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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班坐驢車,皇子危機近


三  張耆站班

        天交五鼓,張耆急忙起了床,看看枕邊的周氏,正均勻地扯著鼾聲,不由笑了:“我這渾家,倒是吃得飽,睡得香。”

        初春的早晨,天還沒亮,臉上有些涼嗖嗖的,張耆暗自慶幸自己在黑外罩里又加了一個沒袖子的厚坎肩,要不然可是受罪。

        出了門往東,步行百米,馬家客棧門口的燈籠下,一身黑麻布衣服的周老幺早已候在那里,一輛驢車停在旁邊。

        看見張耆來了,又瘦又黑、留著一撮三羊胡子的周老幺忙著迎了上來:“張爺,怕耽誤了你的事,早早喂飽了大青驢,但等你了。”

        張耆沖他笑笑,算是打過招呼,抬腿上了驢車。這車四周用粗布罩著,后邊開門,前邊一個四方小孔,從車里可以看見前邊的一舉一動。

        周老幺輕輕晃動鞭子,驢車吱吱呀呀前行。

        張耆記起,這周老幺不是本地人,卻遠近的人都混得爛熟。自己家中到襄王宮里好幾里路,步行得半天,所以每次回宮都坐他的車,這樣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能到。時間長了,周老幺竟然摸清了他的規律,專門送他。

        這周老幺沒什么手藝,早年流浪到汴梁,一直混的不咋樣,五十多歲了才借錢置辦個驢車謀生。由于北邊戰事吃緊,朝廷從各地征召馬匹送往前線,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連巡城的武將都沒有好馬,只好騎個大騾子,驢車就成了汴京城里主要的代步工具。才趕了幾年車,這周老幺竟然攢下一筆錢,娶了個比他小好幾歲的寡婦,美美氣氣過起了小日子。

        周老幺吆喝著驢,張耆胡亂想著心事:自己進王宮這些年,和襄王朝夕相伴,早已成了知己,幾乎無話不談。襄王趙元侃多次說過,自己和王世忠是他的左膀右臂,還是莫逆之交,他日得勢,必不會忘了兩人。

        但看眼下這局勢,襄王頂多是個輔佐他人的命:他在眾多皇子中排行老三,上有一母所生的太子、楚王趙元佐,下有同父異母的二哥陳王趙元佑,兩個人生生把他的巔峰之路給擋住了。

        可轉念一想,再怎么說襄王也是皇子,授實職是早晚的事,斷不會這樣不咸不淡地擱著。

        這樣想著,心里頓時坦然了許多。車子忽然停下,張耆抬眼一看,襄王府到了,于是下了車,從衣服里拿出八文錢。

        “張爺見外了。”周老幺嘴里客氣著,雙手卻早已伸過去接著。

        天邊剛泛起魚白肚,緊閉的紅色宮門下,兩個守衛正靠在一起聊得起勁,聽見驢車響,兩個人趕緊站起來。其中一個上前和他打著招呼:“張哥來了!”

        張耆一看是楊崇勛,就和他客套了幾句。楊崇勛是個瘦高個,蠟黃的面皮,一雙眼睛眨個不停,一看就是屬于人精的那種人。此時,他正穿了軟甲,配著腰刀在當值。

        張耆早聽其他守衛講過,這楊崇勛十分吝嗇,每月的賞銀從不舍得亂花,都存在附近一家解庫(當鋪)賺利息。一個月就兩那一兩多銀子,難不成還能下崽?張耆當時這么想。不過,他對張耆倒是巴結得很,好幾次要請吃飯,都是張耆沒有空閑才作罷。

        “哥哥你是做大事情的人,可別忘了讓兄弟請你一回呀!”楊崇勛把笑臉又湊了上來。

        “一定!一定!”張耆口里答應著,心里卻感覺反倒像欠了人家什么似的。

        襄王府內門前,面色黝黑、五大三粗的襄王宮指揮使王世忠穿著軟甲,正帶著兩名守衛按刀站立,滿目威嚴。他是個粗眉毛,就像用黑炭畫上去一樣,一雙豹眼,活脫脫一個三國時張飛在世,才十六七歲就蓄起了胡子,胡子不長,卻根根樹立。看見張耆,他上前邁了幾步,壓低嗓門開玩笑道:

        “是不是被你家娘子折騰了一晚上?”

        張耆回道:“沒有的事”。

        這王世忠是將門之后,其父王珫原為本朝武騎指揮使,在守衛北方重鎮瓦喬關時戰死,當今圣上趙光義感念其忠勇,把年僅六歲的王世忠欽點進宮,補錄為東西班殿侍。陪著襄王長大后,又專職負責襄王出行安全,擔任襄王府指揮使,這其實帶有撫慰性質。不過,王世忠頗有其父遺風,跟著襄王苦讀兵書,習練武藝,盡職盡責。若論張耆出身,根本無法同人家相比,但這王世忠生性中厚,再加從小一起長大,和他倒是情同手足,絲毫沒有瞧不起的意思。

        雖然王世忠是名義上的襄王府指揮使,但除了擔任警衛之外,其余雜事一概不管,都交給張耆打理,自己倒落個清靜。張耆雖然啥事都管,但畢竟自己是個副職,又無人家的出身和資歷,所以無論辦什么事,都及時和王世忠溝通,這當然有尊重的意思,所以,兩個人處得倒是十分融洽。

        說起來,這王世忠原本應該是到陳王宮當差,也就是元侃的同父異母二哥個兒子元祐府中,但元祐府中已經安排了指揮使叫康紹,元祐和他倒是意氣相投,多以元祐和趙光義求情,讓康紹留任,因此陰差陽錯就把王世忠派到元侃這里。

        在趙光義成年的三個兒子當眾,就數老二元祐八面玲瓏,深得趙光義喜歡,去他那里的次數也最多。與他相比,老大元佐就顯得有些迂腐,也就是按部就班的意思。而作為老三的元侃,則是玩心未泯,整天無憂無慮,透明得如同一張白紙。

        按照趙光義的內心想法,其實是準備立老二元祐為太子的,但在征求群臣意見時,大家都是想著老大優先,這是約定俗成,也是傳統使然,雖然有違自己的初衷,但為了百年大計,只能有所取舍。

        按照規矩,太子掛名開封府尹,可以不用上任,但其實有考察的成分在里面,偏偏元佐懶散慣了,不懂得借機籠絡人心,安排自己的心腹之人,心情好了就去,心情不好干脆不去,對具體案子根本不管,專心在自己府中吟詩作畫,時間長了,趙光義自然心中不悅。

        老二元佐卻一刻也沒有閑著,不但頻頻出入各種社交場合,還經常幫助父親辦些差事,當然借機結交大小官員,在京城的官員五品以上,沒有不認識的。

        四    襄王心事

        張耆在門口站了好大一會,襄王趙元侃才打著哈欠開了門出來。

        他比張耆大一歲,長得身材偉岸,白中透紅的大圓臉上一雙鳳眼,額下微須,穿了一件紫袍,頭戴黑漆漆一只紗帽。見了張耆微微一笑:“又是趕早,來半天了吧?咋不叫醒我?”張耆趕緊施禮:“不敢打擾千歲。”

        服侍元侃吃早飯時,張耆發覺他似有心思:平日飯量很大的他,這次竟然只是草草喝了碗豆汁,胡亂吃了幾塊蔥花煎餅,平日里最愛吃的糟魚、蝦丸動也未動一下。

        吃完了飯,屋里只剩下兩人時,元侃一臉嚴肅,示意張耆近身,在他耳邊說:“前日下午,皇兄被罷了太子!”

        張耆大驚,感覺自己的臉都變了色。這消息遠比宋朝和北邊的遼國又在邊境開戰讓他震驚。

        元侃的親哥哥趙元佐,早已經被定為太子,一直擔任著開封府尹。誰都知道,這個敏感的職位,其實就是欽定的皇儲,即位是遲早的事。他若繼位,元侃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張耆和太子十分熟悉,這元佐雖然和元侃是一母所生,性格卻是大大不同:元侃沉穩、膽小,元佐沖動、偏激,不過兩個人都很重情義,對身邊的人也沒有太多等級關系。

        幾年前皇上趙光義帶兵出征,數日竟無音訊,先皇趙匡胤之子趙廷美,以“國不可無一日無君”為由,與數名大臣商議,欲擁立留守開封的元佐即位。沒想到這時候趙光義突然回京,聞知此事暴怒,當了百官的面,厲聲斥責趙廷美整整一個時辰,還罷免了他的官職,令其無地自容。

        后來過不多日,趙廷美不知道怎么就想不開,竟然自刎身亡。

        太子元佐一向對這個叔叔親近得很,見他為自己受到父親當眾斥責,本來就心有愧疚,聞訊愣了半天,回宮后把自己關在屋里,更是一言不發。

        忽然,屋外的人只聽見一聲瓷器落地碎裂聲,跟著就是乒乒乓乓一陣東西落地聲,便不約而同地高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不喊還好,那元佐心中悲憤之火燒得正旺,根本控制不住,聽見喊聲,下意識地開了房門,提了寶劍,瞪著血紅的眼睛,沖著人就過來,追著人砍!眾人哪敢阻攔,只好紛紛躲避,任由他折騰。最后,還是楚王宮副指揮使曹堅,趁其不備,一把奪了寶劍,幾個人上前,把他抬回房間,放到床上,又找來御醫診斷,吃了藥才安靜地睡去。

        這以后,元佐就如同換了個人,變得寡言少語,時而清醒,時而混沌,雖經多名御醫看過,病情仍沒有任何好轉。

        去年九月,元佐犯病期間,竟然一把火燒了自己的楚王宮,盡管消防營兵士拼命救火,卻無濟于事,眼睜睜看著它片刻間化為灰燼。

        趙光義雖然惱怒,但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只是讓人嚴加看管,命御醫抓緊治療-----

        “萬歲震怒之下都沒有罷免太子,為何偏偏是在半年之后?難道真如陳王府中流出的傳言一樣?”張耆突然心中一動,忙問道:“罷免的起因是什么?”

        “據說是御史臺先發的難,上諫說皇兄精神失常,難堪大任,讓爹爹早做打算,另立太子;跟著就有幾個大臣,隨聲附和,說皇兄犯下此病,久治不愈,傳出去難免讓遼國和其他友邦笑話,說我大宋無人,皇上子嗣眾多,竟找不出個繼任之人?”

        “我爹爹其實最喜歡的是二哥元祐,他天生會討爹爹歡心,而我和大哥就不如他;只是按照長尊有序,才立了大哥為太子,經過大臣們如此一鬧,正好借機廢了大哥,向著大哥的大臣們也沒什么好說的!”

        元侃神色憂郁地看著張耆:“世忠是個粗人,這些話不便與他講,你人機靈,又對我一直忠心,只能對你說說。”

        張耆心里對元侃感激涕零,但從未經過此等樣事,一時間覺得束手無策。

        良久,他只有安慰元侃道:“自古明君多愛心胸坦蕩、不惹是非之臣。楚王既廢,如無意外,陳王扶正在即。雖然你們之間關系不如陳王,但畢竟一個父親,想必他不會難為你!”

        元侃搖了搖頭:“話雖如此,但他未必會有如此想法。先皇幾個后人已有例子在先,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以后咱們做事須多加小心才是!”

        張耆點頭稱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安慰元侃說:“聽聞陳王正室李氏,為開國功臣李謙溥之女,文靜嫻淑;側室是商人之女張氏,性情暴戾,連下人都被她活活打死幾個;這二人勢若水火,陳王卻又偏偏寵信張氏,令張氏越發囂張跋扈,多次放言早晚要讓陳王休了李氏。陳王如被立太子,這后宮爭權奪勢,不得鬧翻了天?自己家中之事還難以安穩,陳王一時半會那還有心事顧及其他”

        元侃聽了,心中多少坦然些,接了張耆的話說:“自古紅顏多禍水。書上說,但凡什么事有女人介入,總歸要鬧得雞飛狗跳的!兄弟反目,朋友隔閡,甚至動了殺機,最后落得個血光慘案也說不準!這世上,最難擺平的就是女人心,誰知道在她如花的傾城一笑里,暗藏了多少心機?”

        張耆一怔:“殿下這是看書看多了吧?怎地如此了解女人?又如此對女人心有戒防”

        元侃看張耆的樣子,不由笑了:“你何必如此驚詫?我只是順口發了些感慨。我又沒有愛過女人,怎能有你們這些結過婚的有經驗?話說回來了,古來奇女、烈女、俠女也是不少,常干些男兒般的驚天大事。不過,此等女子本應天上有,世間實難求!”

        張耆心中一動:這小王爺是思春了?他是在內心糾結,不知道該尋下什么樣的女子?要說也正是該有王妃的年紀,我都結婚了,他還未尋下。

        眼前突然閃現出昨日汴河邊瓦肆那女子俏麗的模樣來,順口而出:“昨日我倒是遇到一位絕色美女,來自四川,搖一手嫻熟的撥鼓,唱一腔驚艷的詞賦!”

        元侃頓覺眼前一亮,趕緊問:“在哪里?可否一見?自古川女多情,柔情似水;卻又性格火辣,頗有俠女風范;正是水火相容,矛盾共存,不知道如何嫁人,相夫教子。”

        張耆于是就把自己昨日醉酒后,汴河邊聽曲的所見說了一遍,最后嘆息道:“那女子看起來也不像出身卑微,怎會淪落到街頭賣藝的地步?”

        元侃連忙搖頭:“山野之中有奇人,街頭賣藝亦不可小覷,人家能曲能伸也說不定。”

        元侃自從昨日以來,一直被煩悶的心緒壓抑著,這下被張耆的話勾起了興致,口中直說:“罷了罷了!反正這幾日毫無心情,不如去汴河散散心,聽聽坊間野曲,順便看看你所說的那個川女,到底是如何驚艷?”

        張耆問:“什么時候去?”

        “明日吧,明日下午!今日還要做功課!”元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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