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控制
“父親,已經打不下去,咱們敗了!”曹無量拼命地拉住自己的父親,語帶哭聲地喊道,“降吧!”
“投降?崔寧、梁無忌這些混蛋會放過我?降是死,不降也是死,索性跟他們拼了!”
曹玠一把推開兒子,悲涼而憤懣地吼叫。
“娘的,聽到沒有,撞沉這些雜魚!”
曹玠看到麾下士卒毫無斗志的模樣,怒氣沖沖地走到船尾,揮劍砍倒兩個操船的士兵。
“曹將軍,你只剩下斬殺自己手下的本事了么?”一個略帶戲謔意味的洪亮聲音傳了過來。
“崔寧!”曹玠驀地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位,咬牙切齒地低吼道。
“曹將軍還記得我這個區區小賊,真是我莫大的榮幸!”崔寧手提單刀,獨自躍上了曹玠的旗艦,豪邁地笑道。
“給我上,殺了崔寧!”曹玠手中配劍虛砍兩下,厲聲沖身旁的士兵喝令道。
在火把光輝的映照下,崔寧面帶自信微笑,緩步走向曹玠。
船上的山南水軍直直地看著崔寧,卻攝于他的威名,沒有一個人敢于動手,不少人膽寒不已,竟不自主地閃避。
“殺,殺,都給老子上!誰敢不聽命,立斬不赦!”曹玠怒極,手起劍落,砍倒一名士兵,歇斯底里怒吼。
“曹玠,有種你來跟老子過兩手!”又一個冷冷的聲音從另一側的船沿響起。
“梁無忌!”曹玠聲音帶顫看向來人。
對崔寧,曹玠是恨大于畏,畢竟隴右水軍與曹玠此前在真正意義上并未交過手。
像曹玠這樣一個自負的人,不親身經歷,是不會也不愿相信崔寧有多么厲害。
對于梁無忌,曹玠卻是深深感到畏懼。
原本統領劍南水軍的梁無忌,曾數次擊敗山南水軍。
最險的一次,梁無忌甚至差點將曹玠本人給砍了。
事后想起,仍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無忌兄,我先上來的,大魚你可不能我搶!”崔寧以刀背輕輕敲擊掌心,揚聲對剛剛攀上船來地梁無忌說道。
“我一家老小十幾口,你孤家寡人一個。一個人喝西北風,總勝過十幾口人喝西北風吧!”梁無忌走近幾步,單刀垂地,揚聲回應著崔寧。
二人旁若無人交談著,仿佛渾然不覺是在一艘仍由敵方控制的船上,而且談論的話題還是由誰來擒斬曹玠。
曹玠怒極反笑,手中配劍猛地揮舞兩下,厲喝命令道:“只要殺了此二人,我軍必勝,都給我上!”
“不想死的,都丟下兵刃,滾一邊去!”崔寧以森寒的目光瞥了瞥少數蠢蠢欲動的敵兵,斷喝道,“否則老子送你們去喂江魚!”
曹玠可以不懼崔寧,其麾下士兵卻沒有這個“本事”。
“啪嗒!”
一名都伯率先丟下兵器,退到船邊,蹲伏了下來。
“啪嗒!”
“啪嗒!”
其他人亦有樣學樣,在生與死的關頭,選擇了生路。
不片刻,船上數十名士兵已無一人站立,只余曹玠父子直面崔寧、梁無忌。
“懦夫,廢物!”曹玠已陷瘋狂狀,連聲吼罵不停。
“罵得好!”梁無忌冷聲打斷說道,“曹玠,你這個不是懦夫的水軍副統領,可敢跟我決一生死!”
曹玠根本不敢接口,面上陰晴之色不住變化,左右張望了片刻。
最后,他搖了搖頭,凄涼長嘆一聲:“我縱橫半生,今日竟然落得如此光景!可恨啊,可恨……”
話音未落,曹玠忽以手中配劍橫抹脖頸,一股熱騰的鮮血自傷口處激噴而出。
“父親!”曹無量對父親自刎的舉動根本沒有任何思想準備,待回過神時,曹玠的身體業已后仰栽倒下來。
二人同時欺身向前,崔寧一把將曹無量甩到一旁,隨即以手探了探曹玠的傷口和鼻息。
“沒用了!”
“便宜他了!”
梁無忌也沒想到曹玠竟會如此干脆地自盡,不甘且不憤地說道。
曹玠的自刎身亡,劃上了戰斗地休止符。
早已喪失斗志、且被分割包圍的山南水軍將士。聽聞了曹玠的死訊后,立即如釋重負股地選擇了投降。
納溪一戰,崔寧以有心算無備,痛擊山南水軍。
不到十艘小船乘混亂和天色昏暗的機會,逃出生天。
山南水軍其余一百四十余艘戰船,非沉即俘。戰死、被俘的水軍士兵不計其數。
曹玠自刎身亡,曹無量被生擒……
而隴右水軍,除那數十艘被用來阻擋火船的走舸外,損失微乎其微。
此戰過后,山南水軍名雖存,實已亡!
臨近卯時,天色將明。
喜獲大勝的隴右水軍將士渾然不覺疲困,個個興奮不已,忙于收攏俘虜,打掃戰場。
隴右水軍,旗艦之上。
“惟岳,干得漂亮!”聽聞凌惟岳生擒水軍副將的消息,崔寧拍了拍凌惟岳地肩膀,哈哈大笑說道,“不愧是凌將軍的兒子!我當為你向郡王表功,憑這一功勞,升個都尉綽綽有余!”
“多謝統領!”凌惟岳欣喜不已,躬身向崔寧行了一禮。
“惟岳的身手非常了得,那軟腳蝦被揍得毫無還手之力!”嚴礪在旁笑道。
一旁凌武嚴肅的面龐上現出欣慰之色,原本心中與崔寧的隔閡也淡化了不少。
“嚴將軍,天色將明,速派人向郡王報捷!”崔寧轉頭對嚴礪交代說道。
“好咧,老大!”嚴礪昂聲領命離去。
“無忌兄,你我之間地賭斗該算個什么結果?”忽地想起了一事,崔寧笑著朝梁無忌詢問道。
“曹玠那廝是自刎,并非死于你我之手!說起來,咱們都輸了!”梁無忌帶著幾分遺憾說道。
“這老小子,臨死還擺了咱們一道!”崔寧笑罵了一句,隨即提議說道,“既然都輸了,就都得認罰。等回師后,你我合請所有兄弟喝酒,如何?”
“好,一言為定!”梁無忌也不含糊,爽快地應道。
崔寧走到船沿,透過薄薄的晨霧,巡望著大江,忽地縱聲長笑起來,笑聲極其暢快,仿佛要將心中所有的憋氣全部發泄出來。
晌午時分,戰場徹底清理完畢。
崔寧一面命嚴礪率一部水軍押送俘獲的戰船、士卒返回戎州。
另一面則與梁無忌、凌武等人率大部水軍繼續開赴西縣。
崔寧完破山南水軍的消息傳回了蘭州。
山南水軍的覆亡,對梁崇義而言必然是極大的重創。
原本梁崇義只需擊殺困守西縣的張位、張獻甫等人,山南的大局基本就可平定下來。
如今沒了水軍,梁崇義將無法阻止張位、張獻甫等人南下,而且也無力阻止隴右水軍縱橫山南東道大部分地圖。
山南戰局的態勢,將隨著水軍的覆亡而發生逆轉。
這也算是隴右軍向張位提供的一臂助力!
但是,楊錯當初給崔寧下達“不必留手”的命令,意圖并不僅僅在于此。
內河的航道,連接是整個山南和劍南的樞紐!
無論北上,亦或南下,定必經這些內河。
能有一支強力水軍封鎖這些內河,則往來將徹底斷絕。
還有貿易等內河航運,也是如此。
對于山南,則更是如此。
如今山南政權掌握的地盤中,好幾個州都是依靠涪江、嘉陵江等內河航運。
控制了上述這些河流,便意味著控制了山南的命脈。
接下來一段時間,隴右軍的戰略重心已趨明朗——山南!
乘著山南目前的內亂,必須趕在朝廷伸手之前,將山南收歸于隴右軍控制之中。
只有這樣,再加上被滲透得千瘡百孔的劍南西道,整個大唐的西部全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將西部連為一體,這才有了東征掃平叛亂,西征與吐蕃對峙、甚至打敗吐蕃的強力本錢。
另外,也是給像元載這樣的人一記耳光,叫他別再當面一套,背后一套。
而要控制山南,必先控制山南境內所有河流。
借著此次張位請援的機會,楊錯索性讓崔寧“救援”得徹底一些——將山南水軍全部敲掉。
想來,張位、張獻甫他們也只能忍了,日后他們只能仰隴右軍鼻息而存。
水軍取得大捷。
陸路,楊錯暫時還不準備有大的動作。
因為陸路的救援,其實就是協助張位反攻梁州等地。
這一行動,極有可能將吐蕃也牽扯進來,故而必須要大量的兵馬、以及山南其他州郡的山南軍協調好,才可用兵。
必須要以最小損失,謀取最大的收獲!
命人將水軍大捷的消息急速送往朝廷,楊錯傳令宕州、武州、成州、秦州在盡量不影響民生的情況下,加緊戰備。
此時,西縣形勢一片嚴峻。
張維瑾、梁杰以及郭嘉諒的兵馬,近六萬大軍將西縣圍了個水泄不通。
圍城之后,張維瑾、梁杰先是命人喊城勸降不果后,又出示天子拜張任為節度使的圣旨,直斥張氏兄弟為篡奪山南大權,背反張獻誠遺命,興兵作亂。
張獻恭厲辭加以駁斥,梁崇義為篡奪山南大權,與郭氏死忠勾結刺殺張獻誠,又偽造張獻誠遺命,其行徑天地不容。
張獻恭的口才如何是梁杰等人可以匹敵的。
一番辯駁,梁杰被張獻恭駁得啞口無言。
惱怒至極之下,梁杰命大軍開始猛攻西縣。
郭嘉諒的精銳步卒雖只負責巡曳四門,并不參與攻城,但這些聲勢浩大的步卒給守軍造成的心理壓力卻是空前的。
借著城池堅固,張獻恭才勉強指揮士兵擋住了攻勢,守軍的傷亡頗大。
此時,張獻甫卻因積勞成疾而病倒。
西縣,議事廳中。
“韓先生,二叔身體可有好轉?”張位關切地向韓滉詢問道。
張獻甫病倒后,西縣軍機要務全落在了張獻恭身上。
他還必須巡駐城池,忙不勝忙。
韓滉便自告奮勇地擔當起了照顧張獻甫的重任。
“依然如故!”韓滉神色略顯黯然地搖了搖頭。
韓滉自幼博覽群書,對醫書也頗有涉獵,醫術甚至比一般的大夫還要高明些。
據他仔細的察看,張獻甫那虛弱的身體分明已到油盡燈枯的地步了,非一般藥石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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