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叩叩。”
“世子,您該換藥了。”
“世子爺?”
燼肆過來時便見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氣急敗壞地站在門口敲了好幾下,卻沒有動靜,稍稍想想也知曉是怎么回事了,還是沒法子,只得頭疼地抱拳微俯身,向老者行了個禮。
“勞煩譚先生了,時辰到了不若由我將這藥瓶拿進去,爺總不會拿自個兒的身子開玩笑。”
“哼,你個小子可別使勁唬我,他是什么樣子你能不省得?是我的藥有毒還是怎么?”
燼肆小心地賠著笑,一個是自家世子爺,一個是德高望重的先生,哪兒都不好得罪。
“譚先生這是言重了。”
“在軍中就這樣,回京了還這般!等世子爺上好藥了,煩請燼統領告知我一聲前來議事。”
叨叨地說了一通罷,便將藥瓶一拋,這邊燼肆反應迅速地抓住,那邊譚先生頭也不回離開。
燼肆嘆了口氣,這會子轉身叩門倒是得了回應。
元祈著一身銀白綢緞中衣,頭發未梳理,便那般隨意垂落著,樣貌如謫仙似的,就是唇色有些蒼白。
他早聽得動靜了,只是有些煩躁,索性故意不搭理,那老頭啰嗦得很,屬實是受不了,當時包扎時聽嘮叨便聽得他頭生疼,讓他進來可不行。
燼肆見自家爺屈著一條腿靠坐在羅漢榻上,不斷擺弄著手里那柄做工精巧的匕首。
他自是看得出來,這是之前成陽侯世子尋來作與的生辰禮。
“爺,您傷還沒好,切忌著涼,時候到了也該換紗布了。”
“您也別氣譚先生,人都多大年紀了,您也讓讓他。”
這廂元祈倒是抬頭了,手搭在膝蓋上,神色幽幽地看向燼肆,語氣還有些不善。
“讓?那你去應付,你去聽他說說話?”
燼肆臉一僵,干脆閉嘴不言,再不說那些個話了,免得沒討著什么好還落了苦事兒。
這府中乃至軍中誰不知道譚先生雖年紀大了,可那嘴皮子功夫卻是絲毫不差,甚至可以說是鮮有敗績,逮著看不慣的不把人說回他認為好的路子就不結束。
別人許是沒看見,每當譚先生喋喋不休數落世子時,世子手上緊握出的青筋他在一旁可是一目了然。
元祈不管燼肆在想什么,只顧著看手中那柄匕首,仿佛能看出什么不同似的。
到底也沒打算跟自己過不去,配合著動作掀開自己的衣裳,有一道刀傷徑直從左肩胛骨劃到了腰,若是給旁人看了定直呼嚇人可怕,可對于他們這些上慣了戰場的人來說只是無足輕重罷。
“你說,怎么會有人這么柔弱?”
燼肆剛把染血的紗布換下來,聽得這突如其來的發問,正在撒藥粉的手一抖,悄悄看了看元祈的臉色。
“爺方才,說什么了?”
又見元祈閉口不言,只是回頭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待燼肆纏好紗布,將衣服系緊,隨即站起身到桌子旁,還不等阻攔便飲了杯涼茶。
“……”
燼肆從小便跟在元祈身邊,既是侍衛也是半個玩伴,不說將他的心思猜個十分,但七八分的總有。
適才懵楞了一下,這會子倒是悟了。
自家爺什么樣他能不知?
慣是嘴毒心硬,可問出這話,又拿著成陽侯世子贈的那柄匕首一直把玩,想的什么倒是可以看出來。
“嗯……每個人都不同,女子都少見驚嚇,更何況聽說那阮四姑娘身子不好,這也是正常。”
“我自是知曉她身子不好,這需得你說?”
“還有,我何時說我問的是她了?”
“什么都沒做便暈過去臥床近一日,不省得的還道我怎么嚇唬她了呢,竟是差到這個地步了?”
“你說府里庫房什么藥材適合她補用?”
燼肆一言難盡地看向自己的主子,確實也是不懂該說什么好,擔心就擔心,還說想的不是那阮四姑娘,這會子這般作甚。
元祈說了好一通有的沒的,忽而感覺到一旁的人只是沉默,也意識到了些不對,抿抿唇停了話頭,轉身揮手。
“莫要自作主張,你出去罷。”
燼肆對這倒打一耙的行徑也是絲毫不改臉色,他早便猜到了,行了一禮答了是,便拿著藥瓶退了出去,只余元祈一人點著桌子不曉得在想什么。
……
不過多時,門外又響起了叩門聲。
“爺,成陽侯府來人了。”
“嗯?”
燼肆剛打算再敲,門忽的開了,還好他反應迅速,不然這一下叩到自家爺臉上去,那真是會出事。
“成陽侯夫人和成陽侯世子已在堂廳,周叔已奉茶。”
元祈挑了挑眉,還道是那小姑娘來了呢。
燼肆裝著沒看出什么異常,硬著頭皮提醒世子爺快些修整。
若是只一個成陽侯世子就算了,左右再相熟不過,可還有一位侯夫人正在廳上坐著,這實在不好怠慢。
元祈也知道這個理兒,迅速束了個發,換了身靛青常服,少了些清冷,多了些灑脫。
到了堂上,一眼便瞧見端坐喝茶的靜和郡主,以及一旁端詳茶杯的阮頤修。
元祈不露聲色地斜了一眼他,便拱手帶笑向靜和郡主行了一禮。
“既望見過郡主。”
因著靜和郡主是先帝親封的,為的是嘉獎,故在外元祈更多是稱呼她為郡主,而不是侯夫人,再加上從小與阮頤修混著,關系自是親厚些。
“既望怎好似還與我疏遠了的,行什么禮吶,原不必這般客氣,且不說旁的,這次若不是你,阿稚又怎會好好地回來。”
“這沒什么,阮四姑娘現在如何了?”
“嗯,醒來有好些個時辰,只是受了驚嚇精神頭不好,不然我也帶著她上門道謝了。”
全程阮頤修只顧在一旁飲茶,旁的一概沒說,見著自家母親回頭瞪他,無奈地上前扶住她的肩膀。
“母親,都說了既望沒甚么,您非得過府看看,就兒子一個來便好了不是?”
靜和郡主本就算是看著元祈長大的,待他上了戰場也時時替他擔憂,在她心里,元祈同樣是她的孩子,更何況如今他護著阿稚還受了傷,想著這些她怎么也無法在侯府里安心坐著。
“這是什么話!他還受了傷,還算沒甚么?”
阮頤修瞥了眼身邊不做聲笑著看好戲的元祈,示意他趕緊說些話,這小子慣會討歡心,不論是他的母親還是太后。
元祈看了會子笑話才上前解圍,屬實是這黑心的好友被訓的情況太少見,總得多看會兒不是,誰曉得下次是何時。
“沒事的,既望真的沒事,就只是一道小口子,做不得嚴重一詞,郡主寬心即可。”
“是啊,母親看也看過了,不若先回府?快到用膳的時辰了,總不得外頭起風了馬車不好行走。”
靜和郡主也不是個不清楚的,她看得出元祈說的是真的,也看得出兩人是有事要商談,當下叮囑了幾句藥要常換便先行離開,她可記得這孩子慣不喜歡按時上藥。
目送靜和郡主離開后,元祈轉身便坐到阮頤修方才做的位置上,翹著腿吊兒郎當地看向他。
在阮頤修的眼里,便是拽得沒邊了,像大理寺少丞家里的二世祖,混賬得很。
“沒相。”
人前人后兩套,阮頤修想著方才在母親面前有禮的元祈,再看著眼前這個痞子模樣的人,不免有些頭疼,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
元祈揮手先行屏退四處伺候的人,并讓燼肆去門口守著。
“得了得了,別埋汰我了,說罷,都查了些甚么?”
阮頤修聞之也收起了方才那溫和模樣。
“便與我們想的一般,還是那位手伸太長了,買通了好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還有他暗中培養的兩三死士,屬實是有些愚蠢。他們不知還有阿稚跟著,眼下我們侯府介入,料想事情定是難以收拾干凈,于是我與殿下商談了之后的計劃,請君入甕實乃上策,但是……其中更像是兩伙人意外重合而后決定一起行動。”
“兩伙人啊……嗯,讓我猜猜看,是不是那個女人,亦或是她那賊心不死的兒子?”
見著阮頤修的神情,元祈倒是笑出了聲。
“真是趕巧,還遇著撞一塊去了,我說怎么就一直追著我,欲將我置之死地。”
旁的小打小鬧元祈也不放在心上,只千不該萬不該,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先不說他死不了,且還嚇著了不該嚇的人。
這要是不去算算賬,他元既望的臉不就憑白挨了一巴掌?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東西,還妄圖算計他,他倒要看看,他們有幾條命夠折騰的。
這次定將那不老實的皮扒下來一層,惹急了便是一把火將他們府邸燒了都有。
只是……
“阿修,你那妹妹可真還好?當時情況緊急,我也不曉得有沒有何處傷著。”
“無事,阿稚體弱,一直細心嬌養著,沒見過這場面自然受不住,醒來后也是精神不濟,但作為兄長,確實是須得好生謝謝你。”
元祈見阮頤修真想彎腰答謝,不免有些頭皮發麻,與其這模樣還不如說他呢,與往常不同的很,看得元祈心慌。
“不用不用,只是……阮四姑娘真真是太弱,又不用她打殺,旁的姑娘頂多哭一哭?她倒是直接昏過去了,不若去練武試試……”
說著說著元祈便噤了聲,摸了摸鼻子垂眸玩杯盞,外頭的燼肆莫名也有點虛。
爺您收著嘴吧,跟咱說一說就算了,當著人家姑娘兄長面兒說這些話是作甚,擔心的話又不說,擱這頭迂回來迂回去,即便成陽侯世子再聰明現下也聽不出那更深的意思啊。
阮頤修面色不善地看著元祈,雖然是事實,他也知曉,但是從旁人口中說出這有些嫌棄意味的話語,即便是好友,也讓他不爽極了。
也虧得是元祈,況且他也不知曉內情,不然這會子定要下令讓長余并好些人找個麻袋套起來拖進哪個巷子里好生揍一頓。
“練武我也曾想過,但到底還是不可行。阿稚情況不同,往后有機會我再與你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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