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養病上藥
夾帶在裙底下的貼身私物落入了木盆,沾到盆底的水漬,這下不洗也得洗了。
顧山看著那兩塊還沒他巴掌大的柔軟織物,耳根子莫名有些泛紅,但這并沒有影響到他后續將它們搓洗得干干凈凈。
男人幫陶湘手洗了小衣小褲,這事后者一點都不知道。
一整個下午,陶湘全身心撲在未完成的翻譯稿上。
她格外投入認真,幾乎將皮肉犯癢的困擾都拋之腦后,趕在天黑前順利翻譯整理完了所有剩余文稿。
這比原本預計要用的時間還早了兩天,只等隨時送去公使館換取相應的酬勞便好,也意味著她即將多出兩天空閑時間,可以好好養養身上的叮咬傷,不必急著去接新的譯文。
眼看陶湘收拾好東西從書桌前站起,候守一旁的顧山這才上前將蠟燭盞上昨夜燒剩的余燭拔下,換插上了三只新買的長條紅蠟。
明亮穩定的燭朵舞動起來,將太陽落山后變得越發昏暗的室內一下子照亮數倍。
今日寓棧還是沒有來電,且天黑下來以后,窗外又噼里啪啦下起雨來。
八月夏末,正值南方的夏秋換季時節,氣溫變化不是特別明顯,唯有降雨會顯得密集些。
一場秋雨一場寒,再等雨落的場數多些,天氣就涼了。
小屋里因蠟燭燃燒發出的光亮而變得明堂堂的,顧山已經在茶幾上擺好了兩人的晚食,除了向房東家買來的粥菜外,還有一盅香噴噴的小餛飩。
今晚的宵禁沒有提前,街道上出現了推著小餛飩車沿街叫賣的攤販。
木制的餛飩車里座著一只開水鍋,但凡有人端碗拿錢來買,老攤販就會停下推車,往鍋里下拇指大小的薄皮餛飩。
十只小餛飩再配以蝦干紫菜佐料湯,味道鮮美又便宜,附近許多人家都會被自家孩子纏著,買上一碗給小孩解解饞。
傍晚,顧山在樓頂收衣服的時候瞧見這熱鬧場景,便問劉嬸要來一只湯盅,花上兩分金圓券,也給陶湘煮了一份。
小餛飩剛拿上來沒多久,還冒著噴香的熱氣。
顧山揭開碗蓋,向陶湘手里塞了一只調羹,讓她先吃起來,自己則去床旁點蚊香驅趕房內亂飛的細蚊黑蟲。
有鮮香的餛飩湯在前,沒甚精神的陶湘多少被提起了一點胃口。
她身上被跳蚤咬過的地方依舊癢得厲害,因此一邊低頭吃著餛飩,一邊不自覺伸手抓撓著小腿上的紅腫癢處。
那皙白的腿肉很快被她纖利的指甲撓出一道道粉印,映蓋在底下高高浮起的水透癢塊上,仿佛下一刻就會被抓破似的。
顧山點完蚊香回來,見狀不免輕皺起眉。
他怕陶湘抓破皮膚,會發炎留疤,想也沒想便上前按住了她的小手。
“別抓,會破。”顧山聲嗓啞沉地阻止。
那聲帶受損后發出的音色自帶一股磁性,聽久了別有味道,只是他不常說話,也就在陶湘跟前稍微話多一些。
“癢……”陶湘抿著唇多少有些不情愿,水眸濕漉漉地下垂。
顧山沒有回話,他屈身單膝跪在她身前,將她的腳擱放到他跪地的那只膝上,用布滿厚繭的粗糙掌心在陶湘的腿腳幾片刺癢處上打圈捏揉。
陶湘一愣,含著一口餛飩肉都忘了吞嚼,呆怯地看著顧山動作。
在旁人面前,男人沒事從不主動,配合那張燒疤嚴重的樣貌,看上去別外狠厲冷沉。
而此刻,他儼然已褪去了淡漠的外在,如同一個真正的家仆一般,上趕著干伺候人的活計。
陶湘因他的舉動感到詫異,輕微掙扎著,想將腳收回來。
無奈那觸碰實在解癢,令人舒坦極了。
顧山厚實的掌繭像是銼刀,不用多大的力道,就足夠緩解瘙癢,比尖銳的指甲還要管用,無亞于一種享受。
陶湘正值渾身難受的時候,沒一會兒就在他的按摩下折服了。
她放松了腿肉,端著放涼的小餛飩繼續吞吃起來,任由顧山在她的小腿上推按,不再推拒。
不過陶湘食欲不佳,吃完餛飩后就停了下來。
顧山看了眼茶幾上基本沒動的素粥與小菜,了然劉嬸做的這些吃食不合陶湘口味。
他也沒有勸她勉強進用,而是轉頭說起了想在小屋添補物件的事情:“屋里好些東西都沒有,總去問樓下借用也不太方便……”
劉先生和劉太太住在一樓,其他租戶他們也不大認識,屋子里缺了什么確實只能問房東家借要。
陶湘素來是不管這些雜物的,她捏著帕角擦了擦嘴,嗓音清軟恬靜:“缺什么你做主去買就好了,要是錢不夠,就將那些美元都換了。”
早在兩人于銀行一起商量換金圓券的時候,陶湘就把六十美金放到了顧山身上。
眼下除了皮箱里的金條銀元和匣子里的碎金碎銀,其他的錢全部都捏在男人手中,陶湘這話無異于是明確放權,讓他隨意動用的意思。
說完這些話,陶湘想到顧山至今還睡在地上,難免又稍帶歉意地小聲說道:“我這兩天出不了門,找房子的事要不等我身子好些了再去看吧?只是要委屈你再將就兩日……”
兩人位置的關系,陶湘坐在那比蹲著的顧山還要高上一些,好似落座高位居高臨下的樣子。
她凝眸垂望時,端的是嬌軟矜貴,說出口的話卻格外偎貼慰藉,哄得人心肝直顫。
顧山揉著她的腳,輕聲道:“不急,等小姐好了再說。”
書桌上的燭火在男人寬闊的背后跳動著,他殘缺的面容隱匿在陰影里不甚清晰。
也正因此,陶湘沒能瞧清他瞬時柔和下來的剛毅側頜。
等換了新房,顧山自知不能再和小姐同住在一個房間,他自然是希望這一天慢點來到,最好永遠不要到來。
陶湘絲毫不知他竟起了這種念頭,她還念著午時洗衣阿婆一家的事。
一想到那些衣裙或許都曾被人偷穿過,她心里就懨懨的,很是提不起勁,順帶越發覺得身上像有蟲子在爬跳。
思及此,陶湘再也坐不住了,白著小臉慌張站起身,跑進了洗浴間給自己擦身上藥。
她離開得突然,那小巧精致的腳尖毫無所察,從男人的某處一觸而過,立刻成為了燎原的星火。
顧山僵在原地,許久后不自覺動了動身體,然而平息失敗。
他坐回椅上,交疊起兩條結實有力的長腿,試圖在小姐回來前遮掩住悄然發生變化的部位。
不過陶湘并未在意到他,出來后就直接進入床帳休息了,畢竟翻譯稿件用掉了她許多精力。
雨夜漫漫,到處都是雨水落下嘩嘩擊打屋檐的聲音。
陶湘心里存著事,再加上確實被蚤蟲咬得不輕,睡得并不好,半夜還驀地發起熱來,人也不大清醒。
睡在旁邊地鋪上的顧山慶幸自己淺眠,從落雨的雜聲里聽出屬于她的急促呼吸聲,當即起身點燃燭臺查看。
陶湘燒熱得厲害,飽滿的額頭摸上去滾燙,面頰紅撲滿頭是汗,原本軟粉的唇瓣也變得干白。
顧山急忙給她喂了些水,又從洗手間擠來濕毛巾替她擦拭汗液。
一通照顧下來,陶湘的狀態穩定了些,人也微微有些轉好,只是嘴里不停呢喃著“癢”,卻又沒有力氣去蹭撓。
她無力地轉著脖頸,似是難受極了,可憐得緊。
顧山又是心疼又是憐惜,他匆匆取來藥劑,倒在手指上,輕柔地抹在陶湘的四肢與頸項后,還搖著一把扇子給她扇風降溫。
陶湘用得費,兩瓶剛買回來的昂貴藥劑水轉眼就被她用完了一瓶。
而這剩下的這瓶在顧山不斷倒取涂抹后,也所剩無幾。
好在含有酒精的消炎藥水對付發熱有奇效,陶湘的體溫漸漸恢復了正常,但是顧山放在她頸后的大手卻始終沒有移開。
他干燥的掌心在陶湘纖弱汗濕的脖頸上摩挲著,那里血管豐富,被捉走的蚤蟲在那咬了好幾個大包,眼下都被他一一按揉。
這無疑是十分舒服的,陶湘在睡夢里舒展開眉頭,滿足地嚶哼出聲。
她還嫌不夠似的,無意識往坐在床邊正看顧她的顧山大腿外側蹭了蹭臉頰,示意大力些。
渾像是小動物般討人歡喜,引人予以依賴。
顧山的心在這一刻徹底融化了,他低垂下視線,帶著婪意的目光從陶湘好看的眉眼看到翹起的鼻尖,再看向她恢復水嫩的柔軟香唇。
那里隨著主人稍重的呼吸微微起合,吐出如蘭的好聞氣息,誘人而不自知。
顧山強壯挺拔的身體僵直,他定定地看了一會兒,舍不得移走半分注意力。
只覺得眼前的小姐無一處不美,哪怕是病著,也擁有讓人神魂顛倒的本事。
床底下的蚊香不知什么時候燃滅了,盞臺上的蠟燭也燒到燭底,屋內的光線就著室外雨色明明暗暗。
昏黑沉悶的布帳虛掩著,里頭暗香浮動,床桓邊緣還露著下半邊男人的高壯身軀。
面對失而復得的陶湘,顧山是隱忍克制的,哪怕在這個寂靜無人的深夜,心里好似猛獸出籠,表面也看不出一二,仍不知疲累地替她抓著癢。
而被照顧得無微不至的陶湘渾然不知,她貼著男人微涼的大腿睡得更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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