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離離山上苗
男子定定朝她望來,眼眸中亦泛起笑意。
秀氣清麗的容貌,依稀能辨出當年那個女童的輪廓,只是鳳披霞冠之時,又更添一份女人的嬌羞。
畢竟還是半大少年,未經人事,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
“肚子餓不餓?”
該死的,為什么就連聲音也這么好聽?
許藝之好似一頭貿然闖入,有些受驚的小鹿,沉默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今夜準備了什么吃食。我先叫人統統端進來,若是不和你口味,再命廚房重做吧!”
其實男人完全多慮了,王府冗雜的成親流程,弄得她從晨起至此,滴水未沾,滴食未進,早就肚中空空,饑腸轆轆。
更何況,王府的御廚手藝一絕,無論火候還是口味,都完全挑不出錯處!
那晚,許藝之狼吞虎咽,直將一只體型頗豐的烤雞,吃了個一干二凈。
楚漣清在旁相伴,看的一清二楚,卻始終噙著股笑意,直到她心滿意足放下碗筷,他才起身去了偏房洗漱。
待許藝之也洗漱干凈,磨磨蹭蹭回到房內時。
男子早已睡下,模樣更是規矩萬分,大半個床榻都給她留了出來。
許藝之心中一暖,但仍舊遲疑不已,直到陣陣寒意,從門縫之中席卷而來,她連打了好幾個寒顫,方顧不得其他,一溜煙鉆入被中,不得不說,原來有人暖床的滋味,還聽不錯。
第二日,還沒睡夠的許藝之,又被下人窸窸窣窣的響動弄醒,直到被人領著,踏入楚王內宮的大殿,烏泱泱的人頭,直讓人感覺出三堂會審的意味。
正中間的男子,須發有些斑白,大概也是因為起了個大早,有些懶洋洋的模樣。
而他的后方,是昨夜那個少年!
挺然直立,瞧她望來后,又逗樂般露出鬼臉。
許藝之沒忍住,亦是噗嗤一樂。
年輕的王妃默默看了眼,一雙銀指,直將手中的繡帕鉸了個褶皺不堪。
好在楚王并不介意她的失禮,若非事情緊急無奈,他斷然不會讓這兩個屁大點的孩子貿然成親。
畢竟門楣不同,習慣不同,自家又活生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染缸,若這孩子當真是唯唯諾諾,只怕后頭的日子有的苦頭。
但眼下看來,機靈勁還是不缺,也沒有一股小家子氣的瑟縮模樣。。。
“行了,不必拘禮,家中人丁旺盛,今早也就是讓你認認人頭!
往后的日子,你和漣清可得相親相愛,好好過日子。。”
漣清,楚王,楚漣清?
許藝之猛地抬起頭來,上輩子被人用針尖刺中脖頸的感覺,仍令她遍體生寒,,
她終于想起來,眼前的少年為何會似曾相識了,,,,
上一世,那個說要娶自己的男人,在腦海中漸漸清晰,又直至和眼前的男子,徹底重合。。。
不過是從西裝革履換了古衫,
但五官、神態、身型分明都相差無幾,
許藝之你真是個大笨蛋,竟愚蠢到眼下才發覺。。。。。。
就知道天上不會平白無故掉餡餅了,
這下,是徹徹底底跳入火坑了!
大殿之中,忽然立有驚呼聲起。
楚漣清分明感覺到,女子暈過去之前,還不忘惡狠狠剜了自己一眼。。。
。。。。。
”云鶴,你確定她沒事了?“楚漣清的聲音中,有毫不掩飾的焦急。
“四郎,我做事,你還不放心嗎?”
“那為何她遲遲不醒!”
“這個嘛,,”云鶴面露難色,一把將楚漣清扯開,又從懷中掏出一尾輕羽,嘀咕了幾句,便趕忙腳底抹油,溜出門外。
許藝之感覺到,有人正慢慢褪下自己的鞋襪,又有陣陣瘙癢,漸從足心蔓延全身。
許藝之狠下心,死咬牙關。
“倒還挺能忍!”
男子越發沒有耐心了,一不做二不休間,掀開棉被,合掌撫向女子的腰際,又緩緩四方游移,將將要至臀部時,許藝之再裝不下去,應激彈起,一腳將楚漣清踹至床底。
好在他是習武之身,墜地聲雖響,但肉身倒沒什么痛感。。
“你這女人,裝睡也就算了,
出手還這么彪悍,你是打算要謀殺親夫嗎?”
許藝之不知何時,已飛快抱著棉被,將自己死死纏繞如蠶繭,眼眸中有淚花,有火紅。
楚漣清二丈摸不著頭腦,剛一湊近,想要安撫她,女子又連連后退,直至墻角,退無可退。
“你究竟怎么了?“
昨晚,二人同床共枕時,他曾悄然醒來,暗自打量許久,她都始終像綿羊般,睡意酣然,搶過自己大半棉被,也絲毫不知,眼下卻怎么,敵意十足起來?
“你,你走開些!”
女子眼眸中驟然而起的嫌惡,隱約間有些刺傷了少年的心扉。
他只覺得一腔關切,全部喂了個白眼狼。
但終究又還是依言離開床塌,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打量著她
”我,我們,是不是早就見過!“
許藝之只覺整顆心都突突到了嗓子眼間,定定看著楚漣清,生怕錯過了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
”那是自然。”不單見過,你小時候還曾讓我吼哭過呢,,只不過,她那時還太小,他本以為她早就記不得了。
此話一出,楚漣清的嘴角眉梢止不住勾起笑意,可許藝之卻驚若寒蟬,直喘起粗氣,“
楚漣清,究竟要怎樣,你才肯放過我?”
“什么意思?”
“你為什么要和我結婚?”
“自,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楚漣清沒由來地有些氣短。。
”混蛋,烏龜王八蛋,宇宙無敵超級大壞蛋!“
宇宙?那又是什么東西?
”憑什么,你說結婚就結婚?
你說想要就想要,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害慘了!“
這些天,她根本不敢想,作為家中獨女,平白消失于世間,雙親如何能承受住?無人照料,晚景又會多么蕭瑟凄涼?
無論綁架了自己的黑衣人,是否是受楚漣清指使,但能說出他的名字,必是脫不了干系。
就是這個男人,害得自己被困在這個世界,這具身體!
楚漣清根本不知道這些,他只能從女子尖銳的質問聲中,感知到她對嫁給自己的不滿,不愿,不甘。原本清潤的周身,忽然局促凌厲,雙拳緊繃著,又在女子淚花閃閃中松開,終是頭也不回,推門離去。
接下來,一連幾天,許藝之都未瞧見楚漣清,
那個男人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
直到有一天,楚漣清的母親,尹顏急急奔入房內,滿臉是淚道:
“藝之,求求你,快去救救漣清!
“王爺發了大怒,準備動家法,我怎么也勸不住,興許你去勸,王爺還能聽進去幾句。。。”
她什么時候有這么大的面子了?
許藝之滿頭不解,但尹顏慈母心切,根本不給她推脫機會,言辭含糊間,就是一把篤定王爺會給她幾分薄面。。。。
”你個混小子,我不是囑咐過你,
等兒媳醒來,便帶著她去許家回門嗎?
要不是許凌山派人來問,我都不知道你小子竟然這么膽大妄為?“
”什么時候堂堂楚王,也將平凡商戶放在眼中了?“
”混蛋,兩家既已結親,對方便是你的長輩!
你那些圣賢書是都讀到狗肚子中去了嗎?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肆意妄為,丟的是整個王府的臉面!“
”哼!我看父親在意的,才不是什么狗屁臉面,
而是害怕許家發怪,再不給您孝敬銀兩,填補窟窿!“
”黃毛小子,也敢這般質問老夫?
我今日非打你皮開肉綻,
讓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老子,什么是兒子!“
楚漣清直跪于地,冷哼一聲,絲毫不躲不閃,狂烈的皮鞭飛舞而下。
有塵起,有光落,有血染,有厲聲。
可他始終神色未變,好似一尊沒有痛覺的石獅,揚起驕傲的頭顱,一種令人不敢輕視的堅定。
”公爹,“直到女子脆生生的聲音傳來,楚漣清方微微皺了皺眉,她怎么來了?
“請公爹手下留情!”
楚嘯的動作實在過于狠厲,許藝之亦是滿懷驚懼惶恐,但她沒有絲毫退縮,從隱藏的門后,閃出身來。
”誰放你進來的?“
楚嘯長眸微狹,許藝之便立刻毫無骨氣地,應聲跪倒,
楚漣清看不上眼的搖了搖頭:”回去,此事與你無關!“
誰料許藝之根本不搭理他,小臉一片青白,好似立馬就要哭出聲來,卻仍斷斷續續道:
”公爹,對不起,
我,我不是有意違抗您的命令的!,我,,我!”
說起來,這姑娘也不過是自家楚媛一般的年紀。
女人成婚后,有了婆家夫婿,便慢慢沒有了自己。
所以楚嘯雖早早定下了媛媛的婚事,卻總打算放在身邊,多養幾年。
只有做父母的才最懂父母心思啊,
許家不單是舍下了女兒,送來的銀錢更只多不少,,,,
楚嘯不禁越發來氣,但面對許藝之時卻強忍著柔了三分:
“臭小子這般冷落你,你還能不計前嫌為他求情!
你是好孩子,公爹不怪你!回房歇著吧!
他實在是過于不知好歹,和白眼狼簡直沒有什么兩樣。
我今日若不教訓了,日后還不得怎樣!”
楚嘯話說到這,原以為許藝之會知難而退。
再怎么說,自己教訓這小子,也是為她撐腰,為了她日后能好過些。
“不,不是的,公爹您誤會了!
其,其實他問過我要何時回門,
是,是我身體不舒服,才一直拖延著日頭。。”
許藝之扯了個一戳即破的鬼謊。楚嘯老早便從下人處知曉,二人吵了一架,楚漣清當日便住進了軍營。
若非自己今日把他逮了回來,這二人只怕還不知,何時才能碰上面。。。
可媳婦護著丈夫,實在是無可厚非。
更何況,還是個剛入門的新媳婦。
那日敬茶禮上,她無故昏了過去,據云鶴說是受了驚嚇,眼下的模樣,更是畏縮的好似只鵪鶉,若是再一點情面都不留,指不定,又得被嚇破了膽。。。。。。
“算了,算了,你們小兩口的事情,自己去解決!”楚嘯不耐煩道,又不解氣地一腳踢向楚漣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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