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姑娘,這支珠釵是不是好些?”
“不若還是這支更合適?”
無怪乎春思她們緊張,在阮頤修生辰的后日,宮里便傳來太后懿旨,即宣繁枝入宮敘敘,此番并不似往常一般還有旁的貴女,而是只有繁枝一人。
老夫人收到消息時也是一愣,不過很快便鎮定下來,她早年時與太后有些交集,雖說不上多親近,可了解還是有的,既使對此摸不著頭腦,但太后仁厚敦善,想來也不會有什么冒犯。
這會子正好來找繁枝,便瞧見屋子內手忙腳亂的情形,這春思還好些,冬鈺要找個時間再找個嬤嬤教教了,雖說這陣仗少有,但貼身伺候的亂成這樣子可不行。
老夫人屏退了二人,自己上前給繁枝挑揀首飾,是套鏤金菱花點翠頭面,瞧著好看低調,既不失身份也不沖撞。
“太后娘娘近來喜好禮佛,性子同樣是好的,這也是份殊榮,你不用過于擔憂舉止行事。”
今日她來,是想給繁枝吃顆定心丸,這些話自己來說更有用些。
“嗯,我知曉的,只是更多的是意外罷了。”
繁枝常年在西華寺,故而未有接觸過多京城權力旋渦中的人物,太后也從未見過自個兒才是,怎的突然傳旨進宮了?
不解歸不解,去了才曉得。
老夫人撤回手,尋思著還是得宋嬤嬤跟著去才行。
“等會子吃過藥了再上些胭脂,也好提提氣色。”
……
繁枝這是第二回進宮,少了頭一次的茫然,可總歸還是能想起花宴之事,便怎么都生不出幾分好感。
蘭蘅奉太后命令率人過來時,正好瞧見了繁枝立于馬車旁,即使跟在太后身邊見過不少的貴女,她還是沒忍住安嘆了一聲。
這成陽侯府的嫡四姑娘倒是不比常年在京城的姑娘差,反而還更勝些許,瞧著跟在神佛旁邊的小仙女似的。
“這廂見過阮四姑娘。”
繁枝知曉太后身邊有個從閨中時便一直伺候著的蘭蘅姑姑,想必就是眼下這位了,輕輕頷首還了個半禮。
慈禧宮的規制與鐘粹宮不同,朱漆大門頂端懸掛著題著字的黑色金絲楠木匾額,沒多大動靜,空處倒擺了好些奇花異草,唯見前庭如雪覆被。
從今日起應當是在漸漸回暖,細密如毫的雪敲打在油紙傘上,似仕女輕擊編鐘一樣,繁枝跟著蘭蘅走進去時還能聞著似有若無的檀香。
“臣女阮繁枝見過太后娘娘。”
她從祖母那兒聽得的,當朝太后膝下二子一女,其中一位正是崇明帝,另外一子在奪嫡時出了意外早便離世,還有一位順宜長公主及笄后配以北郡王,現也已不在人世。
但她當初并非后位卻依舊能夠扶持崇明帝登基,可見不是一個簡單的主兒。
“蘭蘅,賜座。”
太后坐靠在上首的蟠籠雕花椅上,身居高位久了自是有一股子威勢。
明明已過天命之年,可也不大顯老,足以見得平日里身邊人伺候得精細,著一身金羅蹙鸞緞裙裳,還是能瞧得出之前的風華。
她細細摩挲著手腕上戴了好些年的佛珠串,又吩咐旁人給繁枝遞杯茶去,一面細細端詳著。
自個兒近來胃口不好,蘭蘅便派人尋了個擅做糕點的廚子安置在御膳房,只需顧著慈禧宮一處便好。
若不是前兩日元祈派人拿他的牌子取走了早已備好的點心,她還被蒙在鼓里不知曉。
酥糖不說,這菊花佛手酥也在她宮里頭擺過幾回,倒還是不見得他拿著吃幾個,素來不喜甜食的人做出這樣舉動真真不合理,總歸是有些緣由的。
元祈本沒打算藏著掖著,原是太后注意著了這才吩咐下去查查。
從廚子那處稟報回來他身邊的侍從說,這是給姑娘家吃的讓多加些糖,再加猜測應當也差不離,該是為了這阮四姑娘罷,總不能給了沈家姑娘,且那日還是阮家孩子的生辰。
那小子年已十七,到如今房中依舊無人,她前幾年倒是想塞點人過去,誰知給這混不吝的輕飄飄幾句打發了。
直至元祈離京打仗,那更管不著了,順宜早已不在,她更該上心,總不能將愿望寄托于北郡給他定個姑娘。
這一尋思下來還真是琢磨出了點別的心思。
太后素來對元祈放縱,自是省得他不是個花花性子,只是日日都這般說話不饒人的張揚模樣,卻也從未見過有對誰家姑娘這般特別,估計是有意思了,不若拿這些甜津津的糕點給人家作甚?
太后早便與阮老夫人相識,且也算是瞧著魏婉長大的,自是淺顯知曉些成陽侯府的事,也知曉成陽侯有個病弱的嫡姑娘。
故而今日便宣了人來瞧瞧。
蘭蘅領了進來的時候,她打第一眼便喜歡,周身氣度皆是不錯,生得也好看得緊,就是歲數不大。
元祈比之年長了好些,都十七了,人姑娘都未及笄。
……
“哀家與你祖母自小時便相識,喚你繁枝可行?”
“自是行的。”
繁枝淺笑著,飲了口熱茶,剛轉起眸便與太后的視線對上,但并無過多令人不適的感覺,雖祖母說過了可還是有些驚訝,太后娘娘原是如此和善。
“你坐近些來給哀家瞧瞧。”
繁枝乖乖地站起身,坐到了太后下首偏側些的位置。
“你可看過這個?”
“看過的,臣女早前居于西華寺,寺中經閣也有這本。”
太后轉了轉護甲,正巧瞧見繁枝在看矮幾上的佛經,這是她適才翻開過幾頁的,便出聲問了問,可也沒多想,畢竟現在的姑娘家皆是不大喜歡這些東西不是?
這下子她越看繁枝越滿意,太后處于深宮之久,已然很少能見著這般純澈的眸子了,不論是宮妃還是別家貴女,眼睛里都有或大或小的欲望。
反倒是這孩子,瞧著莫名還帶著些不落紅塵的味道,應當是在寺中待久后耳濡目染了去。
“哀家曾到過西華寺與圓慈大師有些交談,當時你應當也在寺中罷?”
“臣女在的,只是幼時有些皮性,大師想著罰罰才好,讓沙彌領臣女去佛堂悟經了。”
說起這個繁枝還真有印象,那年她十二,大早上起來便聽得外頭喧囂,據傳是京中貴人來寺中尋圓慈大師。
正巧前些時候她未聽大師的話私自跑去了旁處,連著幾日被罰去佛堂,自是忘不得,倒不省得是太后娘娘。
“是嗎?莫不是大師嚴苛了些?”
太后是不信的,她瞧著繁枝多乖啊,又怎的會闖禍被罰。
“臣女性子不是個靜的,頑劣時大師頭疼不已是常有,可因著身子骨又不好罰旁的,這才罰了讓臣女去佛堂。”
“佛堂也好,沙彌換香時會給帶來些瓜果,亦或是旁的幾位僧人也會偷偷替臣女抄經,大師知曉卻依舊睜只眼閉只眼。”
繁枝說來也含著笑,西華寺的幾年她過得很好,那里是自個兒的第二個家,除卻病痛與思親,旁的皆是舒心。
太后瞧見了繁枝俏皮的小模樣,與方才不同,眼下看著更親近了些。
“哀家倒是給你這張臉瞞住了,不過就是小事罷了,姑娘活潑些也好。”
蘭蘅端著手在一旁,聽了這話垂首掩住了笑意。
太后娘娘對旁的可不是這番話,便如昭陽公主就是個鬧騰的,可她來了慈禧宮也是安安分分。
“要說皮性兒啊,平安才是讓人氣得累。”
“平安?”
“這是哀家給元祈起的乳名。”
太后不動聲色地拿過茶盞,一面淺啜了口,一面似不經意地瞥了眼繁枝。
“哀家只想他平平安安長大,旁的不作什么要求,便喚了平安,當時不去想他身后是北郡,避不開危險。”
繁枝知曉元祈字既望,可不知曉他還有這么個乳名,想到自己方才還喚了這二字,莫名還有些別扭,乳名合該是親近的人說出口才對。
“他啊自小便不服管教,去了戰場倒還好,性子收了些,沒動不動打人;八九歲時最鬧騰了,遇著不順心的不僅把人說得沒臉,還伸拳頭威脅,皇帝出手罰了也不大有用,下回又是那樣。”
太后轉了話頭,給繁枝說了好些元祈幼時的事,說著說著也帶了點氣,總歸是一想起那霸王便頭疼得緊。
“……這家伙還把玉佩給砸了,說什么碎了也不給。”
繁枝眼下聽著只覺得,人之根本果然還是不易有所改變,小時起便這般嘴毒,長大后只會更甚。
“罷了罷了,說來惹人煩。”
“無需拘著,你來嘗嘗這糕點。”
繁枝笑著應了聲,看向矮幾剛放上的金琺瑯羹碟,伸出去的手微微一頓。
這個不是菊花佛手酥嗎?
繁枝捻了一塊細細吃著,她不會忘的,就是元祈那日給自個兒吃的糕點的味道,且外形也一模一樣。
“哀家這兒的廚子手藝是個好的,他最擅長的便是這菊花佛手酥,旁人皆學不來。”
“提到這個哀家倒是想起來了,平安前幾日還派人進宮拿走了一碟菊花佛手酥與四色酥糖,這一貫不喜甜的,也不知怎的改了性兒了。”
太后調侃了幾句,也未點破,一旁的蘭蘅倒是有些意外,世子的心思還不清楚,但她看得出娘娘這是想撮合世子與阮四姑娘啊。
繁枝自是聯想得到,腦海中又浮現出那日的元祈,眼下倒是不大敢用這點心了,莫名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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