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重瞳鳥(四)
第十一章
“快點把尋茶拿出來!”紅紅高聲叫道。
不知道是誰哭了一聲,只聽那哭聲抽噎著到:“沒了,剛才那包茶葉的布包被大蛇吐出來的腐水給融化了!”
眾人聽到這話俱是心中一驚,陳洗硯聽到這話趕忙觀察起四周的環境來。
滿是碎石的山洞?不行,有可能躲不成重瞳鳥還會被困在其中。直接跑到山下?不行,參與者中幾乎沒有人的腳力可以趕上重瞳鳥,況且附近也沒有河可以讓他們躲避的了。
剩下的那一個相柳的蛇頭……對啊!
陳洗硯于是快步走到還沒有被他們砍下的那個頭旁邊,大聲道:“大家快來幫忙支起相柳的上顎,我們要躲到蛇頭里!”
吳荷離他最近,立刻會意,將自己護身的斧頭撐在相柳的牙齒間,勉強撐開了一道可容一人通過的口子。
凌霄子也趕忙跑過去背靠著相柳的嘴巴,用背將那個口子頂得更大些,嘴里叫道:“快些!快些進來!我要撐不住啦!”
眾人于是互相扶持著從那個小口子里鉆了進去,凌霄子看見大部分人都在相柳口中了,心中直嘆氣,放下了死命撐著的上顎,帶著肩上的疼痛躲到里面去了。
第一只重瞳鳥已經飛到了,吳荷將卡在相柳嘴中的斧頭抽出來,將怪叫不止的重瞳鳥劈成了兩半。
他這一抽斧,可就苦了正在進入相柳口中的那個人,他的一條腿卡在相柳的兩顆牙齒間,也不敢回頭看自己的腿是否安好,只是殺豬般得大叫起來:“我的腿!我的腿沒有了!”
陳洗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用折蟬劍在他的腿上輕輕一點,劈碎了相柳的半顆牙齒,笑道:“你看看,自己的腿還在不在?”
那個人感受到冰涼的劍身滑過自己腿的感覺,抽搐著用手抱著腿,退到相柳的口中去了。
陳洗硯背對著重瞳鳥群,只聽得身后一聲嬌叱“當心些,你在和它們玩木頭人嗎?”
原來是兩只重瞳鳥飛到了他的脖子后,被幼青一劍捅了個對穿,熱血灑在了他的衣襟上。
他心下一驚,暗道自己怎會如此大意,于是將劍握在手中,貼著相柳的頭大聲道:“凌霄子,你在做什么?竟然把我們這樣干巴巴地晾在外面!”
“來了,來了!”相柳的腹中傳出凌霄子得聲音,片刻后,相柳的嘴張開了,吳荷和幼青一起先退入相柳腹中。
陳洗硯暗誦劍訣,劍尖送出一陣風,將飛近的重瞳鳥都蕩了開去,這才退回相柳腹中。
相柳的上下顎剛合上時,幼青他們就聽到了相柳身體上傳來的悶悶的聲響——重瞳鳥就像流星一樣撞向了他們的所在。
第一次見到重瞳鳥的紫柰不知所措地問道:“各位,剛剛那個,是什么?”
幼青回答道:“是重瞳鸞鳳,一種眼眸呈現金色,每個眼睛中有兩個瞳孔的鳥。”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突然轉頭問道:“紫柰,最近守陵人有沒有做過什么平日里不曾有的舉動?”
烏紫奈沉思片刻,道:“好像……是有的。是守陵的神職人員,五日前來過我家,說是要舉行拔除邪祟的儀式……其中一個人,用桃枝蘸了瓶中的水,將水撒遍了整間屋子。奶奶還納悶他們為什么這么隆重呢,后來知道左鄰右舍都進行了這場儀式,她也就不追究了。”
他看到幼青沉默的樣子,試探著問道:“怎么了?這個儀式有什么不對的嗎?”
看來重瞳鳥的出現也是守陵人們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們既然計劃好了明天要舉行召回潮音的儀式。那五日……會不會就是拔除邪祟所用水的極限呢?現在暫時還是不要和烏紫奈說的好,免得再生事端。
幼青于是將自己的憂慮藏在心里,露出一個微笑的表情,道:“儀式并沒有什么不對的,這重瞳鳥盯上的是我們,可惜連累了你。”
紫柰撓撓頭,將妹妹攬在自己身前,道:“沒事的。你們幫妹妹脫離困境,我內心已經很感激了,實在不敢有絲毫的不滿。”
他們說話的功夫,凌霄子已經點燃了火折子,相柳雖然已經死亡,但它的腹中還是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周圍環境黑暗無比,更加劇了人們內心的恐懼,這會兒有個會發光的事物突然出現,眾人都往火光旁湊了過去。
借著火光,眾人才看見自己原來是踩在了相柳的舌頭上,紅紅皺眉退了一步,沒想到卻踩破了一個長在相柳蛇頭上的水泡,黃色的膿水瞬間被炸到了她的腳上。
紅紅于是道:“我們在這里站著也是閑著,不如往里面挪挪腳,重瞳鳥要是把相柳的頭給啄爛了我們總還有退避的地方。”
重瞳鳥發出的如同鬼敲門的撞擊聲早令一些人怕得不行,這會兒都點頭稱是,幼青與陳洗硯都不能推脫,只得跟著進去了。
凌霄子揚了揚手中的火折子,道:“我走第一個,大家沒意見吧?”
他也就是這么隨口一說,紅紅立刻將他推到自己面前,躲在他背后往里面走去了。
眾人拐過一個彎道,大概是來到了大蛇的腹中時,前方突然傳來了凌霄子欣喜若狂的叫喊聲:“沒白來一趟!哈哈哈哈!發財啦!”
幼青身周突然一暗,想來是凌霄子欣喜若狂,連火折子也拿不穩了。
“青蓮!是青蓮!”聽到這個詞時,陳洗硯還是吃了一驚,在他看向幼青時,發現她的臉上也有不可置信的表情。
和他們此行的目的不同,其他參與者都是為了得到青蓮甚至與青蓮相關的事務才甘冒奇險的。
青蓮里的碧芳酒有淬體之效,蓮葉用來治療嚴重的內外傷,蓮藕用來治療靈臺識海的損傷。對于修士來說,青蓮無一處不是寶,正是他們所需要的。
幼青來到相柳的胃部時,只看見地上匍匐著幾人將長在相柳胃壁里的青蓮攏在懷里。
紅紅更是只穿了貼身的單衣,她的腳邊已經放了三個用衣服扎起來的包裹,她還不覺得滿足,不停地將青蓮花塞進自己胸口的衣服里。
一個跪在地上的女子的袖子已經撕無可撕了,她便用彎刀割下自己的寸寸青絲,用它們當繩子,將青蓮捆起來用身體罩住它們,像是害怕有人會奪走它們。
青蓮代表春天,人間對于青蓮無休止的爭奪,陳洗硯與幼青都略有耳聞,卻沒想到親眼看見,竟是這樣一幅場景。
吳荷眼中金光直冒,但他只找了相柳的胃壁與骨骼的交錯處,將自己的斧子橫在胸前,避免自己像地上的人一樣沖動。
陳洗硯看著地上搖曳生姿,散發著詭異的青色光芒的青蓮,只覺說不出的熟悉。
他在迎接春天來到之余的空閑時間,也常常閱讀一些介紹各國風物的書籍,書籍中記載……似乎有一個國家的國花是青蓮,到底是哪個國家呢?
他突然感到自己的頭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幼青好容易才繞開了地上橫七豎八的人,走到了相柳的胃部,看見陳洗硯還愣在原地,于是輕輕喊了他一聲,聲音幾乎細不可聞,似乎也是害怕驚動了地上的那些人。
陳洗硯剛走到相柳的胃中時,凌霄子突然跌跌撞撞地沖了出來,大喊道:“那個人身上有金蓮!有金蓮啊!”
他的力道極大,陳洗硯被撞得一個踉蹌,用手在地上撐了一下才保持住平衡,地上一片鋒利的青蓮花葉割傷了他的手。
在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青蓮花葉上的脈絡展現了出來,脈絡的顏色漸漸從青色變為赤紅色,陳洗硯手上流出的血似乎都被它吸進了自己的筋脈里。
在黑暗中,沒有人看見那朵青蓮瞬間轉變為紅蓮的場景,紅蓮仿佛黑暗中勇士燃燒的、為他人照亮前路的心臟。
這時火折子終于滅了,大蛇胃中生長的金蓮散發出淡淡的光輝,如璀璨的星光,照亮了這里的黑暗。
眾人均是大喜,青蓮已是極為難得的寶貝,如今又有效用大青蓮百倍的金蓮現世,他們怎能錯過這個好機會,都想一擁而上,將金蓮據為己有。
“等等。這金蓮似乎是長在一個人的身上。”吳荷冷靜的聲音在他們身后響起。
凌霄子有點燃了火折子,再看那金蓮時,他差點沒被嚇死。
在他們前方,宗三陌被嵌在相柳的胃壁里,相柳的胃壁已漸漸將他包裹起來了。
在宗三陌露出的皮肉上,幾乎都布滿了可怖的重瞳眼,而金蓮就從那重瞳眼中生長出來,仿佛從他的身上吸取了養分一樣。
紅紅的胸口還塞著青蓮,這會兒繞著宗三陌左看看、右看看,末了她直接將一支金蓮從他身上的重瞳眼中扯了下來,眾人再一次聽到了重瞳鳥凄厲的鳴叫聲。
在那一陣重瞳鳥的聲音過去后,紅紅卻仍然躺在地上打滾不止,她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抓著自己的耳朵——也許有重瞳鳥在她的耳朵里住下了。
凌霄子靠近她,想要將她從地上扶起來,沒想到人沒扶成,自己的臉上倒多了三條抓痕。
至此,沒有人再敢靠近紅紅,也沒有人再去動宗三陌身上的金蓮了。
相柳的胃里冰冷潮濕,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人提議道:“我們不如出去看看,說不定天已經大亮了。”
眾人在相柳的胃中枯坐了這些個時辰,心中都憋著一股悶氣。
先前他們采的青蓮在離了大蛇的胃后都枯萎了,果真是白費了一番力氣,要是再有什么怪物出現的話,他們就無法抵擋了。
幼青走到相柳頭部的位置,往它牙齒的縫隙往外瞧,已經可以看見蟹殼青色的天際,帶上一層光亮的情形了。
幼青轉頭對眾人道:“外面已經大亮了,也該到我們出去的時候了。”
吳荷于是熟練非常地將自己的斧子嵌在相柳的上下顎處,打開了一道口子。
外面竟然也有人用東西幫著他撐開相柳的大口,吳荷低頭看那支撐物時,只見是一柄質地光滑的玉曲。
他順利地從相柳的口中出來,正要抓住那只手表示自己的感謝,沒想到那只手卻主動拉住了他。
吳荷心想:這人為何如此熱情。
他再抬眼看時,只見自己的面前站著一個戴兜帽的成年男子。
面前之人緩緩取下兜帽,露出一張纏滿繃帶的面孔,微笑道:“你們可算出來了。真是令我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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