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從南苑出來, 沈伯文面色雖然未變,心中卻沉甸甸的。
回到家中的時候,晚飯已經擺好了, 一家人坐在一塊兒用完飯, 任由唐闊與唐晴將碗筷收走。
老爺子默不作聲地坐在上首,手中拿著煙桿敲了敲, 但是卻沒有點起來,沈老太太也一臉的不樂意, 只不過在霽哥兒往她身邊走的時候,還是露出了個小臉。
沈伯文身側坐著玨哥兒,周如玉帶著阿珠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屋內的氛圍有點沉悶。
“老大啊。”
沉默了好久之后,沈老爺子才慢吞吞地開了口。
沈伯文聞聲抬頭, 應了一聲:“爹, 您說。”
“你馬上就要外放, 我跟你娘都是一把老骨頭了, 就不跟著你去了。”
沈伯文“嗯”了一聲,心中嘆了口氣, 亦道:“應當的,去福建的路途遙遠, 坐船加馬車趕路怕是要三個多月, 兒子也不愿您二老如此勞累。”
“要這么長時間啊?”沈老太太聞言就皺了眉, 緊了緊自己懷里的霽哥兒,“我小孫子還這么小,路上那么辛苦, 萬一累病了怎么辦?”
反正她是怎么都不愿意讓孫子孫女跟著過去的, 聽說那邊氣候也不好, 蟲子也多,又濕又熱,別說跟他們廣陵府老家比了,京都都比不了,要不是大兒子說了好幾遍,是皇帝對他的看重,好歹又是從正七品升到了正六品,她都要覺得這是被貶了呢……
他年紀見長,去外頭受點兒苦,瘦點兒磨煉都行,可自己的孫子孫女們跟過去受苦算怎么回事兒啊?
老爺子一看自家老妻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心中也有同樣的憂慮,雖然霽哥兒現在看著還算健壯結實,但養孩子可是件費心的事兒,能不能站得住還不一定……
自己與老妻先前也不是沒有別的孩子,可還是夭折了兩個之后,才得了個站得住的老大。
于是不等長子回話,他就說起另一件事兒來:“霽哥兒的事兒等會兒再說,玨哥兒的事怎么辦?”
沈伯文聞言,側過頭看了看坐在身邊的長子,見他抿了抿唇,對自己點了點頭,便溫和地拍了拍他的肩。
這件事,他在旨意下來的當天,已經跟玨哥兒商量過了。
畢竟他現在日漸長大,不能再將他當做小孩子一般看待,事關他日后生活在哪里,學業如何繼續,都要征求他自己的意見。
雖然最后的結果是最合適的,但他還是有些心疼玨哥兒的懂事。
于是沈伯文收回手,頓了頓才開口道:“玨哥兒跟我,還有他娘的意思是,就讓他繼續留在京都,留在謝家族學讀書,若是去了興化府,一來是不知那邊的夫子水平是否有謝家族學這邊的好,突然換學院,換老師,我怕是公務繁忙,不一定能顧得上教導,定然會耽誤了玨哥兒的讀書進度,二來,玨哥兒留在京都,也好替我們陪著您二老。”
他這話一出口,沈老爺子與沈老太太頓時都面色放晴了。
沈老爺子點著頭,頗為贊同地道:“這話說得是,怎么都不能耽誤了玨哥兒讀書,至于我跟你娘,倒也不用陪著。”
老人家分明是高興得很,口頭上卻還要逞強。
不過老太太高興歸高興,可還沒忘了方才關于霽哥兒的事兒,又忍不住問了一遍。
沈伯文剛想說什么,周如玉卻抬起頭,面容溫和地道:“娘,霽哥兒現在還小,離不開親娘,您放心吧,我們路上定然會小心照顧好他的。”
沈老太太的眉毛頓時飛了起來,瞪著大兒媳婦兒,“他離不開親娘,你也留下來不就行了嗎,讓老大自個兒過去!”
這話說的有點兒沒道理,沈伯文便道:“娘……”
結果他方才說了一個字,就被妻子溫柔的目光制止了,隨即她便自己開了口,語氣依然溫柔,卻堅定有力:“娘,兒媳不能不跟著相公過去,相公如今已是官身,到了興化府,自然有上官與下屬們,而那些人的后宅女眷們自然也需要應酬,這種事只能我出面,娘若是要我留在京都,相公便少了這份助力。”
這話里的門道沈老太太聽不明白,但是她能聽明白的就是大兒媳婦兒如今已經變了,也不知道是跟著她師娘學的,還是覺得自己已經是官家娘子了,說話也硬氣起來了,也不把自己這個做婆婆的放在眼里了!
她本能地想要像從前在桃花村中那般,對她大聲疾呼,強硬地讓她留在京都,不許跟過去。
但對上周如玉那溫和中透著堅韌的目光時,但不知怎的,那些話卻像是堵在嗓子眼兒了一樣,怎么都說不出來。
“你……你……”
你了半天,最后扔下一句底氣不怎么足的狠話來:“怎么會有這么狠心的娘,大兒子就不管了是不是?那你就跟著去!”
她這話剛落,沈伯文便瞧見自家娘子的眼眶登時紅了。
孩子永遠是做父母的軟肋,沈老太太這話,著實太過分了些。
沈伯文皺了眉,先向自家娘子投去安慰的視線,隨即便看向沈老太太,正色道:“娘,話不是這么說的。”
其實沈老太太剛才說完狠話,自己也后悔了,大兒媳婦兒平日里做的都挺好的,自己也是氣急了,見不得她頂嘴,才說了這話,此時一聽大兒子也要替他娘子說話,那點兒微弱的后悔頓時又飄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不過她剛抬起頭,打算跟大兒子嗆聲時,對上他肅然的目光,心氣兒又弱了下來。
沈老爺子在一旁看得分明。
長子如今已經做了三年的官,聽說還經常陪伴在皇帝左右,早就已經不是那個見了人還有幾分靦腆的秀才了。
他現在見識又廣,年紀越大,氣度日漸穩重,在家中說話的分量也越來越重,就連自己這個當爹的,也要時不時聽從長子的意思,只有老妻啊,還當還在桃花村呢。
沈伯文不知道爹娘在想什么,他話中并沒有帶上太多的情緒,雖然因為方才老太太的那句話,心中的確很不高興,他目光平靜地看向眼神有些飄忽的沈老太太,道:“娘,玨哥兒留在京都,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您也是當娘的,應當能體會如玉的心,怎么舍得與兒女分隔兩地?”
他說完這番話,沈老太太半晌沒有回應,屋內的氣氛多少有些凝滯。
只有霽哥兒咿咿呀呀,不明所以的童聲。
沈老爺子本可以為老妻解圍,但他也覺得她方才那些話有些太過了,心中搖了搖頭,便沒有開口。
“行了行了,是我說錯話了,以后不說了。”
沈老太太等了半天,都沒能等來老頭子接話,終于明白過來,沒人幫自己的這件事實,心不甘情不愿地小聲說了句。
“娘說的哪里話。”
周如玉沒等相公再說什么,面上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接著又道:“若是沒有旁的事,兒媳就先回房收拾東西了。”
沈老太太裝作沒聽見,還是沈老爺子點頭應了:“行,老大家的,你去吧。”
“兒媳告退。”
便帶著三個孩子先行離開了。
自古婆媳關系難搞,沈伯文已經不是頭一次體會到了,尤其像是沈老太太這樣的婆婆,你說她吧,她也沒什么壞心眼兒,也沒做過什么故意磋磨兒媳婦兒的事兒,但不說她吧,又經常會出一些昏招,說些胡話,沒達成自己的目的就算了,還平白無故地傷了別人的心。
他不由得頭疼起來。
此時屋里只剩下他與老兩口,他想了想,幽幽地嘆了口氣,面上露出一絲疲憊來。
沈老爺子注意到了,不由得開口問道:“怎么了?”
沈老太太聞言也看了過去,倒是有點兒愣住了,自家這個大兒子,自從他病好之后,就從沒有露出過這種神色,留給他們的一貫是可靠穩重的模樣,這還是她頭一回見到他這般神態。
“爹,娘……”
沈伯文又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才苦笑一聲,緩緩地開了口,“都說父母在,不遠游,此事說來說去,都是兒子沒本事,不能留在京都侍奉爹娘,方才惹了娘生氣,都是兒子的錯。”
沈老太太想說什么,被他給堵住了:“娘是心疼霽哥兒,怕他在路上受苦,也心疼玨哥兒,擔心他離了爹娘太過可憐,兒子都懂,娘都是好意。”
他這般軟了語調說話,是沈老太太從前沒見過的,不知不覺的口氣也軟了下來。
“你……明白就好,我這個做娘的,怎么會害你們?”
“兒子明白。”
沈伯文點點頭,才接著道:“兒子自然明白娘的好心,知道娘不過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厲害,心里是疼兒媳婦兒的,只是您一直這樣,可是會吃虧的。”
“行了行了。”
聽到這兒,沈老太太又不傻,已經反應過來了,不由得白了兒子一眼,沒好氣地道:“別拐彎兒抹角的了,知道你媳婦兒是個好的,方才我那……不是舍不得霽哥兒嗎?”
老太太這也算是說了心里話,沈伯文收了方才的落寞模樣,聞言便笑了笑,又道:“知道娘心里門兒清,不過兒子此番去興化府任職,的確需要如玉相幫,這倒不是誑娘的。”
“知道知道。”
沈老爺子聽了半天,向老妻投來揶揄的目光,給老太太看的心里有點兒臊。
忙道:“話還是留著哄你媳婦兒去吧,我有著功夫聽你說話,還不如去看著我大孫子多吃一碗飯呢。”
……
被老太太趕出了正房,沈伯文心下多少松了口氣,又整理了一番神色,才回到自家房中。
走到里間,便瞧見自家娘子正背對著自己,在收拾衣裳,將它們疊起來,再放進箱籠里。
“如玉。”
沈伯文面上有些尷尬,清咳了一聲,喚了聲她的名字。
畢竟是婆媳之間的矛盾,自己這個為夫為子的夾在中間,理應做調解。
周如玉聞聲便轉過身來,面色如常,看不出半點兒不對來,甚至還溫和地問道:“相公,你可知興化府那邊的氣候如何?”
“那邊的氣候常年炎熱,最冷的時候也不過京都這邊的晚春時分。”
沈伯文有點兒懵,但還是不由自主地答道。
周如玉聞言,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好,那我知道了。”
說罷,又轉過身去,繼續整理起了衣裳。
沈伯文想了想,便走了過去,拉著她坐下,道:“如玉,你先別忙,我們說會兒話。”
周如玉從善如流地落座,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得笑出了聲,道:“相公,你別擔心,我沒有生氣。”
聽到這話,沈伯文卻搖了搖頭,眸中滿是認真:“不管你有沒有生氣,我都要替娘給你道一聲歉。”
周如玉面上的笑頓了頓,低下頭,輕聲道:“娘的性子不壞,只是嘴上不饒人,我明白的。”
沈伯文還欲再說,她又重新抬起了頭,露出個極淺的笑,只是這抹笑意,怎么看都覺得有些難過:“我并不是因為娘,是覺得對不起玨哥兒,舍不得他……”
“你若是當真舍不得玨哥兒,咱們帶他一道過去便是了。”
斟酌了半晌,沈伯文忽然開口道。
見自家娘子面上明顯有所意動,但還在掙扎,沈伯文索性直接道:“就這么定了,我去處理一下。”
“相公。”
見他起身就要過去,周如玉不由得拉住他,勸道:“咱們要是把玨哥兒一道帶過去,京都這邊就只剩爹娘兩個了,這樣不好。”
沈伯文笑了笑,只道:“別擔心,我有辦法。”
說罷便讓她安心在房里待著,自己出了門。
在周如玉焦急的等待下,自家相公總算是在宵禁之前回了家。
回來之后,便又去了正房,周如玉沒有去,但隱約間好像聽見老爺子和老太太的笑聲。
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她不明所以,正在想要不要去正房看看情況,小女兒卻揉著眼睛走了過來,仰頭看她:“阿娘,阿珠想睡覺……”
心里頭的想法只好作罷,輕輕摸了摸女兒的頭,溫聲道:“好,阿娘這就帶你去洗漱。”
剛把今日格外粘人的小女兒哄睡著,沈伯文就從正房回來了。
進了里間,看著睡在他們床上的阿珠,不由得挑眉看了看自家娘子,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周如玉有點兒不好意思,輕聲道:“阿珠今個兒非要粘著我睡……”
“行吧。”沈伯文輕笑了一聲,點了點頭:“那我跟你說說話,說完就去書房睡。”
周如玉“嗯”了一聲,阿珠已經十歲了,平時都是由晴娘陪著在隔壁的屋子里睡的,今天非要跟自己睡還可以,相公若是也一道卻萬萬不可。
沈伯文自然也清楚這個道理,因而才主動提出去書房睡。
他坐到床邊,怕將女兒吵醒了,于是特意放輕了聲音,同妻子將自己方才在正房與爹娘商量好的事娓娓道來。
周如玉聽著,不由自主地微張了嘴,不過還是耐著性子聽他說完。
“事情就是這樣,吳大老爺和長風那邊,我都已經商量好了,明天再給二弟他們寫封信,問問他的意思。”
沈伯文頓了頓,才繼續道:“不出意外的話,應當會同意過來的。”
周如玉想了想,贊同地點了點頭。
“不過相公,這信一來一回,最快也要三個月,會不會耽誤你去任上。”
沈伯文搖了搖頭,想到景德帝把自己叫過去說話的最后,特意吩咐自己莫要著急趕過去,最好六月份再過去,雖然沒有告知原因,不過他這般交代,必有他的道理。
沈伯文作為臣子,聽從吩咐便是。
……
廣陵府,長源縣。
在老家收到大哥的信之后,趙氏還在猶豫,沈仲康反而下了決定,道:“大哥說在那邊幫咱們把鋪子都租好了,素娘,你看呢?”
趙氏有點兒舍不得縣上的鋪子,但一想到大哥信中所提,能為自家兩個小子找到合適的書院,她就點了頭,“嗯”了一聲。
沈叔常念完信,把信又遞給二哥,大大咧咧地道:“二哥二嫂,你們就放心地去吧,爹娘那邊需要照顧,兩個小侄子也得尋個好地方上學,老家這邊有我呢。”
沈仲康接過信,小心地折好,聞言便道:“行,大哥在信里不是也說了嗎,爹娘讓我把家里的田地交給你,你自己種也好,雇幾個人種也行。不過我跟你二嫂回去還得商量一下,關于食肆的店面要怎么處置,處置好了才能安心上京。”
“也是……”
沈叔常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道:“二哥二嫂,要不這樣吧!你們要想法子處置食肆,我前些日子還在找合適的木匠店面,尋了好久還沒找到,你們不如把店面賣給我,實在不行的話,租也行。”
這倒是正好了……
趙氏聞言就動了心,畢竟自家人不坑自家人,三弟妹她雖然瞧不上,三弟卻是個好的。
說干就干,他們二房一向是她拿主意,只要不過分,沈仲康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沒過兩天,他們兩房就干脆利落地把食肆的店面給交接了。
隔壁老板看著他們大中午的就關了門,不由得端著個小茶壺走過來看熱鬧,問他們:“你們這食肆生意不是挺好的嗎?怎么就要關了?”
趙氏笑呵呵地道:“老爺子,我們家大哥升官兒了,要去興化府當通判,正六品的呢,這不是怕爹娘他們老兩口在京都中待著沒意思嗎,就讓我們當家的帶著我們過去,說在京都店面都給租好了,去了就能直接開店。”
隔壁老板面上露出一絲羨慕,趙氏心中就更加得意了,再接再厲地道:“哎,其實在不在京都開店倒是其次的,主要還是過去伺候老人家的。”
“哎喲,那你們可是要發達啦。”
隔壁老板心里頭這個酸的喲,這沈家老大帶著爹娘去了京都還不夠,還要把兄弟們也帶過去。
說到這兒他不由得又湊到前頭看了眼,問起沈仲康來:“你家三弟不過去呀?”
沈仲康剛要說話,沈叔常聽見了,自個兒就過來了,笑著道:“阿叔啊,老家畢竟是要留著人照看田地的嘛,再說了,我家媳婦兒再過一個月就要生了,也不方便吶。”
“這樣哦。”隔壁老叔點了點頭,用壺嘴喝了口茶,眼里還是羨慕,擺了擺手要回自家店里,不然越看越酸:“行,你們忙,你們忙。”
“老叔慢走啊。”
趙氏又招呼了一句。
……
終于,在沈伯文這邊把該辦的事都辦妥之后,二房一家子也總算是緊趕慢趕地趕到了京都。
父母兄弟之間久別重逢,自是高興得很,就連沈蘇也被謝之縉陪著一道回了娘家。
就連周如玉許久沒見到趙氏這個妯娌,如今再見,倒也很是親切,坐在一處說了不少話。
趙氏的大大咧咧倒是沒變,不過見了大嫂,還有貴氣得都有點兒不敢認了的小妹,心里多少還是有點兒沒底。
大嫂還好,上一回來給小妹送親的時候,就已經見識過了。
可小妹這嫁過去才多長時間啊,變化也太大了。
“小妹原先在閨中就長得好,這一打扮起來,我倒是不敢認了。”
趙氏看了沈蘇一眼又一眼,心中還是暗暗稱奇,不由得道。
自家的飯桌上沒有那么多的講究,她這般說話,家人們也不會有什么意見。
沈蘇聞言便笑了,嗔了在一邊看熱鬧的大嫂一眼,才開口道:“這是二嫂埋汰我呢,我還是那個我,有什么不敢認的。”
其他人也笑了起來。
大家伙兒聚完的第二日,沈伯文便與自家娘子一道,領著二弟和二弟妹,去了長安街上拜托吳大老爺替沈家尋好的店面。
趙氏剛到了門口就驚訝起來,不由得道:“這個門面,可比我們縣上的那家要大啊……”
沈仲康瞧著也是,不過他不善言辭,只沉默地點了點頭。
沈伯文笑了笑,讓唐闊上前打開門,“二弟和二弟妹進去看看。”
這可是自家以后做生意的地方,趙氏聞言就哎了一聲,然后帶著自家男人走了進去。
沈伯文落在后面,同周如玉一道。
總而言之,沈仲康與趙氏對這家店面都滿意至極,除了后院有點兒小,沒帶幾間房子之外,幾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不過他們也能理解,畢竟京都的地界,寸土寸金。
再說了,從三元巷到長安街,隔得也不遠,走路也只要一炷香的時間,他們也不用住在店里,要那么多間房間也沒什么用,有能當庫房和柴房的地方就足夠了。
再翌日,沈伯文又帶著二房夫妻倆與兩個小侄子,去了提前說好的私塾,送上束脩禮,才把兩個侄子的入學也給辦好。
這間私塾,并非謝家族學,而是謝之縉推薦的另一家略有薄名的私塾。
因為謝家族學畢竟是有門檻的,兩個侄子還開蒙不久,勉強進去,怕是也跟不上進度,倒不如這幾年現在這家私塾上著,等到后面差不多了,再考慮換地方的事。
饒是如此,沈仲康與趙氏也對著大哥與妹夫千恩萬謝了。
他們來到京都的兩個最大的原因,首先是陪伴父母,其次便是兩個兒子的前途。
做生意反而被排到了第三。
安頓好了一切,沈伯文又一一拜別老師連帶兩位師兄,以及謝閣老,褚閣老,還有一貫在翰林院中很照顧自己的蘇掌院,最后在家人的送別之下,帶著妻子和兒女,還有老師介紹過來的兩位師爺,一道登上了前往興化府的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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