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發(fā)燒
葉伶舟在門口已經(jīng)待了十分鐘了,敲了兩次門,都沒有回應(yīng)。
她按亮手機(jī)屏幕,也沒有收到回復(fù)。
心里陣陣不安,她按耐不住地上前扭動了門把。
咔——門沒鎖。
剛透過門縫往里一探,葉伶舟就立即用力推開了門,闖了進(jìn)去。
那個女孩就倒在距離床邊一步之遙的地板上,手機(jī)也被摔在了一旁。
葉伶舟著急沖上前,為自己在門口浪費(fèi)了許久而隱隱后悔,她想攙扶起暈倒的少女,剛觸碰她的手臂,就被燙得顫了心魂。
她去探鼻息,找尋生命體征。
少女在緩慢呼吸著。
急促的幾聲呼喊并沒有喚醒少女,葉伶舟費(fèi)力地想要將她搬上床,宗逸并不重,但葉伶舟力氣也不大,搬搬停停好幾次,直到將宗逸的雙腿也挪上床,她也已經(jīng)出了一身的汗。
然后做什么,葉伶舟一時間六神無主,她原地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又往回走。
她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先看清楚宗逸的情況,輕撫她的手腕,依舊在發(fā)燙,她著急地又摸了摸宗逸的脖子,濕熱一片。
宗逸的脖頸被觸碰,她無意識地往一旁躲了躲,葉伶舟見她有反應(yīng),立馬顫著嗓子,一遍又一遍地試圖喚醒她。
“宗伊,你醒醒!
宗逸眼睫輕顫,她又扶著她的肩膀輕晃,幾番掙扎,那人終于舍得睜開雙眼。
已經(jīng)握著手機(jī)準(zhǔn)備撥打急救電話的葉伶舟發(fā)現(xiàn)了她的變化,立刻放下手機(jī),看向宗逸。
“宗伊,你怎么樣?哪里不舒服嗎?”
宗逸半斂著眼眸望著她,似乎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眼底的情緒復(fù)雜涌動。
她看見宗逸的嘴動了動,沒有聽到聲音,心急地又往前靠了靠,將耳朵抵在她的雙唇上空。
只覺那一聲氣音,也是滾燙的,將她的耳朵吹得顫栗。
“……殿下,疼!
葉伶舟聽清了,沒聽明白。
但她清楚最后一個字,是疼。
“哪里疼?我們?nèi)メt(yī)院好不好,你能動嗎?我可以叫救護(hù)車。”
宗逸似乎又清醒了幾分,她的呼吸也很緩慢,她微不可查地?fù)u了搖頭。
“不用……躺會。”
說完,仿佛要了她全身的力氣,宗逸又閉上了眼睛。
宗逸說不用,葉伶舟卻沒有因此放下心,她又問了幾句,見宗逸有氣無力卻依舊有問必答,她才勉強(qiáng)消去了撥打電話的想法。
給宗逸蓋上被子,她走出房門去拿體溫計。
抵在柜子把手那,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正止不住地發(fā)抖,捂住那只手埋入懷中,又用衣袖擦了把淚,她緩緩蹲了下去。
她承認(rèn),自己打開門看到人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差點(diǎn)瘋了。
她害怕。
因為她媽媽也是這樣,倒在地上,她哭著喊,卻怎么也喊不醒。
叫來了爸爸,爸爸讓她自己待在家里,他送媽媽去醫(yī)院。
然后,然后兩人就再沒回來了。
葬禮后,她被送去了姑姑家住,一直努力做一個乖巧的小孩。
直到有一天,她的堂弟高燒不止。姑姑要送他去醫(yī)院,她卻崩潰般哭著阻攔人家,只差抱著姑姑大腿不讓她走。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著。
不可以。
不可以去。
會回不來的。
只是一個小孩,哪里攔得住人。
姑父急了,一腳把她踹倒在地上。
好在堂弟及時送了醫(yī),病也就好了。
姑姑知道緣由人也感性,沒有怪罪她,其他人卻心里有了疙瘩,不再給她好臉色。
葉伶舟長大了些,也知道是自己的問題,后悔,也慶幸沒有耽誤堂弟治療。
急救電話就三個數(shù)字,哪能要她幾番都沒打出去。
她不敢表現(xiàn)出來,自己剛才,竟連按下?lián)芡ㄦI的勇氣都沒有。
好在宗逸清醒了過來。
葉伶舟深吸一口氣,鼻腔有些堵塞,她站起來錘了錘有些發(fā)軟的腿腳,甩掉腦海中的傷春悲秋,拿著體溫計和藥箱就往宗逸房里去。
宗逸穿著短袖,體溫計夾在腋下收攏。
葉伶舟發(fā)現(xiàn)自己每碰她一下,她總要皺一次眉。
聽她說疼,似乎碰哪都覺得疼,葉伶舟便小心再小心,只恨自己不能像塊棉花。
平日硬梆梆的一個人,這會卻毫不猶豫地喊疼,倒是又像起大小姐了。
葉伶舟沒有覺得她嬌氣,只是不免心憐幾分。
待體溫計測量,她又去打開房間里的衣柜,宗逸渾身濕透,需要換一套新衣服。
打開衣柜,發(fā)現(xiàn)里面單調(diào)得很,黑白藍(lán)占據(jù)了全部的視野,沒有第四種顏色了。
翻拿睡衣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了一件無比眼熟的衣服。
她的校服外套。
原以為早就被人丟了,卻又見它正光榮地被掛在了正中央。
左右都是黑色的襯衫,間隔明明很正常,但是看著就像被兩名隱藏在黑暗中的侍衛(wèi)守護(hù)在其中。
自己又想太多了。
葉伶舟回頭看了眼床上虛弱的少女,扒拉了兩下這件外套。
它被洗得很干凈,還沁上了香薰片的芬芳。
葉伶舟默默地抱著睡衣,關(guān)上了衣柜,讓它繼續(xù)待在那。
總覺得這樣它開心,她也開心。
體溫計拿在手上看了看,38度,宗逸正發(fā)著燒。
葉伶舟捧來了一盆熱水,將睡衣褲放在宗逸面前,問她:“你能起來給自己擦擦身,換一下衣服嗎?”
宗逸抬了抬眼皮,望著她,那雙圓圓的眼睛竟流露出幾分委屈和無辜。
眼神交流到位。
葉伶舟咬住了下唇,猶豫萬分,還是妥協(xié)般將她扶了起來。
只是一個馬上升高二的小女孩,也不太會照顧人,偏偏宗逸現(xiàn)在像個癱瘓患者一樣,抬個手臂的力氣都沒有。
宗逸本不該如此脆弱,奈何這具身體不盡人意,連系統(tǒng)這點(diǎn)痛擊懲罰都承受不住,灼燒乏力,在昨天夜里她差點(diǎn)以為自己會直接死去。
昏迷醒來,第一眼見到的是她,盡管知道現(xiàn)在她對自己痛恨有加,在脆弱之余,始終還是沒忍住撒起了嬌。
真不像一個上將的作為。
她喊疼,葉伶舟就真地不敢輕舉妄動。
長痛不如短痛。見葉伶舟還在小心翼翼,宗逸閉上了嘴,不再矯情,讓其速戰(zhàn)速決。
葉伶舟紅著臉用毛巾為宗逸擦拭身體,后背好說,輪到前面就直接閉著眼一頓亂搓。
就算大腦放空,手上的觸覺神經(jīng)依舊通過傳感導(dǎo)進(jìn)了腦海里。
將毛巾扔進(jìn)盆里,雙手不住地摩擦,逼迫自己不去想掌心那明顯的弧度。
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可害羞的。
話雖如此,該害羞還是會害羞的。
葉伶舟像被掀翻了的胭脂盒般面紅至耳根,也就沒注意到身后宗逸無奈至極的表情。
謝邀,剛剛像被按在刨木機(jī)上行刑,人已痛麻。
褲子一脫,再刨一遍。
好不容易換好衣服可以躺下,宗逸決定事后加大鍛煉力度,發(fā)誓絕對不再出現(xiàn)這種任人擺布情況。
葉伶舟也出了一身汗,她知道不能空腹吃藥,便去廚房煮了點(diǎn)粥,趁電飯煲在煮又快速給自己換了套衣服。
白粥,寡淡無味,入嘴卻嘗到了甘甜。
葉伶舟放下見底的碗,過了一會,拿來退燒藥。
見宗逸吃了藥之后緩緩入睡,葉伶舟終于松了一口氣,身體向后仰,癱坐在了椅子上。
這會有了閑工夫,她打量起宗逸的房間來,比起宗逸不時地就闖進(jìn)自己房間,這是她第一次進(jìn)來。
一張床,一個衣柜,地上擺放了一些運(yùn)動器材,加上自己搬來的這張椅子,房內(nèi)不再有其他物品。
空蕩程度堪比自己以前的那個出租屋,甚至比那還沒有生活氣息。
這個房間的主人,是個物欲極低的人。
而宗伊絕不是這樣的人。
葉伶舟壓了壓面前的床,很硬,硬得就像只有床板沒有床墊,硬得讓她有些相信當(dāng)初宗逸不喜歡主臥那張床的說辭。
她望著酣睡中的女孩,手在空中描繪著她的眉眼,鼻子,唇。
全部打散,開始思考這層殼子里,又會是什么樣子的。
會像潘多拉的魔盒嗎?
像的,現(xiàn)在就像已經(jīng)打開過又合上的魔盒,放出了災(zāi)與難,里面還有一些東西。
那是希望。
她想打開來。
葉伶舟慢慢地垂下了眼瞼。
……
大腿被輕輕拍了拍,本就睡得不太安寧的她猛然驚醒,宗逸已經(jīng)起了身,雙腳踩在地板上與她面對面坐著。
抬頭往窗外一望,竟已經(jīng)見著了黃昏。
她拍拍自己的臉頰,看向宗逸。
“你沒事了嗎?還是有哪里不舒服!闭f著,便想伸手去探宗逸的體溫。
見她滿臉緊張,宗逸嘴角上揚(yáng),任由她把手背貼在自己的額頭上。
宗逸神情輕松,葉伶舟卻感覺手背如貼在高溫巖石上,燙得一觸即離。
“我去拿體溫計!
葉伶舟二話不說便要起身,宗逸拉住了她的手,將她扯回座位上。
看上去宗逸的力氣是回來了,可手上的溫度卻騙不了人,她肯定還在燒。
葉伶舟被按在椅子上,著急又不解地看著她。
“你要做什么?你現(xiàn)在還在發(fā)燒。”
然后便看著宗逸將放在身邊的體溫計交給了她,原來在她睡著后宗逸自己量了體溫。
她一時之間有些氣自己睡得太沉。
葉伶舟拿起體溫計一看,40度,高燒了。
宗逸搶先開口道:“別擔(dān)心,我已經(jīng)讓司機(jī)開車過來了,一會他送我去醫(yī)院!
葉伶舟啞然啟唇,聲音卡在喉頭沒有發(fā)出來。
宗逸原本還有一句話,讓她自己呆在家里,卻瞧她神色不對,忽然心領(lǐng)神會,輕聲轉(zhuǎn)言:“你陪我一起去嗎?”
葉伶舟蹭地站起身,握緊了拳頭。
“我去,我陪你一起去。”
她絕不會放她一個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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