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
  吳政好奇問。
  “他……”
  只見此時班級上的學生基本到齊，前門走進一個睡眼惺忪的大高個，十分壯碩。
  如果是原主這樣的體型，估計能一手一個拎起來。
  許思雨看到這個人，忽然住嘴，把目光挪開。
  那張長著橫肉的臉，吳政一眼認出，是原主的初中同學。
  剛才他看到劉昊的課本，看到那上面熟悉的筆跡就已經猜到。
  原主初中三年的經歷，十分不愉快。
  他曾打掃寢室衛生一整年，當時劉昊就和他住在一起。
  此外還有另外幾個同學。
  那一年，橋觀鎮的初中新修建的宿舍樓完工，校領導非常重視，擴招并讓所有新生入住。
  一個宿舍只有八個床位，然而卻要住下九個十個學生。
  原主體格瘦小，和另一位同學擠在下鋪。
  和別人睡在一個屋子，而且同一張床，這讓原主極不適應，全然陌生的環境，讓他整個人沉默寡言。
  由于是新教學樓，狠抓衛生。
  宿舍十個人，兩人一組搞衛生，負責一整天。
  原主自然和他的同床室友一組。
  宿舍的水泥地，連同衛生間的瓷磚地面，打掃時必須把衛生間的地面沖洗干凈，一塵不染。
  吳政是做慣了打掃的事情，做起來非常簡單。
  一開始確實也沒有事，宿舍還獲得榮譽獎狀。
  但之后的一天，早操后檢查組去宿舍，他們宿舍得了差，每次得差都正好是吳政兩人打掃。
  連續多次，班主任把他們叫去辦公室。
  兩人也都保證認真打掃。
  但是隨后輪到他們，又是一個差。
  班主任罰他們連續打掃一周衛生。
  這期間，原主讓另一位同學不去早操，躲在宿舍口觀察。
  終于發現每次早操之后，檢查組來之前，宿舍中其他幾個學生就會組團回到宿舍抽煙上廁所，自然留下腳印等種種痕跡。
  劉昊便是其中一員。
  原主立刻把這個發現告訴班主任，
  然而那幾個同學卻沒有得到絲毫處罰。
  又一次輪到原主打掃衛生，他們幾乎是守到檢查組到來，檢查完畢才離開。
  但當然通報衛生最差，還有他們宿舍。
  班主任當時雷霆大怒，認為兩人偷奸耍滑，還污蔑其他同學，罰他們打掃宿舍一學期。
  原主的解釋，班主任根本就不聽，也不信。
  第二學期，他們用同樣套路，兩人繼續打掃衛生，直至換了一個班主任。
  吳政以成年人的目光分析這個問題。
  其實根本不是原主打掃不認真，也不是班主任分辨不了謊言。
  劉昊在內的幾個學生，正巧都住在橋觀鎮街上，是鎮子上出了名的頑劣。
  而當時的班主任，和姚文慧一般，是新老師，且來自外地。
  他租住的房子，更是原主其中一位室友的家長提供。
  換了一個班主任后，很快發現始終是兩人打掃衛生，詢問之后，把兩人調到了初三畢業后空余的宿舍。
  和原主一起受欺凌的那個學生，名叫張學濤，智力存在問題。
  初二的時候，有人把煙盒塞進他的書包，被老師查到，請了家長，然后就輟學了，至今不知近況。
  吳政還從原主記憶發現，劉昊在內的幾名同學并沒有放過他。
  有時堵住回家的山路，拿走他身上僅有的幾塊錢，又把自己的作業本塞進原主書包。
  他幫人寫了很久的作業。
  因此吳政看到劉昊的字，一下就想起是誰了。
  但是劉昊的成績原主再清楚不過，怎么可能考上一中？
  不過這也不是多復雜的問題。
  姚文慧提及還有個第四層次，且只有一個班級，吳政就清楚了。
  指定是花錢，有門路，或者有老師擔保，才能把原本考不上的學生送進學校。
  學校又害怕這些差生影響其他學生，所以單獨弄了個班級。
  劉昊這種，應該是即花了錢，還有比較硬的關系，才能到第三層次班級吊車尾，以期良好的學習環境中發生改變。
  只可惜……
  劉昊走進教室，
  他的個頭比所有人都高，看向同齡人，就像一個個小雞仔。
  幾乎是第一時間，他發現自己座位旁邊，坐了一個學生，似乎在和劉思雨套近乎。
  劉昊眉頭一皺。
  他最煩別人坐在他旁邊，有潔癖，幾乎從不去公廁，不論初中還是高中，都是回到宿舍解決。
  他甚至都不希望和女生做同桌，和劉思雨之間都空著一張桌子。
  劉昊怒氣沖沖走過去，發現他座位旁邊那個，有些眼熟，再看一眼，這不是吳政嗎！
  之前一直沒來上課，還以為是知道自己和他同班，不敢來。
  “呦，吳哥來上課了！”
  他大馬金刀坐在自己位置上，熟絡伸手攬住吳政肩膀，感覺挺新鮮。
  “怎么之前一個月都不來啊？”
  吳政轉頭對他道：
  “忙著和鬼談情說愛去了。”

  “啊？”
  “她喜歡穿白衣服，有一頭黑色頭發，總是把臉遮住的那種。”吳政道。
  劉昊聽得一愣一愣，仔細咂摸了一下，才發現吳政是在逗他玩。
  笑了兩聲，他就不理會吳政了。
  他從書包抽出一本書。
  紅色的封皮上一個男人手持巨劍，身后長出紫色翅膀。
  應該是本小說，
  叫《焚盡蒼穹》。
  全新的，外面的塑料膜都還沒拆。
  劉昊輕輕撕開塑料膜，欣賞幾眼封面，然后翻開第一頁看了起來。
  并很快入迷。
  旁邊許思雨低著頭，這會兒偷瞄吳政，也聽到兩人對話，聽到劉昊居然叫吳政一聲‘哥’，不由詫異，然后再多看兩眼。
  小個子，看起來也不怎么能打，應該是家世背景不簡單，或者和校外的人認識，混得開。
  許思雨暗暗心驚，想到劉昊之前總是不讓自己越界，不讓其他同學坐他旁邊，該不會是專門給吳政留的吧？
  他該不會告訴劉昊，自己剛才說壞話吧！
  許思雨心頭忽然憂慮起來。
  教室里亂哄哄，
  有三五個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的，也有握筆急書，趕周末作業的。
  忽然整個教室瞬間安靜。
  安靜是從門口傳過來的。
  吳政抬頭望去，就見姚文慧一臉嚴肅出現在門口。
  這樣的表情，仿佛剛被人分手，對方還欠著她好幾千塊錢。
  同學們噤若寒蟬，低頭忙碌，一聲不吭。
  有的同學翻開課本，嘟嘟囔囔起來。
  沒在自己原本座位的，發現班主任懷里抱著一摞課本，并沒有注意自己，連忙溜回座位。
  座位靠前，機靈點的，趕忙起身幫忙分擔部分課本。
  吳政身旁，劉昊全然不在意，抬頭看一眼姚文慧，又低頭看起小說。
  他已經總結出規律。
  班主任早上一般不到后排來，而教室后門一關，他這個位置相當安全。
  然而這次不一樣。
  姚文慧抱著一摞課本，親自走到后排。
  吳政屁股往后挪了挪，好叫她的視線越過許思雨頭頂，正巧看見把額頭磕在桌沿看小說的某人。
  姚文慧把課本重重放在吳政面前。
  不算小的動靜，驚動劉昊，他一下抬頭，正好對上班主任的目光，然后整張臉都苦了。
  “拿來。”
  姚文慧展現威嚴一面，伸手到劉昊面前。
  劉昊表情糾結，根本不想把書交出去。
  這本可是他托省城的同學搶購的，好不容易才到手，也才看了個開頭，內容最精彩的時候。
  姚文慧的目光，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越來越嚴厲。
  吳政發現旁邊的許思雨在偷笑，肩膀一動一動的。
  氣氛越來越沉凝。
  就在姚文慧要把手收回，說些什么的時候，劉昊終于泄氣，把小說拿出抽屜，交到姚文慧手里。
  劉昊想起自己進校前，老子千叮嚀萬囑咐，在學校一定要低調，這里是縣城，不是鄉鎮，惹了什么事兒關系不熟。
  要是被開除了，肯定揍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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