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終于可以上班了。

        “誒，荊愿？”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姑娘抱著一大堆東西，擠到荊愿身邊，“快快快，幫我掃一下，我要遲到了！”

        荊愿看著這個慌亂的小姑娘，趕緊拿起她的員工卡，幫她刷了一下：“好了。”

        她終于面露喜色，“謝謝！我先走了！”說完她就上電梯跑了。

        荊愿也朝著她笑，用眼神和她說再見。

        -

        這不過是個插曲，荊愿以為這幾天不工作堆不下多少文件，誰知道她回來的時候辦公室就炸了鍋。

        辦公室里的人都像提線木偶一樣無精打采的審閱文件，有的還在搞編程。

        “我去荊愿你終于來了！”一個和荊愿比較熟的女孩上前來摻住她的胳膊，“我們都快累死了，趕緊的趕緊的，把你的工作好好搞啊。”

        王茜指向荊愿的辦公桌，“這是咖啡豆，這個是熱水，還有泡面。都是咱們那工作狂魔上司準備的，別辜負人家的心意啊。”

        荊愿不知道說什么，只得無奈的搖搖頭，把自己埋進工作的沙灘中。

        干了一上午，終于到吃午飯的時間了。

        他們公司的伙食待遇不錯，很多人都愿意下來吃食堂的飯，自然，荊愿也不例外。

        王茜拉著她下來吃飯，說要給她講公司最近的八卦。

        其實荊愿并不想管別人的閑事，但也不好拂同事的面，只好應下來。

        她連自己的事兒都沒管好，哪有時間去聽別人的？

        “策劃部的那個劉雯，大著肚子去人事部經理那里鬧事兒。”她湊過去，小聲道：“經理當下就被新上任的ceo給辭了。”

        “后來，劉雯得到一筆補貼，享受生活去了，艾瑪你是不知道當時的場面啊。抓心撓肝的。”

        荊愿沒說話，只是平靜的看著她。

        “誒對了，你都二十七了吧，怎么還不找對象啊？”王茜的話鋒一轉，到她身上：“別人二十七孩子都抱仨了。”

        荊愿沒想到催婚還能催到單位來，轉而想到遲遲未歸的陳昭，無奈的搖搖頭，笑了。

        “可能是沒遇到合適的，也可能是合適的走了吧。”

        王茜意識到自己逾越了，趕緊閉上了嘴。

        荊愿長得這么好看，追求者也不少，不乏有錢有權的。本可以一步升天，卻偏要在底層混，這其中肯定有她自己不想說的原因。

        她的傳聞，自己也是聽過不少的，半真半假也就當玩笑聽著，今兒怎么就沒忍住呢。王茜使勁拍自己的腦袋，不知在怪誰。

        荊愿知道她是尷尬了，也就自己開了話茬：“走吧，我們去吃蟹黃小湯包。”

        王茜沒多想，應下了。

        近些年，也就是陳昭走的這些年吧，荊愿愛上看警匪片了。尤其是關于緝毒的。

        其中，她最愛的就是《掃毒》這部電影，看了上下不過三十遍。

        其中有一句是“你知道我這五年是怎么過的嗎，你知道嗎？！”令她痛苦不已。

        她也想對陳昭說：“你知道我這八年是怎么過的嗎？”

        荊愿拿出自己的pad，戴上耳機播放《掃毒》，趁著午休的時候看一遍。

        無論多少遍，這三個主角的演技都是令人欽佩的存在。

        播放到一半，人事部的小王同事抱著個箱子來下發通知。

        大家都奇怪了，有什么東西是不能再微信里說的，非要派人來捎信。

        “今年公司有了新的福利，大家的愿望，如果在公司的可控范圍內，都可以實現。”

        聽到這句話，辦公室里的人都開始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

        大多數都在說這能實現嗎。

        又有說這就是個套路，絕對是想讓他們打苦力。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個新官可還一把火沒放，倒是福利給了一大堆。

        又是咖啡又是獎金的，難免不會讓人多想。

        小王又說：“大家快點兒寫啊，就是午休這一個時間段，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了啊。”他作勢把紙箱拿走。

        “誒我來我來。”一個身材微胖的男人塞進去一個小紙條。

        緊接著，又有不少人去湊熱鬧。

        愿望嗎？荊愿想，她最美好的愿望大概就是陳昭活著。

        提筆，也便寫了下去。

        這個虛無縹緲的愿望，沒有任何人能實現。最多的也只有時間能帶來一個答案。

        她搖搖頭，沒把紙條塞進去。

        五點，荊愿正常下班。

        她想著今天回母校，也就是江城一中看看。那里裝著她和陳昭最美好的記憶。

        從相識相知到相愛，可真是不容易。

        當她來到大門口，沒人攔著她。可能是值班大爺下班，或者是吃飯去了吧。

        “誒，小愿？”突然有人開口，聽那聲音大概是在他的身后。。

        荊愿轉身，看見了以前她還在學校時的門衛大爺：“張大爺？！”她有些吃驚，都十幾年過去了吧，張大爺怎么還在這當門衛。

        “嘿，兒子去國外了，沒人管，就在這享清福唄。”他走進值班室，“你怎么來了呀？”

        荊愿回答道：“來看看這里變成什么樣兒了嘛。”

        張大爺拿起根煙，想起面前還有個女孩子便放下了，“陳昭人怎么沒跟來？當年你和他可是形影不離的啊。”

        荊愿沒說話。

        她想，她和陳昭的事張大爺應該是明白的。如今她自己一個人來，他也是該明白的。

        “他去執行任務了。”荊愿思考一會，說。

        “執行任務……現在是人民警察啦？這好，這好！”張大爺解開門禁，示意她可以進去了：“你先進去吧，盡量在八點之前出來啊，那時候我下班就沒人管你了。”

        “好。”荊愿走進去。

        荊愿看著翻修過無數次的教學樓和操場，不禁哀嘆。這里沒有了當時的樣子，學校在她記憶中也早已飄散。

        世事猶如秋日的樹葉，飄飄散散，過往云煙。

        荊愿看見一對小情侶在打情罵俏，女孩子在責怪男孩為什么今天不理自己，男孩則在乖乖挨訓。

        這大概就是青春最美好的模樣吧，她想。

        他們過去亦是如此。

        -

        “陳昭！”荊愿一腳踢走路旁的石子，大聲道：“你為什么不還回去？！他罵你誒你就這么忍氣吞聲？”

        陳昭看著面前女孩子氣鼓鼓的樣子，覺得有趣。

        還是第一次有人想替他出頭，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我要是還嘴了，他肯定還是繼續罵，還不如我閉嘴讓他罵舒服了也就沒事兒了。”他揉著荊愿的腦袋，憋著笑。

        他知道，如果他真的笑了，那荊愿一定會氣的炸開鍋。

        她等著陳昭，眼圈是紅的，活讓人生出幾絲憐惜：“那你就吃這個啞巴虧了？”

        “俗話說得好，君子不動口不動手。”

        荊愿徹底不說話，她算是知道，她和陳昭根本不是一路子的人。

        她喜歡高調張揚，而陳昭則是低調隱忍。

        荊愿不理他，兀自往前走。

        “你不會生氣了吧？”陳昭看著荊愿的背影，有些慌了。他自小性子如此，不愛與人爭辯，所以并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

        可是面前的人，明顯是上了心。

        他趕快追上去，哄了半天。

        她并不是個愛翻舊賬的人，不過在八年前就養成了這么個憶苦思甜的習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想到這，也便是盡頭了。

        她繞著學校逛了一大圈，除了知味樓沒有什么太大變化外，其他的都讓她認不出來。

        記憶真的就封存于此了，她還是挺高興的。

        晚上七點，荊愿離開一中。

        和張大爺告別后，她奢侈了一把，打出租車回去了。

        窗外車水馬龍，這路遙馬急的人間，無論她愿不愿意，還得繼續過。

        為生活所勞累奔波的人，哪一個不是被迫自愿的呢？她又多了什么，沒什么好想的。

        就這樣吧。

        “今兒回來怎么這么晚啊？”荊母在搟面條，聽到開門聲就知道是荊愿回來了。

        荊愿把包放在展示柜上，回復到：“去學校轉了一圈，回來的晚了。”

        荊母愣一會兒，又說：“啊，你先洗手準備吃飯啊，媽今天做面條了。”

        “啊，好。”她像平常一般，將帶走的東西歸還原處后，上桌吃飯。

        與以前一般無二。

        荊愿的生活過的自由又散漫，這個雙休假期，她到了一處山水不錯的地方寫生。

        她喜歡畫畫，自小就如此。

        她擺上畫架，開始創作。

        荊愿沉醉于山水，勾勒出一幅山水圖。畫內很明顯有個男人。

        至于這個人是誰，也不用多說。

        當她意識到自己畫的是誰的時候，就一把扯下了畫紙，撕碎它。

        害，看來今天是畫不成了。

        她慢慢的收拾畫架，將它們塞進去。

        看看這秋色，好像也不錯。

        逛了沒多久，荊愿就感到累了。

        回家的途中，她又去逛了趟夜市。

        荊愿穿梭在車水馬龍的夜市中，買了不少好吃的，其中就有她愛吃的酥餅和糖葫蘆。

        她聽到一旁有大學生談論找工作的事情，想起自己明天又要按部就班的打卡了，不免心聲怨懟。

        她咔嚓一聲咬碎最后一塊山楂，自言自語抱怨道：“又要上班了，煩死了。能不能讓我做一條咸魚啊，一動不動的那種。”

        荊愿磨蹭著往前走。

        煩死了，煩死了。

        要是能回到小時候該多好，她心想。

        日落前，她回了家。

        她爸和她媽還是像平常一樣做好飯等她回家，沒有什么異常。

        不過，荊愿還是感覺到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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