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害羞
于是,便有了這樣一幅畫面。
沈延謙專注地看著戲,偶爾還會問葉薌湘兩句,可每次得到的都是她不咸不淡的一兩句回答。
“往下看就是了。”
沈延謙也就瞥了她一眼,便又轉過頭,一副老戲迷的樣子。
葉薌湘心里冷笑兩聲,裝,你接著裝。她就一直盯著他,看他能堅持多久。時間滴答滴答流過,眼見那青衣唱到:“殘月尤然北斗依……”兩人終究成眷屬,把婚成。
終于,總算結束了。
葉薌湘松了一口氣,她從未感覺看一場戲這般辛苦。這期間,她精神緊繃,他倒是安然自若,與來時的情形完全相駁。
她嬌氣地瞪了他一眼。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沈小公子,換了個姿勢,抿了口茶,似乎聽得入了迷,不愿走。葉薌湘看出了他的意圖,咬了咬下唇,可一時之間卻沒有理由打發他。
“小姐。”
菀兒的一聲瞬間把她從地獄拉回了人間。
她走還不成?
“菀兒,什么事啊?”她朝對方眨眨眼。
菀兒有些著急,快步走到了葉薌湘身旁,湊近她的耳朵說了幾句。
葉薌湘的笑意漸冷。
又來。
遠在京城的姑姑也來湊熱鬧,汀州的男人她看不上,難道京城的就與她有緣分。她是年芳十八的姑娘,又不是沒人要的老媽子。怎么就這么急切把她嫁出去?
朝廷一聽汀州出的事,暗下又派五皇子來勘察接應。這會,估計大家都陪著他在城主府喝茶。
又派來一個廢物,最終還不是得無功而返。
葉薌湘瞥了一眼身旁的沈延謙,不知道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將有個同伴的消息。
如果只是來汀州看風景她的心情倒也不至于如此起伏。信中寫到:阿五聽聞湘兒孤單,特來汀州問候。
五皇子本是先皇后的孩子,可惜先皇后體弱不幸崩逝,后一直被璃妃照看。因此在她心里,五皇子就同自家孩子一樣,自然信得過去。葉父葉母這會也在城主府迎接著,于是就順勢讓兩人見一面,說不定相見恨晚,相談甚歡。
真異想天開——葉父葉母
葉薌湘無奈地扶額,瞅了一眼仍悠哉喝茶的沈延謙,一想到終于可以不用陪這家伙看戲了,也算是一個自損八百的好主意吧。
她抬手作揖,用著極其抱歉的語氣:“沈公子,小女子有些私事,恐怕要失陪了。”
“走吧。”她喚了一聲菀兒,準備去城主府。她倒要看看這五皇子到底有是如何的芝蘭玉樹、溫潤如玉,與她到底有多投緣。
“葉姑娘這是要去哪?”沈延謙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
前兩日,客棧。
他取下信紙,上面的字剛勁有力,矯若游龍:阿五過幾日會到汀州協助你調查。
五皇子?他默然想了一會兒,臉上沒有什么過多的神色。后宮溺愛大的孩子,不成氣候。
看葉家的反應,估計現在應該是到了。但他有些疑惑她為何如此大的反應?
葉薌湘腳步剛落,被迫止住。
他又在打什么算盤?
還未等她有什么反應,一旁的菀兒像是發現了什么,張大了嘴巴,搶先回答道:“小姐要去城主府。”
說完還向葉薌湘眨了眨眼,一副我懂你樣子。
葉小姑娘:?
想打人怎么辦?
似乎已經料到了菀兒要說什么,于是話音剛落,他便起身:“巧了,我與葉小姐同路。”他朝葉薌湘笑了笑,向門口走去。
葉薌湘心中痛罵了他兩句,踟躕不前,最終不得已跟了上去。
一路上人煙氛圍濃厚,偶爾會有幾聲吆喝,前面賣首飾的小販看著這一男一女的緩緩走來,不禁兩眼放光。
“公子,”小販走上前,“您看看?”
說完,他還瞅了眼他的后面,意有所指。
沈延謙直接無視。
小販哪里允許送上門的買賣溜走,喊到:“公子,我看貴夫人頭上剛好缺個發簪。”
貴夫人——葉小姑娘滿頭金釵流蘇:……
沈延謙腳步一頓,最終還是沒做停留。
葉薌湘恍惚間看到他耳垂爬上紅暈,腳步有些慌張。
這——難道——不會是——害羞了?
她不免有些驚訝,沒想到無所畏懼的沈小公子居然這么容易被調侃到害羞。好啊,終于讓他吃癟一次,她的心情瞬間舒暢了不少。
“包起來。”他不買,她偏要買回去,下次帶上,最好氣的他說不出話來。她悠閑地跟在腳步有些錯亂的沈延謙身后,心情妙哉。
深知葉薌湘被套路的小販一臉欣慰。
汀州一枝花最終還是被拐跑了。
城主府。
“五殿下。”沈延謙握拳簡單地行禮,走個客套。
“沈兄,不必多禮。”江淵立刻抬手,起身迎接。
在眾人你謙我讓,互相介紹中,葉薌湘輕輕地邁進左腳,等到落地無聲,才慢慢地抬起右腳,一步,兩步,心中默念無視我。
“湘兒。”葉父的聲音略顯年邁,但語氣中還是藏不住縱容。
葉薌湘心里咯噔一下。她沖爹爹甜甜地笑了笑,希望能放過她。
可葉父怎么可能讀不懂她的意思:“快過來,這是五殿下。”
葉薌湘:……
她不是這個意思啊,她本該不抱有希望的。
“五殿下,舅舅舅母。”奈何她抵御不了爹爹的威嚴,無奈只得走個過場問候一遍。
“湘兒妹妹快起。”江淵伸手,想要扶她起身。
葉薌湘本沒覺得有什么異常,可突然之間感覺到身旁有一束目光死死地盯著她,讓人難以忽視,這……不太妙。她立刻斂容屏息,無視江淵,徑直走到了葉父葉母身后。
那束目光這才消失。
葉薌湘松了口氣,她緩過神想了又想,她明明沒做什么虧心事為何要如此心虛?
留在原地,雙手無措的江淵:……
他這么沒有存在感的嗎?
葉母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開口轉移話題緩和道:“湘兒和沈公子認識?”
“不認識。”葉薌湘沒有任何猶豫搖了搖頭。
沈延謙語氣冷漠:“不曾認識。”氣氛瞬間降到了谷底,眾人一時之間相看無言。
不愿在這個鬼地方再待一刻的葉薌湘開口說道:“舅母,關關在屋嗎?”
不知為何話題轉到她這的城主夫人愣了一下:“在的。”
葉薌湘提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好久不見她了,我去和她待會。”沒等其他人有什么反應,她便迅速跑路,留下眾人干瞪眼。
葉父葉母:這……還有機會嗎?兩個人心中安慰自己,一定還有,今天只是時間不對。
眼見這氛圍不太對勁,葉母拉著城主夫人隨便找了個理由離開了這個非人之地,這地方還是留給這幾個不怕尷尬的人自由發揮吧。
江淵在來之前已經了解了汀州的大致情況,于是便率先開口:“沈兄,情況如何?”
“沒有足夠的證據,難以判定是何人所為。”沈延謙語氣沒有太大的起伏,“現下,回去復命要緊。”
江淵皺了皺眉,還想再踟躇一番,也許還能帶回去什么有用的東西。“沈兄說的是,不過我難得來汀州一趟,自然還是想欣賞欣賞汀州的風光。”
沈延謙沒有言語。
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激不起什么浪花。
城主聽出了五皇子的話外之意,笑著提議到:“那不如過幾日在府里舉辦晚宴給兩位送行,剛好這幾天五殿下可以逛逛汀州。”
“多謝陶城主。”
江淵朝葉父禮貌微笑:“近日要麻煩葉伯父了。”葉家雖遠在汀州,卻是不可忽視的一部分力量,海岸的管理排查對這次事情的作用不可忽視。
尤其是對他。
“不敢當,不敢當。”
沈延謙沒有過多的反對,算是默然同意了。
逃到關關那的葉薌湘隨意聊了幾句,便找了個理由準備回去。看著關關不舍的小眼神,她雖然無奈,但也沒有什么辦法,只能安慰過幾天再來。
這個地方不適合她再呆下去了。
她帶著菀兒從后院的門溜了出來,在仔細端詳了周圍之后,確定沒有什么可疑之處,才放下心來。
菀兒不解自家小姐有些神經兮兮的樣子,疑惑道:“小姐,您怎么了?”
葉薌湘只是搖搖頭。
“怎么了?”身后不同于菀兒的磁性聲音響起,似乎真的帶著些困惑。
葉薌湘按了按額頭,咽下嘴里即將脫口的話,
轉身笑道:“沈公子,這么巧啊。”
她今日出門為何沒有看黃歷?
“不算巧,順路而已。”他邁開長腿。
還在原地停滯的葉小姑娘無聲地冷笑著,很好,那抱歉了。
她現在立刻馬上就把之前路上買的簪子隨意地插在頭上,小跑到他身旁。
流蘇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沈延謙偏頭看了看,臉色并沒有什么變化。只是葉薌湘再一次地被落在了后面。
看著這場景,葉小姑娘心情瞬間好轉,她也不急著追,只是盯著那泛紅的耳垂。
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要碰一碰。
夜晚,蠟燭閃著微弱的光。
葉薌湘望著屋頂,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沈小公子害羞的模樣與他平日里的冷淡還真是反差極大,以后再裝深沉她就這么拿捏他。
真是難得農奴翻身把歌唱,她平日里的樂趣又多了一件。
夜色漸深,她抵不住困意,昏昏睡去。
每件事情似乎是在按照她所設想的方向發展,但仿佛有些事情又變得不那么一樣。
生活中似乎不只有茶喝戲曲,時間也不似原來那般隨意流逝。
客棧。
沈小公子又打開了那個香囊,潔白的玉蘭被他捏得掉了幾片花瓣。
他看著碎在桌子上的花瓣,嘴角上揚。
倒是嬌氣。
和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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