下之意,當爹娘的也不怕被孩子比下去,失了在兒女面前的威嚴。
朔月抿笑,郎君和夫人成婚數年,仍然濃情蜜意,這是好事。
她輕輕推搡著阿松往小郎君的那頭去,“別操心了,郎君和郡主豈是沒有數的人,有這功夫,不如陪著小郎君再練一套拳,走走走!”
當小恒郎練完第三套拳時,房中的人也結束了晨練。
歲安軟趴趴靠在謝原身上,讓他幫忙穿衣服,謝原拍了拍她抬不起的手,嚇唬道:“今日有客登門,再不起可就要失禮了。”
歲安本就沒睡好,并不吃這套,反駁道:“你撲上來之前怎么沒想過,耗了我的力氣會叫你失禮?”
謝原低聲笑著,親親她的臉:“是是是,我的錯。”
好歹是把人哄起來了。
按照大周拜年習俗,通常是晚輩給長輩拜年,下屬給上峰拜年。
這些年,謝升賢雖退下來,也不怎么進宮授課,太子太傅成了個榮譽職銜,但他在朝中到底德高望重,也提拔了不少人,沖著謝升賢的名頭登門拜年的占了一部分。
謝世知完成修書后,越發得到皇帝和太子的器重,如今已從著作郎升為秘書監,充任集賢殿學士,成為太子近前的諫言之臣,眼見謝世知出頭前來示好者又是一部分。
最后,便是謝氏族親。
謝世狄用了三年時間,經過無數次外出走訪、調查、核對,竟找到不少分散在外的族親。
當然,謝世狄也不是盲目的為了給謝氏充人數,這當中,品行不端者不記,作奸犯科者不記,門檻樹立的相當嚴格。除了極個別隱退之意堅定的,其余無不配合,經過數年努力,謝氏終于擺脫昔日蕭條之景。
這一波接一波,以至于宮中歲宴后,謝府便開始迎客,日日門庭若市。
小恒郎今日穿了身紅彤彤的袍子,乖乖跟在祖父和父親身邊同長輩拜年,十分惹人喜愛,誰見了都要關懷兩句,再塞一個早早備好的大紅包。
不過片刻功夫,小恒郎拿的紅包連霍楓都拿不住了,連歲安給他挎在身上的虎頭小兜兜都塞滿了紅包,沒法子,只能先折回院中放下一些。
才走兩步,旁邊忽然沖出來一道人影,疾速如風,精準對向小恒郎。
“嘿喲!”小恒郎被人橫抄抱起,嚇的叫了一聲,可無論是這種玩法還是這個手法和聲音他都十分熟悉,所以又咯咯笑起來。
段炎把小家伙當繡球一般拋起又接住,動作輕輕松松,毫無壓力,卻道:“嚯,小家伙吃什么好的了,長這么快,都要抱不住了。”
下一刻,段炎腿上一沉,他低頭一看,自家兒子正抱著他的腿,似乎也想爭取一下這個有趣的玩法。
“嘿。”段炎抱著小恒郎沒松手,照舊邁步往前走,保著他腿的段晰直接雙腳離地,被父親的腿抬了起來!
兩個小家伙咯咯直笑。
“胡鬧什么!”伴著一聲厲喝,又一人趕來,二話不說將段炎懷中的小恒郎抱走,又把段炎的腿按下去,讓段晰安全落地。
兩個小娃娃明顯尚未盡興,段炎撇撇嘴,“老周,你至于這么緊張嗎?”
周玄逸眉頭緊擰:“你多大的人了,摔著怎么辦!?”
段炎摸摸鼻子:“又不是第一次,之前也沒摔過。”
周玄逸嚴肅道:“那也不成!”
剛好謝原過來,順手把小恒郎提過去,跟著打圓場:“尋常玩鬧,無妨。”
段炎樂了一下,一把抱起自家小子,往謝原身邊挪了一步,陣營分明:“就是,老周,不是我說你,這養孩子的事,還得有孩子的人來干,咱們都是有數的,像你這種老大不小還沒成婚生子的,才會這么一驚一乍的。你看,多好玩兒!”
說著,段炎又把兒子拋了兩下,段晰笑的更歡,周玄逸直接沒看眼。
謝原這回也不向著段炎了:“你就使勁兒鬧吧,也不看看今日院子里多少孩子,屆時都眼巴巴瞧著你,你可別來找我。”
這話有奇效,段炎立馬抱住兒子,左右瞄了瞄。
好家伙,剛才一番笑鬧,果然熱鬧好些小孩兒矚目,眼神里全是期盼。
段炎干笑一聲,把小段郎君放下,活動了一下胳膊,仿佛無事發生。
周玄逸拿出一早備好的紅包:“來,一人一個。”
小恒郎和段小郎君看自家阿爹一眼,謝原笑著抬了抬下巴,段炎直接助段晰一臂之力,給他推過去了。
小恒郎的禮數已十分到位,恭敬接過、道謝,又接連對周玄逸說了好些吉祥話,段晰比恒郎小兩歲,雖然會說話,可遠不及恒郎用詞花俏,段炎哈哈笑著,“跟著你恒哥哥學幾句唄,小傻子。”
段晰抓抓腦袋,更無措了。
還是周玄逸看不下去,主動給圓了過去。
剛好有新客來,謝原得去迎一下,便讓霍楓陪著恒郎回院子。
周玄逸順勢道:“今日園子人多,你且忙,我幫你把恒郎送回院子。”
謝原也不和周玄逸客氣,笑了笑:“行,有勞。”
周玄逸朝恒郎伸手,恒郎對周叔已十分熟悉,乖巧的把手遞過去,和周玄逸一起回去。
段炎反正閑著沒事,就跟著周玄逸一道。
在一眾友人眼中,周玄逸的性子并不熱絡,偶爾還有些嘴毒,理所當然的,大家覺得他到這個年歲還沒成婚生子,是因為他不喜歡女人和孩子。
可沒想到,牽著小恒郎回院子的路上,周玄逸竟露出溫和的笑容,問起恒郎素日里喜歡什么。
小恒郎教養很好,有條不紊的回答著周玄逸的問題。
“練武?你這么小,就這么刻苦的練武,莫不是想當個武將?”
小恒郎眼睛一亮,堅定地信念在他稚嫩的認知里閃閃發光:“阿娘給我買金雕,帶我坐大馬車,去打壞人!”
這下,發光的不止是小恒郎的信念,還有段炎的眼神。
他抱著段晰擠過來,目光灼灼的盯著小恒郎:“你娘……啊不,郡主當真說要給你買小金雕?上哪兒買啊?”
恒郎皺皺眉頭,顯然無從作答。
周玄逸被段炎擠了一下,手肘一拐擠回去:“你端正點。”
段炎哪顧得上這個,他就想知道北山到底是從哪里搞到能在長安豢養、又能大家又能表演的金雕。
他又摸出一個紅包,在恒郎面前扇啊扇:“小恒郎,等你阿娘給你買小金雕的時候,能不能給段叔也買一只啊?”
恒郎并不知那是萬里挑一的東西,爽快的應下:“好。”
段炎樂瘋了,直接又給小恒郎塞了一個紅包,以此成約:“那我們說定了!來,跟段叔按個指印!”
周玄逸以手扶額,有些看不下去了。
段炎卻很高興,“恒郎,這可是段叔做夢都想要的東西!你可不能騙我啊!說吧,你還想要什么,段叔都滿足你!”
恒郎還記著剛才飛高高的快樂,且像是只聽到了最后一句,然后就張開手臂:“還想飛高!”
段炎:“那還不容易!”
說著就把段晰塞給周玄逸:“幫我看會兒。”然后拉過小恒郎,直接將他抱起,邊走邊飛高高。
這下給段晰看饞了,他掙開周玄逸,巴巴的跑上去又要抱阿爹的腿:“我也要,我也要!”
段炎一邊飛小恒郎一邊哄親兒子:“別急別急,一個一個來!”
段晰邁著小短腿繞在父親身邊,只顧著被飛高高的恒郎,根本不看腳下,突然,小家伙左腳絆了右腳,啪嘰一下跌倒在段炎腳下!
段炎原本抱得很穩,卻猝不及防的被親兒子絆了一下,整個人朝前撲倒,手中的小恒郎竟順勢甩飛了出去!
“啊啊啊——”段炎幾乎是本能的側身摔倒,避免壓到兒子。
他啪嘰一下摔在地上,看一眼自家沒磕沒碰的小家伙,又心驚膽戰的去看恒郎。
這一看,段炎愣了愣。
剛剛還在他身邊的周玄逸,不知何時已飛身出去。
他摔在地上,小恒郎摔在他懷里。
謝府家奴來的很快,且都被嚇了一跳,七手八腳的扶起客人和小郎君,仔細檢查傷勢。
不一會兒,謝原和歲安聞訊而來。
兩人早就聽說了情況,恒郎毫發無傷,全因周玄逸拼命相救。
好在是冬日,衣裳穿得厚實,周玄逸身上并沒有太嚴重的擦傷,不過抱著恒郎這么一摔,還是讓他的左手臂被撞到,略有些生疼。
段炎紅著臉上前再三告罪,且保證以后再不會這樣胡來。
周玄逸反倒是輕笑一聲,打了個圓場:“我已無大礙,說起來,段兄與恒郎耍玩時,是我沒看好晰郎。并不全是他的責任。”
歲安看一眼周玄逸捂著的肩膀,“我已命人去請大夫,有沒有事都先瞧瞧。”
周玄逸眼神禮帽的避開歲安,輕輕頷首:“那就有勞郡主了。”
歲安轉眼看向恒郎,臉一沉:“沒你的事了,是嗎?”
熟悉歲安的人都知道,她很少發火,見人總是笑盈盈,溫和可親。
可一旦她沉了臉,說話做事,總能顯出另一番可怖的做派來,適用于任何人。
小恒郎神色一凜,老老實實上前向兩位叔叔賠罪。
段炎恨不得打個洞鉆里面去,周玄逸倒是笑著囑咐了一句:“往后別跟你段叔一起瘋,他心里沒數。”
段炎連連點頭,對對對,我沒數我沒數。
謝原彎了彎唇,伸手在恒郎肩膀上推了一下:“周叔叔的話,你可要記好,方才若是你自己飛出去摔了,指不定磕哪兒碰哪兒,周叔叔說是救命恩人都不為過!”
段炎忍不住點頭附和:“這話是真的,你們真沒看到,老周一個文弱書生,簡直比我還利索,我都沒反應過來,他已經一起飛出去了,真是拿命在救你吶!”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歲安眼神輕動,看了眼周玄逸。
周玄逸笑了一聲:“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我剛好在那兒。”
像是察覺到歲安投來的目光,周玄逸眼神一偏,正正撞上。
那一瞬間,周玄逸下意識看了眼歲安身邊的謝原,卻見他正在低頭跟恒郎訓話,根本沒看這頭。
眼一動,他又看回去。
歲安的眼神大方坦然,毫無遮掩,周玄逸甚至覺得自己剛才那一瞬間的反應都被對方看了去,不由赧然。
下一刻,歲安沖周玄逸微微一笑,無比誠懇,且滿懷感激:“周郎君,這次真的多謝你。”
周玄逸心中一動,好像有什么緊拽了很久的東西,遇上了一股其妙的力量相撞相抵,忽然就松開了。
他淡淡一笑:“郡主言重了。”
沒多久,大夫過來檢查,給出結論,就是輕微擦撞,再多就是淤青,用手臂的時候可能會疼,養一養就好了。
這番小插曲雖然很快被揭過,但這日散席告辭時,周玄逸還是收到了來自謝原和歲安的謝禮。
他的馬車里堆了好些補物,都是歲安剛才讓人去張羅準備的。
周玄逸哭笑不得:“真不至于。”
謝原:“行了,趕緊養好,回頭我帶恒郎專程登門給你磕頭,拜你作義父。”
周玄逸:“義父?你來真的?”
謝原笑笑:“但看你收不收了。”
周玄逸看了眼歲安,歲安也笑著:“說得對。”
周玄逸笑著搖搖頭,作別主家,打道回府。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周玄逸剛到府上,府奴已在他房中安置了火爐和熱水。
周玄逸站在洗架邊洗手,邊洗邊想著什么。
這時,府奴過來傳話,說是夫人請他過去說話。
周玄逸失笑,心想大約是母親今日又赴了什么局,瞧見了哪個可心的兒媳人選。
他已二十有五,此前其實說過一門親事,只是還沒等定下,姑娘家就因病夭折。
后來,有好事者傳信給周玄逸,說那位娘子其實是與人私奔了,對方家中不好交代,才當這女兒死了。
周母怕觸兒子霉頭,恰逢周玄逸正值上升期,索性暫且壓了壓婚事,讓他安心仕途。
周玄逸覺得無所謂,甚至覺得輕松。
只不過,再怎么壓,到這個歲數,也該考慮了。
周玄逸擦了擦手,來到書案邊的矮柜。
他打開了一個很久沒有打開過的抽屜,拿出錦盒,取出一封陳年舊信。
奴人還在等候,周玄逸順手將信紙丟進了炭盆里。
紙張被碳火烤的亮起火星,忽的,火星變火苗,信紙瞬間成了灰燼……
他頭也不回的往外走:“來了。”:,,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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