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公子今日來了啊，剛到了一批書，公子看看可有想要的。”
因著阮頤修常來，且身份尊貴，書軒內(nèi)的招待小童原是識(shí)得他的，便趕忙迎上來。
只是這旁邊身量纖細(xì)帶著帷帽的姑娘，倒是眼生。
“小廝剛?cè)ト耍由缘龋贿@位姑娘……是想看些什么，又不知該如何稱呼？”
阮頤修看了阿稚一眼，轉(zhuǎn)而微微頷首，環(huán)顧了一圈四處。
“這是家妹，喚阮四姑娘就好。”
眼前的姑娘雖看不清面容，但舉止皆是世家貴女風(fēng)范。
旁人很少對(duì)他們這樣的小廝書童有禮相待，少部分人才不會(huì)用權(quán)勢(shì)頤指氣使。
而成陽侯府這兩位便是如此，不免讓人態(tài)度更好了些，生怕怠慢了二人。
“找些奇聞異志送上來罷，有趣些便好。”
阮頤修帶著繁枝上二樓，去了書軒內(nèi)設(shè)的小雅間，半掩著衣袖給她倒了杯茶水，接著拿過桌子上剛放下的書，一頁一頁細(xì)細(xì)翻閱。
……
而一樓大堂倒是挺熱鬧的。
原是阮頤修已十七，卻尚未定親，本就是京城中炙手可熱的少年郎，又生得那般好。
奈何性子冷淡，對(duì)哪家姑娘都沒什么心思，也不妨礙各家夫人貴女對(duì)他的喜愛。
那又怎樣呢？
淡些也好，以后院子里清靜，且靜和郡主為人溫和，斷斷不會(huì)為難媳婦。
甫一進(jìn)來，便吸引了注意力，更遑論跟在一旁的繁枝。
在場尚未出閣的姑娘本有些嫉妒暗惱阮頤修身邊是什么人，在聽到書童的稱呼后才了然，原來是阮頤修的嫡妹，那倒是沒什么所謂了。
現(xiàn)下也只是好奇，這位剛回京的阮四姑娘長得如何，又是什么性子，誰說養(yǎng)在外邊規(guī)矩不好的？
適才看著偏是挑不出什么差錯(cuò)，甚而有人想著去結(jié)交一下，或許會(huì)能更接近阮頤修一些。
——另一邊。
“縣主，怎生停步了？可有什么需要？”
臨安縣主回過神來，彎了彎唇，想到剛剛聽到的議論，狀似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頭問道。
“她們說的是成陽侯府上的四姑娘？”
“是。”
“她今日在這？”
“是，與成陽侯世子一道來的。”
臨安縣主沒再說話，繼續(xù)挑著架子上的書。
雖然她自小在中宮養(yǎng)著，待遇差不離，但到底不是親女，身份就有很大差異，行事上總想著附和奉承。
聽聞皇后所出的昭陽公主喜歡各種民間話本，便求了出宮令來這書軒瞧瞧。
沒想到在這能聽到那個(gè)姑娘的消息。
體弱倒是，性子軟？
呵，她倒覺得這阮繁枝牙尖嘴利得很呢。
……
回來時(shí)已經(jīng)快到用午膳的時(shí)辰了。
馬車停在成陽侯府外，待繁枝下車后，阮頤修并未跟著回府，而是輕聲囑咐了幾句便換了個(gè)方向離開。
待回到院中后，早已候著的宋嬤嬤遞上帕子，給繁枝仔細(xì)梳洗，換上一件舒適寬松的衫子。
“姑娘回來了？今日出門可還盡興？”
“嗯，我?guī)Я撕脦妆驹挶净貋恚绺绱饝?yīng)我不告訴娘，可得小心藏好了。”
宋嬤嬤看著眉眼彎彎的繁枝，心里也很是欣慰。
當(dāng)朝對(duì)女子并不嚴(yán)苛，尋常姑娘家日常也是能上街游玩，不必拘在家中。
只是自家姑娘因著身子弱的緣故，從小就被看得緊，之前一直在房中，之后又一直住在西華寺里，這滿京風(fēng)華是基本不知，沒有一點(diǎn)小孩子的樂趣。
宋嬤嬤雖心疼，但也無可奈何，好在姑娘打小就不自怨自艾。
今日世子帶姑娘出府，她陪于身邊這么些年，自是清楚繁枝的高興。
“姑娘，沈大姑娘方才往府上遞了個(gè)帖子來。”
“清然？”
繁枝抬起頭，站起身接過冬鈺手上的帖子。
……
“公主，臨安縣主在外頭候著，說有事找您。”
昭陽公主抬了抬眼皮子，眼神示意了一下，身邊的大宮女翠柳便知曉了，隨后臨安縣主在翠柳的引領(lǐng)下進(jìn)了昭陽公主的寢殿。
“熙芮，我方才出宮給你帶了些不錯(cuò)的東西。”
“李詩桐，本宮與你說過多次，要么叫昭陽，要么尊稱公主，無需這般親熱地喚本宮。”
昭陽公主名叫趙熙芮，作為正宮膝下嫡出的公主，自是身份地位不凡；當(dāng)今皇后為繼后，雖未誕下皇子，但絲毫不影響昭陽公主的受寵程度。
聞言，臨安縣主的動(dòng)作一僵，眼底快速地劃過一抹怨恨，再抬眸還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樣。
趙熙芮最是看不慣這樣，這兩面做派往日里不知道讓人誤會(huì)自己多少次了。
要不是父皇，她早就將這人給拖出宮去，沒得留在母后這里礙眼。
“那臨安縣主便說說吧，拿了什么？”
昭陽公主往前探了探身子，都是些小玩意兒，還有幾本話本子。
“話本留下罷，旁的本宮不稀得，你自己帶走。”
“是，那我先告退了。”
待臨安縣主出了寢殿，眼里的情緒濃烈得已然藏不住了，指甲死死地?fù)钢慌苑鲋齾s含淚不敢言的丫鬟，盡力平息自己的怒氣。
皇上當(dāng)年看她孤苦，把她接進(jìn)宮后，除了給個(gè)縣主封號(hào)，便再?zèng)]怎么注意了。
即使闔府忠烈，也不過只是臣子，帝王冷心，這樣做已是受盡稱贊。
而皇后雖把事情都安排妥當(dāng)?shù)米屓颂舨怀霾铄e(cuò)，但也僅止步于此，平日里也只是溫和疏離，不好親近。
世人皆以為她李詩桐命好，殊不知一個(gè)孤女在深宮中又是怎樣的曲意逢迎，受盡冷眼。
臨安縣主深呼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天，眼里的狠絕取代了裝出來的嫻靜。
寢殿里，昭陽公主正招呼著翠柳將那些話本子撤下去。
“公主，您方才那般說話，被旁人知道又得說您跋扈無理，欺負(fù)她一個(gè)縣主了呢。”
“從小到大，她在宮里誣陷編排本宮的胡話還少嗎？”
昭陽公主拿起一塊剛端上來的酥酪，慢慢吃完后接著開口說道。
“她臨安越是這樣，本宮就越要讓她沒得臺(tái)階下，臉面是自己掙的，像這樣一直心術(shù)不正的人，合該難堪。”
“平白仗著祖父輩打下的功勞使這些心思計(jì)策，也不怕侮了英烈門楣。”
“那公主，這些話本是真不要了？”
“不要不要，本宮自己去找都行，拿她的東西也不嫌硌得慌。”
“收下只是給她幾分薄面，免得又是那副楚楚可憐的哭泣模樣，沒得惹人心煩。”
“是。”
……
成陽候府里。
靜和郡主正看著賬簿，瞧了眼外頭，扭頭問身邊垂手而立的李嬤嬤。
“阿稚可回來了？嬤嬤去問問看，是否要來我這用午膳。”
“誒。”
李嬤嬤剛出了聽和苑，便瞧著春思和冬鈺擁著四姑娘過來。
“老奴見過四姑娘了，夫人方才還想著差老奴來問問姑娘是否要過來用膳，沒成想一出來便瞧見了。”
隨即便領(lǐng)著繁枝進(jìn)去，并傳了廚房上菜。
繁枝用了幾箸雞絲面，到底有些藏不住心思，抬眸看向靜和郡主。
“娘，清然方才給我遞了帖子。”
“哦？”
“她邀我后日去郊外梅園賞梅。”
“這……”
“阿稚，不去好嗎？”
靜和郡主的反應(yīng)繁枝早早便料到了，故而方才才會(huì)有些沒底地開口詢問。
即使猜到如此，心里不可避免還是失落的。
沈清然是繁枝回京后遇到的第一個(gè)愿意釋放善意的姑娘，二人也十分合得來，不能一同游玩于繁枝來說是很遺憾的。
可是她也知曉自己的身子是不能由著性子來的。
靜和郡主確實(shí)是不想答應(yīng)的，即使已經(jīng)看出來繁枝的糾結(jié)和遺憾。
上回阿稚坐馬車回京，身子便不爽利了，臥床休息了一日才恢復(fù)精氣神兒。
如今天兒漸漸變冷，這還是去郊外，來回都快一天了，不在京城中，萬一有什么狀況大夫還不好找。
西華寺中各式種類的花草樹木倒是多，但繁枝卻沒見過梅花，本想這次去看看，眼下顯然是不成了。
見繁枝乖乖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冬鈺和春思在一旁想說些什么又不敢說，她們可是知道的。
自家姑娘收到帖子以后的欣喜，還與她們說，今日可好了，先是世子帶著出去，又被沈大姑娘邀著。
回了院子，繁枝便喚了個(gè)小廝去沈府回句話。
“姑娘……”
“沒事，左不過在屋子里，適才也隨哥哥出去了，還帶了好些話本子回來不是嗎？看那些便使得。”
繁枝雖有些遺憾，但也想得開。
今日她看得出來，祖母原是不想她出府的，不然她連書軒都去不了。
……
阮頤修回府時(shí)已經(jīng)亥時(shí)一刻了，想了想還是向繁枝的院子走去，剛巧遇著出來的春思。
“見過世子。”
“姑娘可睡了？”
“是，看書看了快兩個(gè)時(shí)辰，用過飯便早早歇下了。”
“那便好，你們也須注意著，不可讓阿稚看太久，壞了眼睛。”
“是。”阮頤修看了眼院子方向，剛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又被春思叫住。
“世子留步，奴婢想說個(gè)事情。”
“說。”
“今日沈大姑娘遞了帖子邀姑娘去玩，只是夫人顧著姑娘身子弱便拒絕了。”
“姑娘雖不再多說，但奴婢知道心中定是想赴約的，下午也沒與世子出去那般高興了。”
“所以想來求求世子，能不能去夫人面前說幾句。”
阮頤修聽了這番話，抿了抿薄唇。
他知道妹妹很乖，處于豆蔻年華，卻不能像其他姑娘一樣肆意玩樂。
雖然心疼，但是絕不能感情用事，他的心里也是一樣的考量。
“阿稚的身子如何你跟在身邊這么些年也清楚，不能由著性子做；母親不同意是對(duì)的，換作我，也一樣。”
“改明兒我?guī)┖猛娴耐嬉鈨夯貋恚缘木臀鹨诎⒅擅媲霸俣嗾f了。”
春思本還想再爭取地說上幾句，見著阮頤修毅然離開的身影，只得默默垂首行禮。
“世子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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