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銀色飛行船
一覺睡醒后,三井壽就看到這樣的情景。
他走進客廳,穿著圍裙的衫紀梓正在廚房做菜。
“早安,你醒了。”她一邊翻動著平底鍋,煎蛋和烘培的味道在廚房中流動四溢。
“你剛剛去便利商店了?”三井站在料理臺外面問。
“唔,想在你起床前把早餐做好。”
三井打開原本空空如也的冰箱,已經被食品塞的滿滿當當。
“我跟你說,”他望著利落正做著色拉的衫紀梓的側臉,“你腳上的傷還沒有好利索。”
“已經緩解許多了。”梓擦了擦脖子,接著露出溫軟的笑容,“是及時擦藥的緣故。”
切,自作主張的女人!三井漲紅著臉在心里嘀咕,刻意避開對面的衫紀梓,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機。
他已經將自己牢牢捆縛太久了,受不了一個人待著,也不喜歡過分的吵鬧。不給任何人真正走進他內心的機會。
出乎意料的是,如今的梓會帶給他屬于家的歸屬感。
三井和衫紀占據餐桌兩角,沒有刻意找話聊,只是徑自享用早餐。盡管沉默不語,氣氛倒也不覺尷尬。
小梓吃東西慢且專心,三井吃完后就轉過頭盯著她看。
衫紀梓懷疑是不是料理不合他胃口,回看他好幾次,他依然一寸不避地看,就是沒說話。
到最后梓實在沒忍住,問:“…有什么需要改進的嗎?”
三井緩過了神,低下頭沒做出評價,“少走動,明天請假別去學校了。”
“最近課時有些緊張,學校還是要去的。”梓一邊說一邊盯著他下頜角的創可貼,“我來幫你換藥吧。”
三井皺了皺眉。
也許是知道彼此身心鱗傷,默契到避開不愉快的話題。
小梓的腳踝受了傷,三井則對瀧也的事還沒辦法釋懷,不知道從何說起。
這種情況下聊起昨晚發生的事,只怕會變成兩個人互舔傷口,而他們都不想這樣。
衫紀梓拿出消毒水,用棉簽沾了沾,撕開三井臉上的創可貼在傷口上消毒。
她低著頭,格外認真,頭發垂到胸前,有幾縷掃過他的指尖。
這個角度很適合觀察她。
少女穿著自己的舊襯衫,鼻尖挺翹,五官青澀,收到異性送來的鮮花是理所當然。
憑什么原本屬于自己的位置,卻要被那些家伙占領先機!
只不過,若是不良少年手捧鮮花獻給佳人,這樣的畫面也太違和了。
三井壽的表情又陰沉下來。
梓視線內垂:“手上的傷也需要消毒。”
三井挑眉,這些日子里,小碰擦傷根本不用放在心上,他冷聲:“用不著。”
“不行,不消毒發炎了是要去醫院的。”她沒被他的態度影響。
三井壽靠在椅背上,下頜微抬,輕描淡寫地望著少女。
理解是一切的橋梁,縱使原本心有芥蒂,再次接觸可以讓兩人放下心靈的隔閡。
他傾身,將手伸到她面前,無言,棉球在他生繭的掌心摩擦。心情似乎又變得不錯,令人捉摸不透。
“好了。”最后,衫紀梓幫他貼上紗布。
三井低眸掃了眼,處理得很像那么回事。
“下午打算做什么?”他問。
“我想把功課預習一下,家里有幾本書沒帶…”
“走吧。”三井壽起身。
梓跟著他走到外面:“你要出去嗎?”
“順道帶你。”
昨晚還是陰沉沉的,這會兒地面上卻反射著強烈的太陽光。驕陽似火,提前出來的夏蟬一直吵鬧個不休。
梓跟在三井的身旁,和他并肩走著。偶爾抬頭看一眼他的側臉,下頜有傷,他煩躁抓過又黑又長的頭發,樹蔭打下陰影,使少年看起來又野又冷。
要是能一直走下去就好了,哪怕安安靜靜,什么話也不用講。
同時也有衫紀梓沒注意到的細節。
三井讓她走在街道延邊里,并配合著她的步伐,長腿邁得很慢很慢。被過路人人看到也甚是覺得有喜感。
三井好像沒打算往衫紀梓家的方向走,他繞路停留在一家破舊的倉庫面前。
幾輛山地摩托車停在用塑料布搭起的涼棚下面,可以看到似乎用膠帶拼湊起來的文字:機車修理間。
走進去便見到昨晚和三井站在一起抽煙,那些痞里痞氣的少年,看到他們笑著,一并上前打招呼:“唷,是三井來了啊,昨晚睡覺還安穩嗎?”
他們幾個人咯咯開起玩笑,語氣加重了字眼上的意思。
三井壽抬眼:“…少啰嗦,和你們無關。”
飛機頭笑得聲音最大:“這么藏著掖著,還怕自己人會橫刀奪愛不行?”
三井壽懶得理他,拎過昨晚落下的背包,帶著她走到角落的一張桌邊:“你就在這預習吧。”
衫紀梓一愣,原來昨晚被瀧也那伙人搶去的背包,被三井的朋友們奪回來了。
她翻了翻內側,里面的東西樣樣沒少,唯獨護身符還是沒了蹤影。
大概因為破損的不成樣子,險些被人忽視了。
看她神情有些失落,三井問:“是少了什么東西嗎?”
“啊…不是,只是沒有想到背包還能找回來。”她隨便圓了個謊。
三井倒沒發覺異樣,他嗯了聲:“看書吧,我進里面去看看。”
說著他拉開修理間的鐵門走進去,倉庫里傳來轟鳴的電焊聲,又隨著鐵門關閉而減弱些。
衫紀梓的性格很能沉得下心,她不會被這樣嘈雜的環境干擾到,很快拿起筆埋進課本里。
整理完筆記,剛剛那個飛機頭端了杯麥茶和羊羹過來:“讀書是很費精力的,請慢用。”
梓連忙擺手,說添麻煩了。
飛機頭聳了聳肩:“三井那家伙可沒這么客氣,悶不作聲的都有女朋友了。”
梓無置可否,不好意思低下頭,一時半會確實解釋不清楚。
飛機頭笑起來:“不用客氣,算三井的,待會兒我們狠狠宰他一筆。”
衫紀梓道了謝,三井的這些朋友雖然奇怪,又愛開玩笑,其實并沒有什么惡意。
飛機頭說著,還非常熱情的在梓旁邊坐下來,一副要開始和她閑聊的樣子,“和阿三是同班?”
衫紀梓搖頭否認:“…準確來說,他是我學長。”
“都在湘北啊。”飛機頭笑起來,“學長這個詞和三井放在一起還真是不太合適,這小子都不愛去學校的。”
“…也許是有些日子沒有去。”梓垂下眼眸,努力把注意力轉移在書本上。
“鐵男大哥總說,阿三以前對校園生活很憧憬,人又聰明。”
衫紀梓愣了一下,好像一時又無法把曾經的三井代入進他們的生活圈。于是小聲問:“以前的他,受過嚴重的膝傷對嗎?”
這回輪到飛機頭愣住了:“你好像比我們知道的還多,看樣子是認識很久了吧。”
衫紀梓一時沉默,他接著說:“我們跟著鐵男大哥都是在一年前認識的阿三,他先找到我們機車行,扔下一筆錢就要買頂級高配。雖然三井這小子手頭確實充裕,但想甩臉色給鐵男大哥看,這副大少爺脾氣我們可不認。”
梓聽得入神,飛機頭怕三井在里面聽到,壓低了聲音:“他不懂得什么是尊重,我們這些人大多數都比他年長,反正就是把他痛扁了一頓,嚇得三井這毛頭小鬼抱頭痛哭,當場就認定鐵男做大哥。”
衫紀梓覺得飛機頭話里多半是有夸大其詞的成分。
三井壽打架輸了是很有可能的。但是抱頭痛哭當場認鐵男做大哥,少年骨子里自帶的硬氣絕對不允許自己這樣。
“后來再接觸這小子,確實如鐵男大哥所說的那樣,他聰明,學機車很快,膽子很大敢飆車,又重情重義,在任何方面都很有天賦,除了…”
衫紀梓有被逗笑:“除了打架?”
他一拍桌子,和衫紀梓的話達成了共識。
飛機頭是個話癆,止不住嘴:“說起打架啊,有一次…”
正說著,三井和鐵男幾個人一起從里面走出來,“喂,又在費什么話?”
飛機頭對著衫紀梓做了個噤聲的小動作,轉頭對三井說:“我替你看著小女友讀書呢。”
三井不客氣地嗤聲:“你又看不懂,湊什么熱鬧。”
“你!…”飛機頭被鐵男拋來的眼色打發走,跟三井說話真是憋火,也不知道他小女友怎能忍受得了這臭少爺脾氣。
傍晚在夕陽的映襯下,天空漸漸地從純凈的藍,轉變成橘紅色。
他們回去的路上,衫紀梓腦海中還是剛剛那個飛機頭和她說的話。
三井的頭腦聰明,為人重情重義,在各個領域都很有天賦。
曾經也是武石中引以為傲的籃球新星,卻被受了膝傷的現實一步步壓垮,如今踏上不良少年這條道路,未免太可惜了。
他原本就該是發光的。
兩人走在電車附近的坡道上。這時,某種生物的喃喃聲傳進他們耳中。
胡思亂想之際,一團淺褐色的毛球猝不及防灌木叢里躥出來。這毛球茸茸,軟乎乎的,有那么一瞬間,衫紀梓還以為是小兔子。
“是只貓。”三井漫不經心地說:“朝排水溝那邊跑去了,喂…”
還沒等三井叫著她,梓撒開了腿,踉踉蹌蹌朝貓咪的方向奔去。
“這里是很危險的吶。”衫紀梓蹲下,望著這只幼崽貓,它的四肢有些臟,猶如套著棕色的襪子。
也許是看到人類主動的友好,貓咪在梓身邊轉悠了一圈,煤球一般的圓臉蹭了蹭她的指尖。
“你肚子餓了么…”衫紀梓本想站起身,把貓咪引到行車道里面的地方。
不料少女沒站穩,腳底一滑,本該膝蓋要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反而是靠著一個溫暖而帶有彈性的胸膛上。
三井壽一手攬起她的腰間,另外一只手已經把貓咪抱在懷里。然而他揚眉,勾著唇沒好氣道:“明明腳受傷了,怎么現在還能用起跑的?”
咳,這情節怎么有些熟悉,以前是誰,膝蓋有傷,還經常偷偷一個人從醫院溜去籃球館?那個時候,打電話怎么勸都無用的雙標壞蛋!
衫紀梓穩住腳跟,氣鼓著一張小臉,憋下去不理他。
三井也不知道梓在鬧什么脾氣,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少年本來一身的冷漠與刺。頃刻都融化成了水,在她面前蹲下來,淡淡安撫道:“上來,它自己會跟著我們。”
貓咪像是聽懂人類語言一般,往三井腿邊蹭了蹭,跟在他們身后。
兇巴巴的少年在夕陽的殘影下,眼底帶了幾分柔和。恍惚間,他臉上再一次浮現出國中的模樣。
衫紀梓紅著臉趴在他背上,軟軟的手臂輕輕環住三井的脖子。
少年走路很穩,西下的夕陽拉長他們的殘影,伴隨著蟲鳴和一盞盞透亮的路燈,湘南的海風吹拂過他們的臉頰。
這條路蜿蜒到不知何方。
小劇場1
總算為貓咪擦干凈它四只小爪子,它面不改色地鉆進三井家柔軟的坐墊上,一動不動,看來正全心全意地享受著酣眠。
既然它把三井宅當成了家,他們盯著貓咪的睡顏,該給它取個什么名字好呢?
三井:“azusa…”
衫紀:“怎么了?”(偏過頭)
三井:“…沒有,我在想幫它取什么名字好呢。”(貓咪跟梓真是莫名的相似…)
衫紀:“~(咪醬)
三井:“啰嗦,不準再叫這個名字!”(炸毛超兇)
(https://www.dzxsw.cc/book/21855567/3075876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