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雙梨想起來那塊玉佩，也拿了出來，遞到臺面上。

        那人接了過去，看了一眼，又把玉佩翻過來仔細檢查，“還有一半呢？”

        “啊？”

        “這玉佩原應該有兩塊，現在你這里只有一塊，拼不起來，當不了。”

        “……”

        程雙梨用兩個金鐲子把她娘親的鐲子給換了回來，那半塊玉佩給她隨意塞進了袖子里。

        “阿姐，為什么要來當鋪？你拿回來的東西是什么？”兩個人走出來，程洛池才開始發問。

        “小孩子不要多管閑事，也不準告訴爹爹娘親。不然以后我出去都不帶你了。現在去哪里玩？”程雙梨駕輕就熟的威脅著。

        “好吧好吧，我不問，現在去早市、早市！”

        兩人一路打打鬧鬧，來到了早市里。

        程洛池探頭探腦看著街頭兩邊的鋪子，程雙梨揉揉他的頭發，“要吃什么？我給你買。”

        程洛池看見了一個糖葫蘆的攤子，臉上露出了笑容，“哎！阿梨，上回借錢的那個人，他還欠我糖葫蘆，你在這里等著我。”

        程洛池說完就往那頭跑了過去，“你跑慢點。”程雙梨也快步跟上程洛池。

        姐弟倆一起來到了糖葫蘆的攤子上。

        “店家，有沒有一個大哥哥，比我姐姐高，給了你五枚銅板，說會有一個叫程洛池的小孩來拿糖葫蘆？”程洛池踮起腳，看著那個攤主。

        “對對對，是有一個人來過。”攤主看著眼前的孩子，一下子想起來前幾天來的男子。

        那天他都快要收攤子回家吃飯了，結果一個長相清冷的后生突然走到他面前，先是給了他五枚銅板，然后又拿走一串，到下午的時候又派人給他送了一枚銅板。說是不久會有個孩子過來拿。

        “阿梨，他沒騙人！”程洛池聽見后十分激動，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程雙梨。

        “小娃娃，五串糖葫蘆你全部拿走？”

        “不不不，兩串兩串，今日只要兩串，我和我阿姐一人一串。”程洛池興高采烈接過糖葫蘆，分給程雙梨一根。

        程雙梨咽了咽口水，今天她應該能吃掉一整個的糖葫蘆。還沒想完，程洛池就開了口，“阿梨，你只能吃兩個。

        “這一串糖葫蘆才五個，我要吃三個。”

        “那你就不要吃了，還我。”程洛池毫不退讓。

        “小池，我是姐姐。”

        “你是姐姐所以才能吃兩個，要不然你一個也不能吃。”

        “程洛池！”

        “不行不行。”程洛池閉上眼，忍住不看程雙梨。

        不能這樣縱容她，程雙梨氣血兩虛，很多東西都吃不了，就比如說糖葫蘆，從前還在帝京的時候，程雙梨看著油炸糕眼饞，站在路邊不肯走，最后他不忍心，買了一塊油炸糕，兩人在外面吃完才回到家，本來都快瞞過去了。

        結果到晚上的時候，程雙梨沒吃兩口飯就上吐下瀉，全家人嚇壞了，他畏畏縮縮站在一邊，不敢說話。

        他爹程大人自然知道不對勁，把他揪出來，先是揍了他一頓，然后又苦口婆心一頓說教。

        程雙梨病好以后也被訓斥了一頓。

        姐弟二人一起在樹底下罰站，美名其曰加強姐弟情感。

        現在過了這么多年，在他娘親的精心照料下，程雙梨的身子也逐漸好了起來，沒有從前那樣虛弱，但是有些東西還是不能多吃。

        這對姐弟兩一邊打鬧，一邊往家的方向走去，旁若無人。

        程雙梨已經吃完了她的兩個糖葫蘆，正在和程洛池討價還價。

        走著走著，突然撞到了一個人的懷里。

        “阿梨！”

        “啊！”

        程洛池和程雙梨同時驚呼起來。

        顧清時今日待在府上，顧清蘅看樣子已經清醒過來，臉色也好了不少，她派人搬來一個躺椅放到院子里，自顧自的躺在那里曬太陽。

        顧清時突然帶來一個食盒走了過來，站在顧清蘅面前。

        顧清蘅被擋住了光，抬頭看了眼來人。

        只不過看著他的目光有些奇怪。

        “清時，你怎么回來了？”顧清蘅很快收回了這種情緒，懶洋洋的說著。

        “你病傻了，書院前日放假。”

        “那……”顧清蘅的話還沒有說完，淺桃就匆匆忙忙跑了過來，“小姐，你快來看看，門口停了兩輛馬車，說是給小姐的。”

        顧清蘅一時半會兒摸不著頭腦，誰送給她的東西？正想著，就有人把東西往她的院子里搬，全是各種各樣的綾羅綢緞，珠寶首飾。

        顧清時雙手抱在胸前，看著顧清蘅，平淡的說著，“上回娘說有人看到別家姑娘身上穿著好看的衣服，自己沒有，難過的要哭。這些都是在府城里買回來的，款式都是最新的，夠你穿了。”

        “清時，你……”和我一樣嗎？

        “嗯？你說什么？”顧清時看著她。顧清蘅還是沒有說出來剩下的話。

        “沒！”顧清蘅看著顧清時眼里的純粹，有幾分確定，擁有前世記憶的人，只有她。

        “昨日到底發生什么了，你之前和那個程家姑娘不是聊的挺好嗎？”

        顧清蘅聽他這么說，心里一顫，“你怎么認識雙梨的？”

        “淺桃說的。”

        “我和程家姑娘聊得來，把她當妹妹看，只是后來突然頭疼，然后我就什么也不記得了。”顧清蘅含糊其辭，想把這件事給跳過去。

        “你如今要靜養，不如把程家姑娘請回家陪你聊聊？”

        顧清蘅立刻反應過來，“不用！我還是習慣自己一個人待在家，過幾日我還要去酒肆，時間緊的很。”

        “這次你在家里呆多久？”

        “十天。”

        “那你這些天在家有什么安排？”

        “沒有。”

        “那…”顧清蘅想了想，還沒說出來，就被顧清時搶了先。

        “我回來那天，淺桃在謝家門口做什么？”

        “讓他家還錢啊，在酒肆賒了那么多銀子，總該要還的。”顧清蘅伸了個懶腰，若無其事的說著。

        “……”顧清時噎了一下，“清蘅，那是謝家，錢給不給都無所謂，日后你終歸是要嫁到——”顧清時像是抓住了什么，神色清冷，聲音也大了幾度，“謝文昊讓你受委屈了？你不想嫁到謝家。”

        “清時。”顧清蘅抬起頭，看著比她小的龍鳳胎弟弟，語氣平淡，“如果謝文昊負了我，你還會讓我嫁到謝家嗎？”

        “不會，整個顧家都都不會。”顧清時毫不猶豫，脫口而出，“謝文昊他對你做了什么事？”

        “沒有，”現在還沒有。

        顧清蘅的余光瞟見一個影子，潤潤喉，聲音一下子虛弱了不少，對著顧清時，神情幽怨，

        “只是謝家仗著姻親的緣故，每每在家中賒賬，既然是姻親，那就更要處理好兩家之間的關系，他家如此，又拿我當什么？”

        “從我生病到現在，你在府城的書院都知道準備這些東西換我開心，可謝家又做了什么呢？謝文昊和你一樣在府城書院讀書，即便是他不知情，謝家老夫人也不知道？清時，他們這是在作踐顧家啊！他們謝家不還錢，家中的開支就得縮減，你還在書院讀書，家里還有族人，每日衣食住行，這些都是錢啊！”

        說著說著，顧清蘅還真擠出來幾滴淚珠子下來，她不動聲色，又連說了好一會兒，看著門外的人偷偷跑走，這才放下心，隨意躺在椅子上，揮揮手，指了指顧清時帶來的那個食盒，

        “那個是什么？”

        顧清時：“……你這傷心也走的太快了。這是燕窩，快點喝了。”

        “端過來吧。”顧清蘅稍微坐直了些，伸手接過那碗燕窩，喝了幾口，就放下勺子，看著站在她面前不茍言笑的顧清時，起了逗弄之心，“那天你給我的糖葫蘆呢？”

        “早就化了。”

        “清時，再去給我買串糖葫蘆，你自己去買給我。”

        “顧清蘅，不可能，趕緊把你的燕窩喝了。”

        “別沒大沒小，叫姐姐。快點！”

        “我回來你那碗燕窩沒喝完，我就給你灌下去。”顧清時說完轉頭就走。

        顧清蘅躺在椅子上看著顧清時吃癟的樣子，開懷大笑。

        “小姐，還是快把燕窩喝了吧。”淺桃站在她旁邊，小聲提醒著。

        “對了，淺桃，清時回來的時候，有遇見程家夫人嗎？”

        “沒有沒有，程家姑娘剛走，小姐你就暈倒了。”

        顧清蘅聽了這話，這才放下心來。

        想到顧清時，又趕緊坐了起來，快步走到自己房間，坐在梳妝臺前，東翻西找，在箱子里找到了一枚玉佩，和程雙梨的那塊剛好合成一對。

        顧清蘅把它包起來，放到了庫房的最深處，終于松了一口氣。這下清時婚約的事情沒有人知道，他們倆終于不用相互折磨了。

        顧清時出了府，一個人走在路上，往甜水巷的早市走去。他走的快，很快就到了那一條街的出口。一下子就看見了糖葫蘆的攤子上有一對姐弟站在那里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顧清時看著那個女子的樣貌，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這不是前幾日那個程家姑娘。

        程家，程，程洛池！

        這些如同看不見的線把所有的事情都連了起來。

        原來借錢給李蹊的是程家孩子。

        顧清時站在不遠處，看著這對姐弟邊走邊鬧，有些新奇，他和顧清蘅的相處從來不是這樣。

        程雙梨光顧著和程洛池拌嘴，兩個人都沒有在意，站在附近的顧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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