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雪鵝救難雪山中
晚上,秀英便被親家母留在了自己屋里睡,秀英吃飯時沒看見自己二兒子。便問了三女兒:“你二弟咋沒來吃飯啊!”三女兒開心地說:“媽你是不知道,他被鄰居家喊去吃飯了,他家那閨女看上我二弟了。兩人現(xiàn)在好的很,那女娃現(xiàn)在我二弟去哪里她跟著去哪里。”秀英一聽還有這好事,忍不住打聽起來她家情況,親家母忍不住接話說:“閨女今年才16,個子不高,但是厲害的很。勤勞能干的,家里家務(wù)基本都是她在做。長得也好,皮膚又白,眼睛又大。明天啊!你過去看看就知道了!”秀英一聽,很是滿意,心想:“二娃就該早點成家,成家以后應(yīng)該就不會繼續(xù)飄瘋浪蕩的了。”洗漱完了以后,秀英便抱著小女兒躺下了,小女兒換了床。翻來翻去的睡不著,親家母看了,哄著小女兒說:“小妞睡不著啊!睡不著阿母給你講故事啊!這邊點蒼山西面半坡下,結(jié)村散居著不少農(nóng)家。農(nóng)家們憑著一手代代相傳的篾器手藝,常常上山砍竹破篾,拖回家編筐織簍,比其他竹篾編織的農(nóng)具經(jīng)久耐用,市價更高,也更好賣。
俗話說:“七竹八木”,說的是農(nóng)歷七月的竹子八月的木料,蟲不蛀。七月的點蒼山,時常雨雪紛紛,雪深數(shù)尺。上山砍竹破篾,吃苦不說,有時還會把命也搭上。窮苦人家,為養(yǎng)家糊口,再苦再險,也得咬咬牙上山。有人凍掉了耳朵,有人凍壞了雙腳,有人一去不歸……窮苦人望著有情又無情的點蒼山,不知淌了多少辛酸淚。
這一年七月尾,一個上山砍竹破篾人,被風(fēng)雪凍僵了……?這個窮苦人,名叫阿牛,這天早上天空陰沉沉,不聽爹娘勸告,硬“牛”著上山。剛攀到砍竹坡,下了一陣大雨,隨后又下起了大雪。滿天飛白,剎時雪積數(shù)寸深。他指望著風(fēng)雪過后,天就會晴,他不愿空手返家。家里已經(jīng)沒有米下鍋,他要空手回家,家里人可能就要餓死。于是他便動手燒火取暖,柴濕火不燃,便揮刀砍竹。一陣陣刺骨的風(fēng)雪,冷得他手捏不穩(wěn)刀柄,渾身抖得像篩糠。他咬牙砍了一棵又一棵,砍了一蓬又一蓬山竹。可是,風(fēng)既不停,雪也不止,砍著砍著,風(fēng)雪中突然夾雜著冰雹,辟辟叭叭打下來。開頭有豌豆大,后來直接變成蠶豆大,打得他耳疼臉痛手發(fā)麻。他跑到一棵老樹下躲避。幾個時辰過去了,冰雹終于停了,風(fēng)雪還是不止。他渾身被凍的冷冰冰……他曉得無法再砍竹破竹了,也清楚再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條!他無奈地?fù)u頭冷嘆,邁開腳步,踏上歸途。
雪積尺余了,他一步步往坡下走,起腳拔腿猶如是在爛泥潭里掙扎,慢騰騰像跛子一樣地走路。這樣折騰了好一陣時辰,只走了二三里雪路,累得他氣喘得像拉風(fēng)箱,雙腳也越來越開始不聽使喚。他急了,再這樣拖下去,天黑了也只能走了一半路。他想抱頭順坡滾,又怕撞樹傷身,更怕跌進(jìn)澗溝里……,只好咬牙奮力繼續(xù)往坡下走,又跋涉了一二里。走著走著,他突然感到心發(fā)慌,頭發(fā)昏,眼發(fā)花,腳發(fā)麻,他便撲倒在雪地上爬。爬著、爬著,越爬越慢,慢得就像條慢慢移動的蝸牛。手也爬麻了,渾身也凍僵了。他爬不動了,他絕望了:“我要死在雪山上了!”他后悔了:“我咋個能不聽爹娘的勸阻!”他大口喘著粗氣,氣在嘴唇上結(jié)成了冰凌,他流淚了。淚水在臉上凍成了冰花。他看不清雪山,雪山模糊了;他看不見森林,森林變黑了。他恍覺身體已漸漸離他遠(yuǎn)去……。?
他終于從恍恍惚惚中清醒過來了。他聽到了小鳥的啼聲。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他想扯開熱乎乎的被蓋,伸手一摸,卻是暖暖烘烘的絨毛。他不禁睜開睡眼細(xì)看,竟發(fā)覺自己躺睡在羽絨之下。他驚奇了,把頭伸出羽絨外看個究竟,更讓他驚奇不已,竟然是兩只雪白的大鳥,長著和家鵝般的頭和黃嘴殼,身體卻比家鵝大一半。它們半睜半閉著雙眼,岔開兩腳,展開雙翅,伏在他的身上。一只護(hù)著他上身,一只暖著他下身,象孵蛋般暖著他……他困惑了:“這是真的么,這是咋個回事?是在做夢么?”他用手使勁掐了掐大腿,曉得疼痛。他才想起昨天砍竹沒回家,凍昏了,此刻還躺在雪山上。是這對仁慈的大鳥,暖著他,為他遮風(fēng)擋雪,熬過了漫漫長夜!是這對救苦救難的大鳥,把他從冰冷的陰間,馱回到這溫馨的人間。他的心靈顫抖了:“這是救命之恩啊!救了我這條苦命!”他嗚嗚咽咽哭了,哭得很傷心,哭得很歡喜,他該咋個報答這對雪中送暖的大鳥呢……大鳥聞聲睜開雙眼,收翅移步,望著這個暖活過來的苦命人。他慌忙翻身跪在雪地上,不停地向大鳥磕頭,哽咽著說:“多謝……大鳥……救命!多謝大鳥……救命……”這時,天已晴了,雪也停了。大鳥展翅飛起,繞著他嘎咔嘎咔地歡鳴著飛了三圈,好似催他快回家。接著徐徐升空,振翅向遠(yuǎn)方飛去,消失在茫茫天空。他看清了,大鳥竟然長著和家鵝一樣的腳掌。
阿牛空身踏上歸程。半路上遇到幾個同村伙伴,是受阿牛爹娘重托上山尋他的。“你這條牯子牛跑到哪里撒野去了?”一個伙伴說:“你爹娘可都快急死了!”一個伙伴伸手揪住他頭發(fā):“找到你這條犟牛,我們哥們好像你爹娘交差了。”大伙拍拍打打,喜喜歡歡樂了一陣。阿牛把雪山上凍昏、被大鳥救活的奇遇講了一遍。伙伴們聽了,有人點頭稱奇,說他遇到了觀音老母派來的天鳥;有人搖頭不信,說他真會編聊齋……
一天一夜一去不歸的阿牛回到家里,爹娘自然歡喜萬分。聽了兒子雪山遇救的經(jīng)過,二老感動得忙在天地君親師位前上香磕頭。阿爹說:“你老祖頭上的老祖講過,在明洪武年間,雪山上就發(fā)生過這般奇事。這種雪山上救人的大鳥,長得像家鵝,羽毛雪白,古人喊它雪鵝。后來,就再沒聽說過雪鵝救人了。算你小子時運好,不然就被凍死了。
奇事從村里傳到村外。傳到了一個惡漢的耳里。他蛤蟆眼轱轆轆一轉(zhuǎn),狂喜得一拍大腿:“老子有下酒菜了!”此人姓賴,個頭粗矮,凹眉突眼凸嘴,活脫脫像只癩蛤蟆一樣。村人順姓喊他癩蛤蟆。他德行也丑惡,常偷雞摸狗,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
次日,賴蛤蟆吃飽喝足,拿了幾個麥面粑粑、一葫蘆燒酒和刀具麻繩放進(jìn)背簍里,穿得厚厚實實,披棕衣戴棕帽上山了。砍竹破篾人是從不帶背簍的。他背了個大肚子背蔞上山,心中自有打算。
他順山路爬了八九里坡,天空飄下了鵝毛大雪,越往上走積雪越厚。踏雪行路,體重雪滑。他跌了幾跤,差點砸壞了酒葫蘆。他并不惱火,老天不下雪,今天就沒戲唱了。好不容易攀上了砍竹坡,他不找柴燒火,脖子一仰往嘴里灌了幾口燒酒去寒。往一棵能遮擋些落雪的老樹下一靠,叭噠叭噠抽旱煙,睜著雙蛤蟆眼,賊溜溜往天空轉(zhuǎn),看看有沒有雪鵝飛過。除了紛紛揚揚的雪花,什么也沒看見。過了三頓飯工夫,他往天空不知看了多少次,也不見雪鵝的蹤影。樹下坐久了,越坐越冷。雪越下越大,寒風(fēng)不停地狂吹,他顫抖的像碗碗快潑出去的水。肚子里已灌了不少燒酒,還得留些回家路上喝。他覺得肚子餓了,天大地大,沒有填飽肚子事大。他拿出幾個冷粑粑,大嚼大咽起來。吃飽了,又叭噠叭噠抽旱煙,熬過了一頓飯工夫,還是不見雪鵝飛來。他漸漸垂頭喪氣了,埋怨自己的運氣沒有阿牛好。再呆等下去,等不來雪鵝,卻等來冰雹,那就壞了。再說,時候也不早了。他絕望了,便決定還是趁早回家罷了。
他心急火燎地往背簍里裝東西的時候,就聽見天上“嘎咔,嘎咔……”天空遠(yuǎn)處傳來鳥叫聲,多像家鵝的叫聲!他抬頭一看,是雪鵝!從遠(yuǎn)處天空飛來了。他心頭涌起一陣狂喜。慌忙倒跌在雪坡上,裝出凍僵昏死的模樣。睜大蛤蟆眼,緊緊盯著天空。雪鵝已經(jīng)飛到他上空了。雪鵝也發(fā)現(xiàn)了躺在雪地上的“可憐人”。嘎咔嘎咔叫著,在天空轉(zhuǎn)圈盤旋,他忙瞇縫起蛤蟆眼偷看。雪鵝陸續(xù)盤旋陸續(xù)降低,撲騰撲騰搧著雙翅來到他身旁,兩只雪鵝已經(jīng)扒到他身上,他頓覺渾身上下暖和和。心想事成,他喜歡極了:“不錯,是一對夫妻鳥,怪肥胖的。待身體暖和熱乎了,又再手到擒來不晚!他算計著如何一手擒一只,雙手捉一對,咋個用麻繩拴個牢牢實實,咋個放進(jìn)大肚子背簍。抓不住活的,死的也要……
過了三袋煙功夫,渾身熱乎不僵了,他便按捺不住了,他慢慢移動著那雙邪惡的賊手,慢慢伸向雪鵝的腳桿。摸到了腳桿,猛出手,用力一抓,驚動了雪鵝,忙撲騰騰登腳振翅升空,雙翅撲打得他臉痛眼花。他拼命拉住雪鵝腳桿不松手。不料,雪鵝翅大力大,吊著他離地三尺高,在雪坡上空飛了一段路。快吊到懸崖邊。他駭了一跳,右手不得不放飛一只。他雙腳終于落地了,不然會撞崖碰死!剩下一只便決不能放脫了,他心里對自己說。這只雪鵝仍然撲騰著雙翅往上飛,拖著他在雪地上走,他的臉和兩眼不斷被它雙翅拍打,疼痛難忍。“殺死它!”他右手迅速從腰帶上撥出尖刀,剛刺向撲騰掙扎的雪鵝,不料那只剛逃走的雪鵝返飛回來了,朝他俯沖而下,猛啄他的蛤蟆臉。“哎呀!”他一聲慘叫,丟刀棄鳥,雙手蒙臉:“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他疼得在地上哭叫、翻滾。鮮血從指縫里往外涌流。他哭叫著,翻滾著,滾下了懸崖,跌入深澗,永遠(yuǎn)吃不到天鵝肉了。
這對仁慈的吉祥鳥,也在寒冷的風(fēng)雪中,像兩朵圣潔的白云,輕輕飄向遠(yuǎn)方。
大雪飛揚,雪浪蒸騰。宛如雪鵝抖落的羽毛,掩蓋了污穢的血跡,掩埋了一次可怕又可悲的罪惡,還了點蒼山一個潔白的世界。此后,一兩百年間,再沒有聽到雪鵝救難的奇跡了。”小女兒聽完,不僅沒有感覺困,反而眼睛睜的大大的。秀英好笑地抱著自己小女兒問:“閨女啊!這個故事讓你明白了啥道理不。”小女兒圓溜溜的眼睛眨了眨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噗”“噗哈哈”!秀英和親家母都忍不住笑出了聲,秀英好氣又好笑地問自己小女兒:“這是誰教你的渾話!”小女兒卻不以為然地說:“小哥哥教我的,他跟我說,村里的女孩子都是天鵝,男孩子都是癩蛤蟆,都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讓我誰敢惹我就拿刺棍子打,打不過就去喊他,他給我出氣!”秀英是怎也沒有想到,小兒子竟然會這樣護(hù)著自己妹妹。終于忍不住問:“閨女你想上學(xué)嗎?”小女兒想了想說:“想,但是哥哥說媽媽不讓,媽媽我想去上學(xué)。我也想像小哥哥一樣,會寫字,還會很多很多道理。”秀英想了想又說:“但是你去上學(xué)以后,會很辛苦,放學(xué)以后你還要去打豬草喂豬。甚至作業(yè)你都不一定有空寫,這樣你還愿意去上學(xué)嗎?”小女兒又想了想說:“媽媽我愿意的,再苦再累我都愿意去上學(xué)。哥哥說我去上學(xué)以后,就能學(xué)到很多道理,還能認(rèn)識很多很多小伙伴。”秀英想了想,現(xiàn)在家里已經(jīng)不困難了,送三個女兒去上學(xué)的錢擠一擠還是有的,便決定等今年開學(xué),就送三個女兒去上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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