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從西苑回了翰林院, 張修撰的心還緊張得快速跳動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點兒小心思有沒有被陛下看出來。
應(yīng)當(dāng)沒有吧?
他可都是緊著沈伯文的長處夸的,天知道從他嘴里說出那些話有多不容易。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然而他抱著期待等了半個月,春闈都要開始了, 翰林院庶吉士們都要散學(xué)了, 還沒能等來沈伯文被外放的消息,不由得失望至極, 覺得自己白夸了他這一通, 反而在陛下面前給他長臉了,真是虧大了。
……
沈伯文不知道這一茬兒, 他下衙之后回到家中,便提筆給老家寫起了信。
蓋因二弟家的兩個侄子現(xiàn)下到入學(xué)的年紀(jì)。信中除了問候家人,還交代了一些讀書時該注意的事, 除此之外, 又給桃花村私塾的章兄寫了封信, 倒不是希望他對兩個侄子特殊照顧, 而是希望他不要因為自己的面子, 就不敢管教兩個孩子,讀書一道,尤其是剛開始讀, 萬萬不可養(yǎng)成懈怠的毛病。
又讓唐闊將自己這邊開蒙能用到的書整理起來, 到時候隨信一并送到老家去。
書到任何時候都是金貴的東西, 買起來花費不小,自己這邊能幫的, 盡量幫到。
給老家的信和東西送出去不久, 春闈便悄然接近了。
京都中又是一派熱鬧景象, 三元巷中都租出去不少房子, 都是進(jìn)京參加春闈的舉子們, 也有類似于陶正靖這般上一回未能得中的。
許是又要再次參加會試的原因,陶正靖近來尤為緊張,時不時地就要上門請教沈伯文關(guān)于學(xué)問和文章上的問題,沈伯文只要有空,就不吝指教。
自家現(xiàn)下沒有要科考的人,沈家人便不怎么緊張,沈老太太看著陶正靖這個小伙子如今這般,著急緊張到了上火的程度,嘴邊還起了幾個燎泡,憐愛之心就上來了。
吩咐晴娘煮了綠豆湯,在陶正靖上門請教的時候,讓給送了過去。
還在他來謝過的時候道:“你家中別說貼心人了,連個丫鬟也不帶,有空就上我家來,伯母給你做好吃的。”
陶正靖聽了便樂呵呵地點點頭,笑得極討人喜歡:“多謝伯母,那小子就要經(jīng)常過來叨擾了。”
“哎行!多過來多過來。”
等到一個休沐日,沈伯文還收到了戴連元的帖子,邀他與邵師兄,還有陶正靖他們這些廣陵府的同鄉(xiāng)一道聚一聚。
沈伯文正好無事,便應(yīng)了過去。
過去一瞧,除了戴連元,還有幾個自己不認(rèn)識的面孔,見了自己都是期待中帶著幾分仰慕。
心下也就明白了,應(yīng)當(dāng)都是廣陵府的同鄉(xiāng),除了上一回沒考上的,還有此番第一次參加會試的新舉子。
這都是自己的同鄉(xiāng),若是他們考上了,日后也能成為自己的助力。
在官場當(dāng)中,同年,同鄉(xiāng),師生,都是重要的關(guān)系。
沈伯文心里很清楚這些事,也沒有單打獨斗的意思,同他們說話的態(tài)度很溫和,并沒有仗著自己是有品級的官員,就對這些還沒有考上進(jìn)士的同鄉(xiāng)們有所怠慢。
其中一個舉子大著膽子來請教他關(guān)于文章上的事情,他也耐心地答了。
見旁人看著也十分意動,卻還在猶豫,沈伯文笑了笑,主動道:“你們?nèi)羰怯惺裁搓P(guān)于會試,或是文章上的問題,盡可以來問我,今日若是沒有帶文章過來,回頭上門請教也可以。”
他此番在春闈當(dāng)中并沒有被任命什么職務(wù),以他的資歷,同考官也十分勉強,因而舉子們來拜訪他,并不會有什么影響。
其他舉子們一聽,沒想到他這么好說話,便欣喜地應(yīng)了。
既然他也這么說了,邵哲亦道:“若是不嫌棄,來請教我亦可。”
他如今是庶吉士,說不定再過幾日就是正式的翰林官了,跟沈伯文一樣,是這些舉子們科場上的前輩,怎么可能會嫌棄。
這些舉子們聞言便趕忙道:“多謝邵師兄,多謝沈大人。”
聚會散了之后,沈伯文與邵哲多留了一會兒,同戴連元與陶正靖說話。
“多謝連元,今日這般用心。”
沈伯文朝戴連元拱了拱手,十分客氣。
戴連元拱手回禮,口中卻道:“沈兄太客氣了,你與邵兄如今這般忙碌,還愿意應(yīng)邀前來,是我要謝過你們才是。”
“你們就別客氣來客氣去的了。”
陶正靖在沈伯文家隔壁當(dāng)了一年的鄰居,自認(rèn)已經(jīng)對其很是了解了,知道他不是那種踩高捧低之人,便如此說道。
沈伯文聞言便笑了,點了點頭,主動道:“連元此番進(jìn)京,不知身體如何,還有無水土不服之癥?”
“多謝沈兄關(guān)心。”戴連元實話實說道:“雖然還有幾分不適,但已經(jīng)尋了大夫,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上一回也是不湊巧,水土不服再加風(fēng)寒,這一回應(yīng)當(dāng)不會那般了。”
“連元吉人天相,此番定然會平平安安。”
邵哲上一回便很替這位同窗可惜,此番聽到他這話也松了口氣,聽罷便也開了口。
“那就借邵兄吉言了。”好聽話誰都喜歡聽,戴連元聞言便笑著道。
告別了幾位同鄉(xiāng)與師兄,沈伯文回到家中,自家娘子又拿了幾張拜帖過來,同他道:“相公,這是今個兒你出門之后收到的拜帖,聽口音,應(yīng)當(dāng)是杭州府那邊來人。”
“嗯?”
沈伯文一邊接過拜帖,一邊沖周如玉溫和地笑了笑,道:“辛苦娘子。”
打開之前,他心里就有幾分猜測,打開一看,果不其然。
都是杭州府的新科舉子們遞過來的。
有仲煜和薛允中等前五名的,也有蔣沛春等名次稍微后面一些的。
沈伯文想了想這幾日自己有時間的時候,便寫了回帖,叫來唐闊,讓他送過去。
……
謝府,羨魚院。
這是謝之縉從小住到大的院子,沈蘇嫁進(jìn)來之后,自然也住在這里。
此時,沈蘇正坐在書房的窗邊,手下翻閱著一本不厚的書冊。
謝之縉的書房對她是開放著的,并不限制她進(jìn)來,想來的時候隨時可以來。
他的書房很大,可能比她娘家的正房都要大,光書架就有好幾排,上面擺著不同種類的書。并非只有四書五經(jīng)那些正經(jīng)書,還有話本兒,食譜,游記,佛經(jīng)道經(jīng),算學(xué)相關(guān)的書等等。
著實是讓沈蘇開了眼。
畢竟自家大哥是以科舉為目的地在讀書,書房之中也多以正經(jīng)書為主,偶爾有基本話本或者游記,也是給自家大嫂買的。
沈蘇識字,因而也能看懂書,只是她不僅對那些四書五經(jīng)不感興趣,對話本兒里面的才子佳人故事們也不怎么有興致,但嫁人之后,實在是有些無聊。
自家婆婆人十分不錯,很是可親,并不做自己出閣之前聽來的那些惡婆婆所作的事兒,也沒有傳言中那些高門大戶會給兒媳婦兒立規(guī)矩的意思,每日去給她請個安就好,就連用飯,也并不強求他們小兩口陪著她一道用。
只是自家公公十分忙碌,經(jīng)常不能按時回家用飯,沈蘇想著,婆婆一個人用飯難免寂寞,干脆每頓飯都陪著她一塊兒用了,謝夫人嘴上說不用,心里倒是很受用。
畢竟看著像花一樣的兒媳婦兒陪在身邊,胃口也能好上幾分。
婆婆好相處,沈蘇每日的心情自然也不錯,她又是慣會說話討人喜歡的,謝夫人先前就對她感觀很好,婆媳二人長久相處下來,感情倒是更加好了幾分。
其實先前在桃花村,自家大哥還沒有考上舉人的時候,沈蘇對自己的婚事并無什么期待,畢竟鄉(xiāng)下地方,陋習(xí)頗多,自家還算很好的了,不管怎么樣,都不會著急上臉的,家人之間面子上總是過得去的。
而旁人家,不說男人打媳婦兒的根本不罕見,媳婦兒受婆婆的打罵的也并不少。
因而沈老太太雖說有時候嘴上不饒人,心里也有偏愛,但仍舊是旁人家的媳婦們最羨慕的那種婆婆了。
人家的媳婦兒不好當(dāng),這一點是沈蘇很早的時候就有認(rèn)知的。
還好謝夫人同自己先前接觸的一般無二,是個好相處的婆婆。
不知怎的,她忽然走了這么長時間的神,許是屋里擺的炭盆燒得太旺了,熱的有點悶。
她索性站起身來,走到窗邊,伸手推開窗扇,卻見外面不知什么時候下起雪來了。
這雪不大,但落到地上卻也沒有融化,白白地落了一層,還有些落在了院內(nèi)的梅花上。
遇雪尤清,經(jīng)霜更艷。[1]
沈蘇站在窗邊,依稀還能嗅到梅花的幽幽香氣,方才還在屋內(nèi)被悶得昏昏欲睡,現(xiàn)下登時清醒多了。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熱氣遇冷,形成白霧逐漸逸散在空中。
剛想關(guān)起窗戶,就瞧見有一道長身玉立的身影,單手撐著傘,站在院門口,隔著梅枝同自己對視。
她彎起唇角笑了笑,這笑容有些俏皮。
對面之人顯然也瞧見了她的這抹笑意,傘下發(fā)出一道輕輕的笑聲,腳下不在停留,緩步朝書房走了過來,走過之處,在淺淺的積雪上留下了一串腳印。
謝之縉收了傘走進(jìn)踏入書坊,第一件事便是走上前來,將大開的窗戶關(guān)上,目光中又想責(zé)備,又狠不下心來,只能軟了聲音,道:“知道自己懷了身子,怎么還不注意著點兒,若是被冷風(fēng)吹風(fēng)寒了怎么辦?”
“不會的,我有分寸。”
沈蘇任由他關(guān)了窗戶,自己又回到桌邊坐下,還特意往里面坐了點兒,記得把外面的凳子騰出來給他。
謝之縉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將身上的斗篷解開放在一邊的羅漢榻上,坐在炭盆邊烤了會兒火,才坐到她身邊,牽了她的手,關(guān)切地問道:“今日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蘇搖了搖頭,掩唇小小的打了個哈欠,“除了有點兒困乏,倒是沒有別的了。”
“孩子有沒有鬧你?”
謝之縉聽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問。
“有……吧?”沈蘇想了想,不確定地答道:“可能是在我睡覺的時候動的,所以有點兒記不清了。”
謝之縉頓時哭笑不得,故意道:“連這個都記不清,萬一孩子生下來隨了你可怎么辦,他不會連秀才都考不上吧?”
沈蘇白了他一眼,頓時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沒好氣地說:“隨了我有什么不好的,母親先前還夸我比你聰明呢,你的算學(xué)還不如我。”
聽到算學(xué)兩個字,謝之縉面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凝固,頓了一會兒,才迫不得已地點頭承認(rèn):“是,阿蘇在算學(xué)這一方面,的確勝過為夫許多。”
而且不光是算學(xué),自家娘子的記性也十分不錯,一般的書看過幾遍,就能大致復(fù)述出來。
在婚后發(fā)現(xiàn)這一點之后,謝之縉便有一種挖到寶了的感覺。
他能發(fā)現(xiàn),謝夫人自然發(fā)現(xiàn)得更早,兒媳婦兒出身小戶人家,有些高門之間的事自然沒那么懂,她不會嫌棄兒媳婦兒,但也會將她帶在身邊,言傳身教,多教她一些東西。
畢竟就算不當(dāng)宗婦,按照自家兒子將來的成就,一個高官內(nèi)眷是跑不掉的,還是要能拿得出手才行。
再說了,大兒媳婦兒不在自己身邊,培養(yǎng)小兒媳婦兒來暫時幫自己幫忙管家,也很不錯。
故而在教沈蘇看賬本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在算學(xué)上頗有天賦,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謝之縉一邊說著,一邊又將她的手捉了回來,握在手心,察覺到她想要抽出去,便笑出聲來,又怕惹惱了她,忙開口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陛下好像有意要將大哥外放。”
“外放?”
沈蘇聞言,果然忘記了還被他握著的手,微微坐直了身子,神色認(rèn)真地問道。
他口中的大哥,定然是她的大哥,畢竟他的親大哥如今正在外面做官,外放二字自然不合適,而且一般自家相公更習(xí)慣把謝大哥叫作兄長。
“嗯。”謝之縉也正了正神色,將今日自己陪著父親出去用飯時聽來的消息告訴妻子:
“陛下很看重大哥,這般打算,應(yīng)當(dāng)也是出于想要對他多加歷練。”
沈蘇對這個消息并不意外,只是大哥若是外放,定然是要帶著大嫂和孩子們一塊兒走的,家中如此一來,就只剩爹娘二人了……
謝之縉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得盡量勸慰她:“事情還沒定下來呢,先別想太多,如果定下來了,到時候我經(jīng)常陪你回去看看岳父岳母,也不是什么過分的事。”
“這能行嗎?”
沈蘇不確定地抬頭看向他。
可能是在孕期的原因,她近來有些嗜睡外加情緒變化大,聽罷就不由自主地?fù)?dān)心起來。
“嗯,沒事,娘不會計較的。”
謝之縉拍了拍她的手,好脾氣地道。
跟沈伯文做同僚久了,連帶著他以往跳脫的性子都收斂了不少,變得穩(wěn)重許多。
連謝閣老和謝夫人都夸過他幾次。
沈蘇只能點點頭,到時候再說了,自己現(xiàn)在想得再多,也沒什么用處。
不過,謝之縉這邊的消息并不是空穴來風(fēng),在緊張的春闈落下帷幕之時,沈伯文也接到了外放的旨意。
任命他為興化府通判,正六品。
……
并不是接到旨意之后,就要立馬動身去任上的,起碼沈伯文在翰林院的這一堆事,也還需要進(jìn)行交接。
旨意下來之后,翰林院的人有羨慕的,也有為他可惜的,自然也有幸災(zāi)樂禍的。
正是張修撰。
既然知道沈伯文接下來離開翰林院了,他便擺出一副前輩的和氣模樣,專門跑過來進(jìn)行了好一番故作姿態(tài)的指導(dǎo):“沈編修啊,哦不對,馬上就該叫你沈通判了,可莫要覺得被外放出去不好,這可是陛下看重于你,想要歷練你才有的好事兒。”
雖然從正七品到了正六品,這讓張修撰有點兒不爽,但想到沈伯文以后就不是京官兒了,他又想開了。
他身后正好對著另一間值房,有個書吏剛從里面走出來,聞言便翻了個白眼,心道這樣的好事兒給你你要不要?
雖說先前有過傳言,將來若是想入閣,就必須外放歷練,可這也不是絕對的,大部分的翰林官們想的路子還是一直在先在翰林院中熬個五六年的資歷,然后轉(zhuǎn)遷詹事府或者國子監(jiān),實在不行去六部任意一部也行,總之在京官和外放之間選,想干實事兒的自然愿意外放,只想要資歷輕松升職,當(dāng)然舍不得出去。
張修撰的人品在翰林院中基本上人盡皆知,他此時說這些話,任誰聽了都不會覺得他是真心的,也就他自個兒還覺得旁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外放是沈伯文已經(jīng)做了準(zhǔn)備的事,自然不會抱怨,故而此時聽到張修撰這惺惺作態(tài)的安慰教導(dǎo)之語,又掩飾得不太好,里頭還帶了幾分得意洋洋,便覺得啼笑皆非。
“張兄想多了,身為臣子,自當(dāng)為陛下效力。”
沈伯文懶得同張修撰做口舌之爭,也沒什么好爭的,縱然自己能說的過他,傳出去也不好看。
撂下這句話,他便起身去了蘇掌院那邊。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張修撰還是好心情不減,還當(dāng)他心里不舒服,不愿意離開京都。
“這說得也是,京都誰不樂意待?”
張修撰談興不減,又去了李編修的值房,坐下來就開始跟他說起了這件事,說到興頭上,還是樂不可支,尤其是還把沈伯文方才那句話拿出來說了又說,道:“你是沒瞧見,他方才面上有多難看,那話說得有多勉強。”
李編修有些將信將疑,在他印象中,沈伯文一向是個有風(fēng)度的人,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這般情緒外露吧?
不過他也無意反駁對方,就嗯了兩聲。
……
沈伯文剛從蘇掌院的值房出來,迎面就碰上了眼熟的小內(nèi)侍,剛想打個招呼,對方就主動開了口:“沈編修,這可正巧了,陛下傳喚呢。”
他聽罷這句話,正想著要不要把手中的東西先送回去,謝之縉剛好路過,見狀便明白過來,直接道:“這些東西我?guī)湍銕Щ厝グ伞!?
沈伯文也不同他客氣,點了點頭,“那便多謝長風(fēng)了。”
“無事。”
見他交代好了事情,小內(nèi)侍便走在前頭,領(lǐng)著他去了西苑。
西苑,沈伯文也不是頭一回來了,這三年以來也不知道來了多少次,就連等待的地方那塊磚長什么樣子,他都記得一清二楚了。
不過好在今個兒殿內(nèi)景德帝沒有叫閣臣們來商議政事,沈伯文也沒等多久,就被叫了進(jìn)去。
“微臣叩見陛下。”
“起來吧。”
景德帝的聲音有點兒沙啞。
“多謝陛下。”
沈伯文依言起身,心底有幾分擔(dān)心。
“過來坐,先陪朕下一局。”景德帝沒有坐在御案之后,正坐在棋盤旁邊。
沈伯文聞言應(yīng)聲:“微臣遵旨。”
自從景德帝上一回發(fā)現(xiàn)沈伯文下棋的水平真的不怎么樣之后,便對揪著他下棋這件事兒非常感興趣,時不時地叫過來跟自己下兩局。
事實上,他已經(jīng)盡力了,但還是輸多贏少。
已經(jīng)不止一次碰上景德帝身邊那位劉大監(jiān)微妙的,不忍直視的眼神了。
果不其然,這一把又輸了。
景德帝放下棋子,笑了起來,虛點了點他,這才道:“你看這也是個心有成算的,怎么這般棋藝不精。”
這個動作對于景德帝來說,稱得上是有幾分親近的,劉用隨侍在他身后,看在眼中,又將這位沈編修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往上提了提。
過完贏棋的癮,景德帝才說起正事來。
“將你外放到興化府,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過話音剛落,就不自覺的咳了兩聲。
劉用趕忙將溫茶端了過來,景德帝擺了擺手,表示并不想喝,讓他先放過去,視線還放在沈伯文身上,等著他的回答。
沈伯文略思索了片刻,才認(rèn)認(rèn)真真地開了口:“回陛下的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微臣在翰林院中是為陛下,為大周修書,而外放至興化府,亦是為百姓,為陛下做事,都是同等的重要。”
“沒有什么不滿?”
景德帝瞇了瞇眼睛,手指敲打著棋盤。
這句話不算溫和,但沈伯文卻并不慌張,他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禮,隨即道:“微臣不敢,亦并未不滿。”
看著他這不卑不亢的樣子,景德帝在心中滿意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道:“行了,起來吧。”
到底還是欣賞他的。
“我大周的通判,都有什么職責(zé)?”
沈伯文依言起身,隨即便迎來了這個問題,他不用多加思索,便語氣平穩(wěn)地道:“輔佐知州或知府大人處理政務(wù),分掌兵民、糧運、水利、屯田、牧馬、江海防務(wù)等事務(wù),同時對州府長官還有監(jiān)察之責(zé)。”[2]
“說的不錯。”
景德帝聽罷,緩緩點了點頭,喉嚨有些癢,想要咳嗽的欲|望被他生生壓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他看著眼前自己所看好的臣子,沉聲道:“興化府最出名的是什么,你可知?”
沈伯文聽罷,當(dāng)即便想到了一大堆,興華龍眼、米粉、粿耍?
不過用腳想都知道景德帝問的肯定不是這些吃食,于是沈伯文略微斟酌了片刻,才開口道:“據(jù)微臣所知,應(yīng)當(dāng)是銀礦?”
“不錯。”
景德帝頷了頷首。
沈伯文心思急轉(zhuǎn),陛下不會毫無原因地提起興化府的銀礦,既然如此,他合理推測。
難不成,是銀礦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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