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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杜興


杜興!

        沈時和在口中咂摸著這個名字,真是恨不得把他從城門樓上扔下去。

        “是。”

        沈時和往前走了兩步。

        “抬起頭來。”

        沈時和想到了奶娘說的三年一期宮中選秀,皇后或貴妃會挑起那些秀女們的下頜來看,若是懶得挑便會叫她們抬起頭來,雖不曾親眼瞧見過,大抵也就這樣吧。

        方才抬著頭你不看,現在低下頭你又想看了……沈時和乖乖揚起臉,還沖杜興笑了笑,杜興躲到后面去了。

        四目對視,多少前塵往事撲面而來,若說沒有傷懷那是假的,可對面人不識有什么辦法呢。

        “叫什么名字?”

        “沈時和。”

        ——

        “我叫江昀寒,你叫什么名字?”

        “沈時和。”

        “謝謝你救了我,我住在碧溪苑,就在山坡那邊……”

        “沈時和,哪兩個字?”

        “時和歲稔。”

        “好寓意。”江昀寒頗為滿意,扭頭問杜興,“你說她不作數,那祎娘娘來時帶的那個宮女呢?”

        “這……”杜興眼見的慌張,分明尚在冬春交匯之時,他額上便有汗珠滾落,“哦,對,祎娘娘她來時帶的宮女,嗯……王爺贖罪,祎娘娘來時帶的那個宮女年歲大了些,又是宮里出來的,奴才便覺得她老實可靠,換到前院去調||教那些……”

        “放屁!”林祎忽然一下子炸了毛,“本宮帶來的宮女在入山的路上便被大蟲咬死叼去了,本宮一人徒步上山,一來便和你說了這事,這會兒你倒大變活人,來,你去把人給我找來看看,且不說一年多了我還有些想她,就是這起死回生之人長什么樣我也覺得新奇,去啊!”

        沈時和被這架勢嚇得后退了半步,穩住后腹誹著:起死回生之人您已經見過了。

        人,杜興定是找不來的,他的兩條腿像抖篩子一樣站不穩,只聽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江昀寒則臉色一凜,說道:“杜管家,祎娘娘是有位份在的,一應份額也只是減了半數,就連那名宮女也按月拿著月錢,你瞞著不報本王可否以為你將那宮女的月錢盡數昧了?嗯?”

        杜興:“這個……”

        江昀寒極富耐性:“哪個?”

        杜興開始求饒認錯:“王爺贖罪,是奴才一時糊涂,失了良心,王爺贖罪啊。”

        其實也算不得什么大罪,一個宮女的命輕賤如螻蟻,即便上報了也不過是一通訓斥而已,而杜興掌管鐘山別苑這些年早已一手遮天,輕易動不得,解解忿就罷了,也沒指望真就除了他,這樣淺顯的道理沈時和想得通。

        江昀寒冷嗤一聲:“你貪昧這些我也不欲多管,現如今宮中有旨,齊主兒須得有人侍奉,你說怎么辦?”

        聽到江昀寒不追究此事杜興抬起袖子慢慢揩去額上的汗珠,又聽江昀寒問此事怎么辦,杜興再度發慌。

        終是江昀寒“體恤”,替他解了這個圍:“本王瞧著這丫頭就不錯。”

        話是對杜興說的,卻是林祎接的:“您倒真是有眼力見兒,這丫頭勤快著呢。”

        “哦?是嗎?”江昀寒看著沈時和笑道,“既如此,那就她了。”杜興自是不敢有異議,生怕再鬧出點別的事來,只能應承。

        至于沈時和,沒有人要問沈時和意見,寥寥幾句話她便做了那奉旨伺候的丫鬟。

        看似一切落定,林祎哎唷一聲,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擾你們安置了,這鐘山別苑向來以杜管家為尊,有事找他就好,我累了,先回屋休息。”她抽出懷中錦帕,扭著楊柳細腰轉了個身,“對了,您也瞧瞧這院子,南面陰不見天日,我住東廂那丫頭住西廂,你叫她住哪?北屋嗎?也不錯。”

        林祎所說無非是位份,院落四合分立著東西南北四間屋子,東廂房住著林祎,西廂房住著沈時和,南房是庫房,北屋還空著,這里的住所向來是按在宮里時的位份排的,可既然林祎選了東廂,那齊雯茹就只能住西廂或是南屋,斷沒有逾距住北屋的道理。

        江昀寒沒有攔林祎,反而問杜興:“杜管家?”

        杜興已瑟瑟發抖不成體統,他慌忙湊上去:“您吩咐。”

        “吩咐沒有,只是如今這院子該怎么住?”

        “自是全憑您說了算。”

        “祎娘娘說這里你最大,既是你最大,那便一切由你做主,齊主兒身子弱,吹不得寒風,還望杜管家快些。”

        沈時和以一個無欲無求的姿態看戲一般在二人之間來回流轉,江昀寒都已經定了她丫鬟的身份,她也沒多說什么,這杜興怎的這般窩囊,直接安排了就是,唯唯諾諾比她前世還要不堪。不過也是,這別苑為尊的該是天子,他一個看門的受了林祎那話就是欺君之罪,嘖,真是三言兩語便能將人置之于死地。

        沈時和這般腹誹著,杜興抬起胳膊擦了擦額角滲出的汗,磕磕巴巴地說道:“那就,就,就齊主兒住西廂?”

        江昀寒:“她呢?”

        “她……她……南……”

        “南屋乃是庫房,春來多雨,地面陰濕,住在南屋免不得要生病,不妥。”

        呦!

        沈時和心道:雖然做了王爺,這份心性倒沒改幾分,罷了,姑且將你看作只是長的一樣吧,說到底也不是他,待我離開這里,天地蒼茫,陌路爾爾。

        “王爺。”沈時和躬身語氣輕柔,像藏了蜜一樣還夾著幾分甜,說道,“王爺與杜管家不必勞心,西廂有內外兩間屋,若是齊主兒不嫌棄的話我可以睡在外屋,也方便侍奉,雖無地龍,但春來返潮時也有火盆在,不礙事的。”

        溫柔吧,撓心撓肺吧,杜興那拴在腰帶上的腦袋可不這么想。

        江昀寒真不愧是能承繼王位的人,聽完沈時和的話幾乎是即刻便問杜興:“宮中最低階的宮嬪尚且能得地龍暖身,此處住著祎娘娘,她乃是為陛下祈福而來,竟也這般苛待嗎?我方才去你住的寢殿尋你,屋內暖烘烘的,可不像是只燒了火盆啊?”

        沈時和本意只是逞口舌之快,也借機讓杜興心里不痛快,卻不想竟有這般結果,出乎其意料,但很受用。

        杜興又跪下了:“王爺您明鑒,那寢殿不是奴才的,殿內有地龍不假,可那都是之前留下來的,此處奴才派人來看過,說是地硬,不好裝設,奴才沒辦法只能多送些炭火過來,生怕委屈了各位主兒。”

        “地太硬?這好辦,過兩日我來送丫鬟時順便帶兩個擅長縱地術的人,想是這鐘山偏遠,養的人大多不中用,不過也是你沒找對人,本王府上的碧溪苑里就有這樣的奇人,你若找來早辦成了,這樣宮里每年撥來取暖的銀子杜管家也不必專門跑去換成炭火,多出來的銀子也不用日日看管著。”

        沈時和佩服這般陰陽怪調,可這陰陽怪調江昀寒還沒唱夠:“杜管家,只是我府上的人一向驕縱,想必來干些活計也會獅子開口,至時本王不常來,交涉之事便全權交給你了,不必慣著,只當是一群奴才,你該如何便是如何。”

        末了還有一句:“此處背靠國寺前有觀音廟,佛緣普度,杜管家在此處住的久,想必定是廣結善緣被佛祖眷顧的,就當是為你多添一筆善行了。”

        沈時和忍笑。

        杜興臉色實在難看,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張著嘴點頭哈腰像極了墻角蹲著的阿黃,扔一根骨頭就能叫喚。

        沈時和看夠了這出戲,遂朝江昀寒示意后緩緩走向那臉色蒼白似站不住的齊雯茹。

        “主兒,進屋吧,外頭涼。”

        齊雯茹瞧了她兩眼,點了點頭。沈時和從扶著齊雯茹的兩個丫鬟手中接過包裹往西廂的方向走,她手扶著齊雯茹的小臂,那般細,甚至不堪一握,宮里來的果真沒有全須全尾無病無疾的,哪怕是林祎也被下了藥,一生與子嗣無緣。

        她們走得很慢,路過江昀寒時沈時和瞥了兩眼,盡管下定決心不再牽扯,可那畢竟是喜歡了許多年的人,哪里能說放就放,只是看過之后并無半分回應,沈時和終是斂了心思,真像林祎說的一個貴在云端一個底入塵泥,不活在一方天地。

        進屋后沈時和麻利地從柜里取出新的被褥給齊雯茹換上,才要在外屋拼兩張桌子,齊雯茹攔住了她:“那外屋我方才只是經過便察覺到一絲冷意,如今最易倒春寒,入夜定會更冷,你在里屋睡吧,若是床小便再讓人搬來一張床,擠擠總比凍壞了好。”

        又是一個心善的。

        這皇宮有些意趣,一個兩個趕出來的都是良善之人,不知留下的會否都是些豺狼虎豹。

        丫鬟房寬敞明亮,人與人之間隔著一張八仙桌,離得并不近,可這里屋放下一張床一張妝鏡臺便滿當了,哪里放得下第二張床,二人推讓之時林祎從東廂出來沖江昀寒喊道:“我住北屋,誰來替我搬一搬。”

        沈時和還是留在了西廂,齊雯茹住進了東廂,收拾停當日頭已經掛在枝頭。江昀寒凈過手就要離開,林祎那廂躺在椅子上曬日頭,慢條斯理地說道:“王爺,您幫我個忙唄?”

        聲音之酥軟直令人掉一地疙瘩。

        “什么忙?您說。”

        林祎一把扯過站在她旁邊的沈時和:“今日是上巳節,巧了,我這丫頭啊今年及笄,雖是七月的生辰吧可這女兒節也不好錯過,我是出不去的,就想著你帶她出去燒燒香,求個符什么的,如何?”

        沈時和滿臉疑惑,江昀寒卻答應了,苦了杜興再次落進了江昀寒眼里。

        頭先江昀寒退了一步,杜興自然要投桃報李,像放沈時和出去這樣事不過他一句話,可就偏偏是這句話杜興在嘴里咬了好半天。

        那可是上巳節的鐘山,誰知道會碰到什么人,萬一沈時和跑了,春來圣上來國寺禮佛,寢殿里不論生死總要有個公主在的,這可沒人替得了。

        見杜興支支吾吾,江昀寒問道:“怎么?祎娘娘都同意了,你手底下的人你倒拿不定主意?不過是個丫鬟罷了,莫非是她犯了天大的錯?”

        杜興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那你為何猶疑?你放心,兩位主兒都還在呢,本王不會耽擱太久,燒了香就回來。”

        杜興不會說沈時和為何會在后院,說了那就不是腰帶上腦袋的事了,但凡江昀寒公允不偏私,只說這不敬皇室的罪名就夠他走一遭——再不濟也是個公主……

        “不會,去得去得,奴才只是在想她去了,誰來照看兩位主兒。”

        “這個不用你操心了,本宮自詡尚在盛年,這一年來挑水劈柴什么都做得,伺候你們齊主兒簡直不在話下,丫頭,放心去,晚些回來也沒關系。”

        杜興定是想讓林祎閉嘴,什么“挑水劈柴”,什么“伺候人不在話下”,這可都是尚占有一席妃位的人說的,今日宛若杜興的苦難日,汗落了一層又一層。

        沈時和則“感激不盡”,跟在江昀寒身后亦步亦趨出了三重院。

        院落外并未多理會杜興,江昀寒帶著沈時和走偏門出的別苑。

        原以為是二人獨處,不想偏門外四匹馬正低頭吃草,兩男一女百無聊賴地靠著院墻講市井流傳甚廣的鬼故事。

        “出來了,終于出來了,安頓好了嗎?這個是?”那個小姑娘最先迎過來,看到沈時和愣了愣,不過很快便恢復神情沖沈時和笑了笑。

        “沈時和。”三個字便算是認識,“祎娘娘身邊的,和你一般大,去觀音廟求個香袋。”

        小姑娘眼眸一下子亮起來,才要上前說幾句話,江昀寒一個眼神看過來她轉身同另外兩個人牽馬去了。

        沈時和:“……”

        小姑娘本欲沈時和與她同騎,江昀寒又搶先一步將沈時和拉到了馬背上,他們二人一前一后坐著,綢緞布料的聲響在沈時和耳邊此起彼伏,沈時和僵直了身子,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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