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介入
“梁慶死了!”
從孟龍手中接過梁慶首級,文吉麾下另一個都尉立即指揮麾下齊聲高呼起來。
借此瓦解追兵士氣。
而在此時,文吉也率領殿后兵馬的余部追趕了上來。
兩下夾擊,終將失去主將的梁慶軍擊潰。
隨后,張獻甫一行殘軍毫不遲疑,急向西南方向撤退了下去。
至天明之時,梁崇義終將梁州城的局勢安定了下來。
在惶恐疑惑中度過了一夜的大部山南臣僚,驚愕地發現梁州已經變天。
梁崇義完全掌控了梁州的局面,原本與梁崇義分庭抗禮地張獻甫、張獻恭兄弟竟已成“叛逆”,生死更是不知。
就在梁崇義志得意滿之際,外出追擊張位、張獻甫一行地梁杰卻帶回了一個“噩耗”。
張位、張獻甫等人盡皆逃脫,梁慶陣亡!
這消息如當頭一盆冷水,將梁崇義心頭的熱火全部澆歇。
盡管已成死敵,但梁崇義也不得不承認張獻甫、張獻恭的才能在山南屈指可數。
這兩人一旦逃出,憑借他們的影響力和張族的實力,再加上張位的身份,將來所能掀起地風浪將會大得驚人。
梁崇義一面叱罵梁杰無能,一面急招張維瑾、曹玠等人商議如何應對。
聽取張維瑾的建議,梁崇義招群臣于節度使府議事,當場宣布由張任繼任山南西道節度使之職。
張氏兄弟的遭遇、梁崇義武力的威脅,令眾人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共同奉張任為主。
旋即,梁崇義指稱張位、張獻甫、張獻恭、文吉等人不遵奉張獻誠遺命、圖謀篡位、更興兵做亂。
以張任的新任山南西道節度使名義,通告山南西道和劍南東川擒拿“叛逆”。
與此同時,梁崇義還急令張維瑾、梁杰等人提水、步軍向西追擊張位、張獻甫等人,并嚴令“一旦尋見,格殺勿論!”
文吉率軍護衛張位、張獻甫等人一路西行至勉縣。
勉縣守將尚不知梁州異變,雖然驚異于張位一行的狼狽模樣,但仍自做了殷勤接待。
稍事休息之后,張獻甫即以自己身份強行征用了勉縣駐軍,繼續西行。
張獻甫深知,梁州附近梁家勢力最盛,而且依梁崇義個性,絕不可能輕易放過自己一行人。
故惟有盡快西行,方可保無虞。
在韓滉的建議之下,張獻甫急派快馬前往利州、集州、巴州等地,以梁崇義篡逆謀反之罪,召集諸州刺史興兵討伐。
與此同時,韓滉再派隨從護衛士卒外出聯絡無當飛軍探哨,欲將最新狀況傳回蘭州。
張位、張獻甫一行眾人馬不停蹄趕抵西縣。
西縣縣令張獻武乃是張獻誠族侄,自然是張氏兄弟的晚輩,以西縣為根據圖謀反攻梁州正是眼前的最佳選擇。
張獻武已得張獻甫快馬通報消息,對梁崇義謀逆之舉極為憤慨,當即表示愿意奉張位為新主。
當日就于西縣,張位就任山南西道節度使一職。
同時,由張獻甫親筆起草檄文,以張位、張獻甫、張獻恭、張獻武等人聯名號召山南官吏將士、士族百姓共討逆賊梁崇義。
為縮小打擊面,減少阻礙,檄文中稱“附逆者若能幡然悔悟,棄暗投明,當既往不咎!”
一封緊急文書,送抵蘭州,西鎮郡王府。
“不愧是太沖,如此輕易便化解了山南群臣對郡王的疑忌!”李泌將手中絹書遞給身邊的董晉,笑著說道。
“嗯……”楊錯點點頭,面上卻不似李泌那般欣喜。
以韓滉的才能,舌戰山南群臣、為他洗脫刺殺主謀嫌疑,應當不在話下。
真正讓他牽掛的,卻是另外兩件事。
其一,究竟是誰刺殺了張獻誠。
韓滉這封手書傳到蘭州,楊錯才了解到張獻誠遇刺的詳細過程。
如此處心積慮、如此縝密安排,絕非一般人可為。
更何況那刺客竟能混進那些遺孤中去,說明其并非劍南之外的人,更可能就是郭家遺臣。
僅憑這少數遺臣,恐怕也想不出這樣縝密的計劃來。
韓滉的猜測有兩個,
一是,吐蕃一方與郭家遺臣相勾結,或者是興州劉展一方與郭家遺臣相勾結,刺殺張獻誠、嫁禍隴右,進而引發山南和隴右的戰事。
這兩方都有十足的動機!
其二,山南日后的走勢將會如何?
從韓滉的信中可以看出,目前山南繼位問題的矛盾,竟然如此激烈。
韓滉甚至大膽地預測,半月之內,山南必起內戰。
一旦戰事爆發,誰將會取得最終勝利!
張家?梁家?亦或是劉展?
而隴右軍又該如何應對——隔岸觀火?混水模魚?
不久,又有十萬火急情報送至蘭州!
沒想到韓滉的預言,這么快就應驗。
山南的內戰終不可避免地發生。
梁崇義竟如此決斷,毫不客氣便對張獻甫兄弟下手了。
反之,張獻甫、張獻恭在此事上卻顯得有些遲疑。
西鎮郡王府,議事廳。
“張獻甫、張獻恭智計高深,此次居然被梁崇義算計!”
李泌搖了搖頭,說道:“他們對山南關切太深,也因此而失去了往日的果決。相形之下,梁崇義一心為己,此次反而不受外物所羈!”
李泌對山南內部情況的了解是極其深刻的。
“山南戰局已成,也不知何時才能終結。只是苦了黎民百姓……亂世之中,人命如草!”第五琦長嘆一聲,感慨說道。
大唐這幾年來因戰亂而造成的慘痛景象,令第五琦有些聞戰心悸。
他可是經歷過安祿山叛亂,后又到江南一帶負責招募物資的。沿途所見,可謂是觸目驚心。
“梁崇義以有心算無備,雖占得先機,但只要張位與二張安然無恙,山南最終歸屬還難以預料!”李泌笑了笑,換了個話題說道,“兩方誰能盡快聯絡得山南諸州相附,便可居有利形勢。”
“今后山南戰事的走向,恐怕已不盡在梁崇義、張獻甫他們的控制之中了……”
馬燧略一思索,和聲說道,“劉展恐怕都不可避免會牽涉其中,而我軍亦難以置身事外。山南之爭……極可能演變成為群雄逐鹿的混戰。”
“張將軍所言不差!”李泌點了點頭,笑著說道,“而只需觀察接下來各方的動向反應,大致就可以推測出誰是刺殺張獻誠的主謀!”
“公南他們尚在張獻甫軍中,如今戰局混亂,前景不明……”
董晉想到了一事,急聲對楊錯說道,“郡王,還是速請孟龍將軍將公南他們接回來吧!”
“恩……”楊錯點點頭。
雖然自己派了孟龍隨身護衛楊炎、韓滉他們,但大戰爆發,恐怕孟龍也會力有不逮。
楊炎和韓滉兩人,無論誰有個三長兩短,即便給我方幾個州來交換都是虧本至極的“買賣”。
“越卿,稍后傳令于韋皋,命他盡一切可能將公南和太沖安全接回隴右!”楊錯轉頭對嚴越卿吩咐道。
“是,郡王!”嚴越卿點頭應道。
一旁馬燧張口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想說,但最后還是沒有說出來。
議事結束后,一眾文武陸陸續續準備離開大廳。
“長源,洵美。請留步!”楊錯忽地出聲叫住了李泌和馬燧。
馬燧先是一愕,隨即露出一絲恍然之色。
領著李泌、馬燧兩人來到書房,坐定之后,楊錯笑著對馬燧說道:“洵美,適才見你欲言而又止,卻不知為何?”
馬燧微一躊躇,出聲說道,“末將以為,最好請韋皋將軍派一部飛軍潛行至西縣附近區域,征召民船,以策萬全!”
李泌眼中一亮,微笑看向馬燧。
“洵美何有此議?”楊錯擰眉略一思索,回問馬燧道。
“依末將愚見,山南之戰,我軍已勢在參與……”
馬燧沒有直接回答楊錯的問題,反而和聲分析起山南的局勢來。
“山南與我方接壤甚廣。如果山南最終為郡王之敵所得,則我軍將陷全面被動之局。出于我方安危需要,山南斷不可落入敵視郡王之人手中。而今除卻梁、張二方之外,劉展會覬覦山南西道。劉展得山南西道,方可積蓄實力向我等尋仇。”
“張獻甫、張獻恭智謀之士,善能明時斷勢,若由他們掌山南權柄,為抵御劉展威脅,當會繼續與郡王為善,維持兩家和睦:劉展與郡王乃死敵也,他若能僥幸取得山南,必會一心北上復仇,對郡王極為不利。”
“梁崇義此人頗有見利忘義之名,他若掌山南,即便兩家關系能維繼,恐怕也經不起任何考驗。到時候一旦遭遇到吐蕃的進攻,他們會不會趁機對郡王不利呢?這也是未知之數。”
“故而,目前張、梁之爭,我方該當偏向何方,其實已一目了然。且張氏占據道義之利,真正實力亦不遜于梁氏,只要能穩住目前的局勢,且無外力干涉,最終勝利者應是張氏一系。”
“而且營田副使和韓司馬隨張獻甫一并退出梁州后,其實我方已與張位、張獻甫成同舟共濟之勢!”
馬燧認真的分析道。
“就目前而言,張獻甫是否扶持張位站穩腳跟,還是未知之數……”
李泌笑了笑說道,“梁崇義處心積慮奪取山南權柄,準備必然充分,恐怕山南北部諸州大部已落入其控制之下。若其派遣大軍一路剿殺,縱然二張如何智謀深遠,兵力相距甚遠之下,也難以支撐長久。”
馬燧有些驚異地看了看李泌,點頭說道:“若能有無當飛軍潛伏在側,至不濟亦可護衛他們南下利州。”
“恩!”沉思片刻后,楊錯認同了馬燧的提議。
“馬將軍,你稍后即傳我將令,命韋皋以無當飛軍一部潛行至西縣附近!”
“末將領命!”
“另……李先生,麻煩你上奏朝廷,就說我隴右大軍已經準備好了,隨時為朝廷平息山南之亂。”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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