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江寧(三)
汀蘭院狼藉一片,像是剛打過一場仗一樣,院門口處地上還有一灘被水濕過的地。
江寧坐在小竹凳上啜泣,周苒則被秋檀按在旁邊上藥,院里站了一個男人。
“商兄,你怎么在這里?”江昀寒問道。
“大概是老天讓我來做好人吧。”商君赫說話沒個正經,打趣了一句。
江寧瞬間起身從臺階上跑下來沖到江昀寒面前,她是想沖進江昀寒懷里的,不知道為何半路停住了。
“剛剛有人進來要殺我……”江寧話說不清楚,只是一個勁的哭。
周苒上好藥后慢慢走過來,規規矩矩地給江昀寒行禮:“回王爺的話,約摸小半個時辰前奴婢等到聽風居那里找徐嬤嬤拿對牌領冰塊,想著天兒熱,姑娘回來會想吃冰沙,回來時走到院墻外頭,就聽見院里有動靜,往常院里雖也有動靜,可都是那些做奴婢的來回走動做活,今日卻動靜格外大了些,奴婢們慌忙進來,就看見有一個穿黑衣服的人正拿刀要砍寧姑娘,奴婢們想上前幫忙,卻無一個是那人的對手,幸好商公子到了,才……”
一個丫鬟的話江昀寒定是不會盡信,他看江寧,江寧點點頭,他又去看商君赫。
商君赫似乎是在斟酌,他咧嘴笑:“總以為你這王府密不透風,如今看是我高估了!
那就是了。
“聽風居呢?”沈時和問,“聽風居可還好?”
商君赫道:“沒聽見那邊有動靜,想來無恙!
江昀寒和沈時和好容易養出的好心情消散一空,萬幸的是院里沒人出事,不幸的是那賊人跑了。
江昀寒和沈時和匆匆作別,安慰了江寧幾句,和商君赫一道離開,可能是去了書房也可能是去了聽風居。沈時和自然是要留在江寧身邊安撫的,小姑娘受此驚嚇想必夜里睡覺都不得安穩。
從江寧房里出來已是夜幕星垂,聽小廝說江昀寒已經請商君赫私下里查尋刺客了,特地告知江寧一聲,讓她寬心。
院里靜的很,周苒站在廊下等她,她松松筋骨快走兩步去看周苒的傷。
“很疼吧!
周苒搖搖頭,輕笑道:“只是劃了道口子,沒那么疼,在別苑的時候冬天凍瘡裂那么一道大口子還不疼呢!
“是我不好……”
“是那壞人不好,和你有什么干系!敝苘蹘堇镒撸敖滓妼幑媚镂堇餂]掌燈,就把食盒送到咱們屋里了,你餓壞了吧,快吃些!
屋門掩上,屋內只有她們二人。
“蘇管家那邊來傳話,說你白日里買的東西都到了,那些花罐之類的物件都是些易損的,說白了就是不想送過來,秋檀和夏螢去取了。”
沈時和沒讓周苒替她盛飯,自己擼起袖子吃的很香。
吃著吃著沈時和打破屋內的寂靜,說道:“那人舉著刀你都敢擋,膽子實在大得很,府上雜役多的是,你力小該叫力大的來,下回小心些!
周苒點點頭:“知道了!
這一晚睡在沈時和屋里守著的是周苒,吹燈之后沈時和讓周苒上到她的床上,二人窩在一處私語。
“頭先老夫人不是說這院里有幾個是蘇管家撥來給你的,可我瞧著都像是寧姑娘的,他們日日在院里晃來晃去,不像是有活做,也不像是沒活做。只拿今日來說,你和王爺出府之后沒多久寧姑娘就起身了,那些人就開始在院里晃悠。”
“今日先生沒來,寧姑娘也沒到潭廊去,她吃過早飯說去給老夫人請安,碧菱跟著的,我們確實去找徐嬤嬤拿了對牌,可沒領到冰,冰庫的管事說冰用盡了,讓我們等一等。我們便到冰窖那舀了些冰水;貋碜叩皆鹤油忸^也的的確確聽見院子里有動靜,我們急忙進來有一個穿黑衣服的人舉著刀,手里的冰水來不及放下灑了一地。”
“院里只有黑衣人和寧姑娘,那些人一個也見不著,我們急急忙忙過去救人,可我們沒一個會武功的,打不過還險些都性命不保,幸好商公子及時趕到,救下我們所有人!
“你想說什么?”沈時和慢慢摩挲著周苒胳膊上的紗布,問。
“那個穿黑衣服的人我好像見過!
“你見過?”
“嗯,而且他不像個男子,倒像個,女子。”
“女子?”
周苒又想了想,這次很篤定:“她應當不是很高,和咱們差不多,但她腳上那雙鞋子鞋底很厚,故而看上去高出一截,她砍向我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的手腕,纖細潔白,那皮膚一定比你的還要精致,和寧姑娘的一樣。”
“女子,刺殺江寧,皮膚保養很好……皮膚保養得好會不會是大家女子,可她為何要扮作男子呢?”沈時和想不通,她能想通在她掌控范圍之內的,可這茫茫京華,人人都像是有什么秘密,她去哪知道為何一個大家女子要刺殺江寧。
可是不對啊,江昀寒手中有一支暗衛,還有江白這樣的高手,沒道理江府沒個安排,怎么會眼睜睜看著江寧遇刺呢?再一想她就想到了江白那身夜行衣,江昀寒說是為了招人耳目,那刺殺江寧的這個是為了什么?
周苒受了傷,睡飽了才好,沈時和沒說出心中思慮,只說:“這些王爺會查清的,你只記得往后要護好自己,快睡吧。”
沈時和做了個夢,一個天下太平的夢,她站在城門之上,脖頸處架著一柄長劍,身后之人冷笑:“我要用你的命祭天,換天下太平!
是個女子。
不算墜樓那次,這是沈時和第二次與閻王爺有交集,她垂眸看著城門下來來往往的人們,并沒有人看她,各自忙碌。她不知哪里來的魄力,笑笑:“那你把我殺了吧!
忽然身后又傳來一個聲音,聲嘶力竭:“你殺我,你殺了我,放開她。”
是江昀寒。
沈時和也喊起來:“殺我,不要,殺他……殺我……”
“時和?時和?”周苒的聲音越發急促,她用一條胳膊搖晃著沈時和,試圖叫醒她,終于沈時和打了個激靈,醒來。
“被夢魘住了?”周苒拿來帕子替她擦額角的汗,沈時和長長地吐了口氣:“嗯,做了個不好的夢。什么時辰了?”
“卯正,時和,王爺上朝去了!
“哦,”沈時和腦中亂作一團,須臾猛地仰起臉,“上朝?你是說,王爺上朝去了?”
“是,他去之前專門來了一趟咱們院里,是看寧姑娘的。”
“他不是不必上朝嗎?”沈時和慢慢靠在床頭,問周苒。
周苒搖搖頭說:“原是因為老王爺喪期,陛下準了王爺三年孝假,可這才半年,不知為什么就讓王爺上朝去了!闭f完周苒忽然抿嘴笑,“時和,王爺穿著一身緋服,戴著官帽,好生威風呢!
沈時和不曾見過。
江昀寒雖是王爺,卻是臣位的王爺,他穿的是一品大臣的服飾紋樣,大約和大理寺的那位差不多吧,都是那般高昂的身姿。
天光已現,秋檀和夏螢進來替她梳妝,說江寧已經起來上早課去了,想必無大礙。
有無大礙自己的身子都是自己說了算,沈時和隨口問了句:“是王爺叫她起來上早課的嗎?”
秋檀搖搖頭:“王爺讓寧姑娘多多休息,寧姑娘卻直說自己無礙,執意要上早課!
“她怕王爺,只是沒想到怕成這樣。”
感嘆總歸是感嘆,今日若是江寧這里無事,沈時和是要去裁衣裳的,那些布匹幾個院子分了分,留給她的素的有艷的也有,甚至江昀寒和江白那幾匹布也歸在了她這里。
吃過早飯江昀寒才從宮里回來,一回來就去聽風居跪了半個時辰,說是為老王爺跪經,又和老夫人說了好些話。
老夫人因是南朝人,雖為老王爺的正房,卻不是實實在在的王妃,旁人念起她或許會稱一句王妃,但正經時候都只能叫夫人,老夫人。她這一生都圈在這富貴的院子里,夫妻感情甚篤,卻也只是裝著啞巴做人。
這一次許是因為江昀寒孝期上朝,他雖不能抗旨,但至少想讓老夫人心里好受些。
“江寧呢?”二人在花園相遇,江昀寒問。
沈時和指了指潭廊的方向:“聽學去了,吃過早飯就去了,絲毫沒有耽擱。”
“魏相家的小女兒也在?”
沈時和不知江昀寒何故有此一問,搖搖頭:“沒去看過,不知道!
“看看去!
沈時和并不想跟著,昨日走了一上午,腿有些酸疼,她才安排好做衣裳一事,正打算回院里休息休息,可見江昀寒沒有要放她走的意思,只能悻悻地跟上去。
潭廊,有一汪小泉自花墻處流下,綠茵遍布,鳥語花香。先生講課的聲音繞潭廊而入耳,很是好聽。
遠遠看過去有五六個少女坐在那里認真聽先生講課,有江寧和她的丫鬟,也有那日江昀寒介紹的魏相家的小女兒。
魏相老了,可他老來得女,女兒與孫子大小不差多少,新得的妾室又與新娶的兒媳差不多大,立功的老臣不假,老來風流也不假,無法用一言評說罷了。
“見過王爺!毕壬O聛碜饕尽
江寧和那小丫頭也起身行禮,之后坐回去繼續聽課。江昀寒來此處是不是為了看江寧沈時和不知道,她只是忽然想起了周苒的話——刺客是個女子,歲數不大,皮膚很好。
她看到了江寧身邊的魏沅。
真真一個俏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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