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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相逢


“主兒?”沈時和被女人盯得難受,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那女人終于回神,一只手微微發抖,抬起來覆在胸前吐了口濁氣:“你,叫什么?”

        女人神情這般令沈時和感到不安,還有一絲費解,粗粗思量后她回道:“沈時和。”

        “你姓沈?”

        沈時和點點頭。

        女人忽然后退半步,眼神中寫滿難以置信,仿佛沈時和不該姓沈,又或許沈時和不該長這個模樣。

        好一晌之后女人才緩過勁兒來,她沖沈時和笑了笑,笑容多少有些僵:“我姓林。”

        姓林。

        沈時和快速回想著,五年前卻有一位姓林的娘娘來到這里,名喚林祎,兄長曾任吏部尚書,科舉案下獄后林祎失寵,時逢皇帝舊疾發作,林祎自請來此處清修,為君祈福,也因此她是來此處的嬪妃中位份最高的,在妃位。

        沈時和從容行禮:“不知是祎娘娘,還請娘娘贖罪。”

        林祎將她扶起,陡然間像換了個人似的:“不必多禮,來這兒的人即便當初貴在云端,如今也是泥里的了。”未等沈時和說什么又問,“這兒又要來人了?”

        沈時和回頭看了看,面露窘色:“是我!

        “你?”林祎再次驚詫,“別苑的丫鬟犯了錯不是該關進刑房嗎?你做了什么,竟至于關進這不見來日的破院子里!

        沈時和一噎,佯做平常地回答道:“一時魯莽頂撞了杜管家和鄒娘子,許是上巳節要到了,前院殿內要住貴人,刑房須得空著吧。”

        “是嘛,沒想到這別苑也會討好這一套,你也是個膽子大的。不過也好,你來了也有個人和我說話了,你不知道,我已經一年多沒和活人好好說過話了!

        沈時和回笑,看天色不早便想先收拾了屋子再說話,不想林祎往屋里看了一眼,嫌棄道:“這般多塵你一個人要收拾到幾時,我幫你!闭f著林祎就要往屋里邁,沈時和趕緊將人攔。骸暗t娘娘,此處腌臜,當心臟了您的衣裙!

        林祎朗笑一聲:“怕什么,這鬼地方我都進來五年了,還怕幾兩灰不成!闭f話間林祎已經挽起了袖子。

        沈時和攔了幾次攔不住,只好作罷,不過是手底下快了些。

        林祎從銅盆中拿起打濕了的抹布走向另一邊,嘴里說著:“我幫你,別謝我,陪我說說話,就算兩清了,來了這兒也沒什么主子丫鬟的,你若喜歡叫聲姐姐我也受用,你若不喜歡,叫聲娘娘也不過那么回事兒!

        沈時和應著:“是!

        林祎一邊擦著桌子一邊嘆了口氣,末了兀自道:“乾歷十五年春,也就是去年,我到了這里,原以為是生不如死,卻未想到光景也不錯,那宮里我實在待膩了,沒日沒夜的爭斗,無時無刻不在死人,誰也不敢說下一個死的是你還是她,可當初誰又不是削尖了腦袋往里頭鉆呢,百般武藝,千般姿色!

        奶娘也說過一些話,大抵都相同,不過是宮里那些薄命紅顏罷了。

        林祎因是為君祈福,來時跟著一個到了出宮歲數的宮女,上山的時候林祎放走了,當時她也不知道這山上是什么樣,她一人受苦受累是她求來的,沒道理連累旁人,杜管家核驗時她只說人死了,不知被什么東西叼了去。

        沈時和沒接這話,出于禮數做了傾聽的姿態。

        林祎換了盆水蹲在地上洗抹布,抬頭看過來,一晌后忽然說:“我好像見過你。”沈時和怔愣,林祎解釋道,“不是在這里,在宮里!

        林祎自是沒可能見過她,許是她長得像皇帝,又或者是她和那位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妹妹有些相像,總不會是因為她長得像母親,林祎進宮時母親已經不在了。

        沈時和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天底下做丫鬟的都長得差不多吧!

        林祎搖搖頭,站起身繼續擦拭著桌子:“莫說天底下做丫鬟的長得差不多,就是天底下的女人、天底下的人又能差到哪去呢,可我指的不是這些,你眉眼之間有一個人的影子,我見過。”

        沈時和并不喜歡這句話,從奶娘無數次說她長得像母親開始她就厭惡這句話。

        “你學過宮步。”林祎說,“只是掩藏在尋常雜步子底下,若是好好走一定端莊悅目,我看得出來,教你的人很用心!

        林祎:“來的那日我見過前院那些丫鬟,即便是挺直脊背也沒你彎腰弓背的氣度,要說你練得不是童子功,又有誰會信呢?”

        沈時和:“……”

        “我福薄,也只在宮中老人的口中聽過當年的皇貴妃娘娘,彼時后位空懸,她統攝六宮,真真個鳳儀萬千,若不是楚家衰沒牽連于她,后宮恐怕不會是如今的光景,如今的這位皇后雖說也不錯,可佟氏不倒,呵……”

        沈時和當然知道她的母親是什么樣,奶娘日日在她耳邊念叨,但是在除奶娘之外的人口中聽到這些還是會恍惚。

        “我見過瑯嬛閣那幅皇貴妃娘娘的丹青畫像,實在不凡……”林祎有些惋惜:“我原以為再不濟也是位公主……”

        沈時和:“……”

        “祎娘娘,我聽不懂您說什么。”

        貴人有貴人的本事,丫鬟也有丫鬟的活法,這些年裝傻充愣也不是沒有過,幾乎是游刃有余。

        林祎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神色,很快彎身勞作起來,她道:“聽不懂便聽不懂吧,這山高皇帝遠的才自在!

        沈時和沒應,之后林祎也再沒說過話。

        在這三重院每一重院落里都能聽見女人說話的聲音,有自言的,有說給樹聽的,還有說給花鳥蟲魚聽的,若是臨近的屋里住進個人,不管是誰,不論在宮里時是否交好,到了這里都能親如姐妹。

        這就是宮里出來的女人,一如林祎所說,進宮前千般姿態,萬種風情,離宮后千般萬種都一律了,除了爭斗留下的故事不剩什么其他的。

        兩個人確實快不少,一個多時辰便收拾的差不多,被褥之類的東西在柜里散發出霉味,太陽西沉,沈時和還是打算拿出來透透氣,誰知林祎抱著干凈的被褥送了過來:“這會兒你曬有什么用,給,拿著!

        這不到兩個時辰的相處沈時和已知曉林祎性子直爽,但直爽到這個地步是否有些過了?

        想起林祎頭先幫忙干活時不容拒絕的模樣,沈時和接過被褥行一禮謝過。

        “看看你,謝來謝去的,等會兒來我屋里吃飯啊,我手藝可好了!

        沈時和吸了口初春傍晚的涼風,抱著兩摞被褥進屋。

        江昀寒做了真正的嫡子,李蘭嫣的婚約就不會廢除,江昀識也不會造反,她就不會那么早死去,此時她已經改變了前世的命路,接下來要怎么做呢?

        沈時和鋪好被褥發了會兒呆,她猜不透林祎要做什么,前世的她至死也不過坐在馬車上昏昏沉沉去了趟皇宮,身邊除了奶娘就只有江昀寒、周苒還有秋爺爺,幾乎從未涉世,皇宮里的人算得上人心不古嗎?林祎呢?

        透過窗看向對面的屋子,沈時和斂起了一切歡愉。

        林祎的手藝確實不錯,沈時和也沒閑著,飯飽之后林祎問沈時和要不要學宮繡,沈時和以生來愚笨婉拒了。一連兩日這院里只有她們二人,林祎真是太久沒和別人說過話,整整兩日都說不盡。

        三月三,上巳女兒節,鐘山一定很熱鬧,觀音廟前也會很熱鬧,前世沈時和與周苒一同到后山洼的河邊沐浴,到國寺前敬過香火,這一次她只能在這四合院落。

        上巳前一夜她夢到了江昀寒,也夢到了皇宮,夢到了她初次進皇宮,三個時辰后便做了替死鬼……醒來時大汗淋漓。

        外頭天蒙蒙亮,前院飼養的雞已經開始鳴唱,沈時和起身盥洗后去叫林祎起身,還沒到東廂門口院門開了。

        “怎么了?”林祎也開門出來,“大門開了?”

        沈時和點點頭:“我去看看!

        沈時和心中有些忐忑,鐘山杏花與玉蘭早綻,上巳有賞花會,達官貴臣家的女眷定有來與會的,這其中說不定就有杜興找來定奪她的人,趁今日這時機將她殺了扔了也無從查起,她可不想這么快再死一回。

        而當她來到離院門不過十步遠的地方時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她登時哽住一口氣,腳下不穩打了個趔趄才又穩住,那一時周圍的吵鬧與她都沒什么干系。

        是活著的江昀寒。

        他站在門洞里,青袍在身,袍擺平展無痕;玉冠高扎,馬尾般的烏發垂在身后,端的是顏丹鬢綠,玉樹臨風,那是前世匆匆十數載從未見過的模樣,他本就俊美,如此更令人癡望。

        “江二公子?齊雯茹?”

        林祎的聲音從沈時和身后傳來:“怎么?齊家也倒了?”

        林祎一句話把沈時和拉回這四合院落,對于林祎的嘴,沈時和早有體會,只是這會子她滿心滿眼都在江昀寒身上,顧不上勸阻。

        可江昀寒并沒有看到沈時和久別重逢的目光,他繞過沈時和去到了林祎面前,拱手喚了聲:“祎娘娘,安好?”

        林祎罕有的蹙起眉頭來,她扶著江昀寒的小臂可憐巴巴問道:“圣駕安否?”

        江昀寒嘴角忍不住抽搐,配合著:“安!

        林祎這才松了口氣:“既如此,我也安了!

        這一出令沈時和欽佩,也讓沈時和失落,方才江昀寒徑直路過了她,連停頓都不曾有,當真從此是路人。

        沈時和苦笑,默默退到一邊。

        江昀寒身后是杜興和一個病懨懨的女子,不用多想這又是犯錯的嬪妃,只是趕著上巳節來也著實算得上是倒霉。

        江昀寒與林祎互相問過后才說到正事:“祎娘娘,齊主兒病中,宮里的意思是尋個靠得住的丫鬟來服侍,吳嬤嬤說您身邊跟著一個老成的宮女,就將她送到您這兒來了!

        江昀寒說話時十分和善,誰知林祎聽罷旋即變了臉色:“怎么,宮里竟安排不出一個宮女了么?還要來用我的,含香殿里沒人了?還是齊家罪過有天大,連宮女都連坐了?”

        這話也就林祎敢嚷嚷,無懼者無畏嘛。

        江昀寒軟著性子好生勸林祎:“祎娘娘,她雖是罪臣之后,可到底為圣上撫育過一位皇子,只是她降了位份依律不該有丫鬟隨侍,尚在病中罷了,您大人大量,且容她幾日,過了上巳節我再送來兩個丫鬟,定不會委屈了您!

        “撫育過一位皇子?哼,既然她撫育過皇子,怎么不叫她的皇子來侍奉她,這旨意誰下的?陛下嗎?還是中宮?本宮到底還是妃位,沒來由叫她欺負到頭上了!

        沈時和見那新來的主兒臉色本就煞白,林祎嚷嚷之后又平添了幾分,她知道這話戳心戳肺了,她靜靜地看江昀寒如何收場,此事與她無關,她也無能為力,不過江昀寒也不算是說錯了話,這些話早晚都要說的,沈時和頓時覺得自己聰慧了不少。

        場面一度有些難堪,江昀寒回頭看了齊雯茹一眼,轉過身來拉林祎往旁邊走了兩步道:“祎娘娘,七殿下去年沒了!

        “沒了?”林祎險些壓不住聲,而事實是她這脫口而出的兩個字早傳進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耳中,那新來的主兒又多了好幾分悲痛。

        “去年秋闈除了太子殿下其他的幾位皇子騎射都不盡人意,陛下震怒,令所有皇子至校練場受訓,七殿下雖幼卻已能蹣跚走路,遂一并抱去了,本是在臺上看的,結果一匹烈馬撞碎了圍欄,欄木跌下砸在七殿下身上……”

        沒人知道江昀寒是如何勸服林祎的,只不過那宮女已經被林祎放走,她身邊也沒人。

        誰知江昀寒竟指著沈時和淡淡道:“她是何人?”

        真真個好問題,沈時和不言語,這會兒著急的該是杜興。

        果不出其所料,江昀寒話音剛落杜興就巴巴跑過來諂笑說:“回王爺,這是前院一個犯了錯丫鬟,不作數的。”

        “王爺?”

        “王爺?”

        沈時和與林祎同時叫出聲,意識到不該如此,沈時和復低下頭。林祎追問道:“你幾時承襲了王位?老王爺呢?”

        比起林祎的震驚江昀寒稍顯平淡道:“父王去年便不在了!

        林祎正想著寬慰的話,江昀寒卻又伸手一指:“你,過來!

        沈時和垂著腦袋哪里知道他說的誰,杜興伸手拽了一把:“說你的,干什么呢!

        沈時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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