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現(xiàn)實的故事
我拉住抱著娃娃歡歡喜喜往外走的苗苗,左右看了看,不見白先生和白太太。
白白盤腿坐在角落地板里45°抬頭。
他沒有看到我,我甚至懷疑他什么都沒看到,只這樣抬著頭發(fā)呆。
苗苗應(yīng)該注意到我在看白白。
“你認識他啊?”
“客戶的兒子,就是我昨晚和你說的客戶。”
苗苗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我躊躇了下,到底不大放心得下,將我手里的娃娃塞給苗苗走向白白,并在白白跟前蹲下。
聽到苗苗跟過來的腳步聲,我回頭看看她和我倆保持著兩三步距離就站定,抱著兩個娃娃看著門外街道。
“白白。”我喚了一聲,又伸手在白白面前晃了晃,才看到他茫然無措地眨了眨眼,毫無焦距的雙眼恢復(fù)少許神韻。
他問:“樊姐姐?”
“你爸媽呢?”說著,我還左右看了看,進一步確定白先生白太太不在。
“爸媽……”他睫毛濕漉漉的,“他倆在吵架,吵得很厲害,我先躲進了房間里,還能聽到他倆吵,然后我就出來了,我走啊走,其他店都好多人,這里呆著舒服的,我站累了,就坐了。”
他說得斷斷續(xù)續(xù),每說出幾個字,總要再歇一歇、想一想,才說得出后面的話。
我心里一軟,想伸手揉揉他的腦袋,又擔心以我和他的關(guān)系,不適宜做出這種過度親熱的動作。
略加猶豫,我起身,俯腰,向他伸出手。
他傻乎乎地盯著我的手看了半晌,直到我將手往他面前再遞了遞,他才如夢方醒般將手交到我手里,任著我將他拉起來。
“小白,你這樣不好。”我很認真地和他說,“你這樣偷偷跑出來,等什么時候你家里人發(fā)現(xiàn)找不到你了,他們一定會很擔心的。”
“他們只顧著吵架,哪里可能顧得上我!可能我徹底消失了他們都不會發(fā)現(xiàn)!”
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嗓音的白白更給人賭氣的感覺了。
可讓我代入白白的角度思考,我也覺得自己會在面對這樣的家人時產(chǎn)生差不多的想法。
我和白白一家接觸的時間不多,都能感受到白先生和白太太對白白的忽視。
白白才經(jīng)歷過父母的劇烈爭執(zhí),又長久以來都感受不到父母太多的關(guān)懷,會在難過時說出這樣的話,再正常不過了。
但放任白白一個小孩子在外總歸不好,令人放心不下。
我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
“白白,你還有什么親人在附近嗎?你記得他們的電話號碼或者住址嗎?就算你不回家找你爸媽,也應(yīng)該到你其他親人那。”
白白歪著頭想了想,報出一串數(shù)字:“這是我小姨的手機號碼,她就住在附近。”
在我撥打電話時,他一本正經(jīng)地對著我鞠了鞠躬。腰沒有彎多下,態(tài)度已極其端正。
“樊姐姐,謝謝你,辛苦你了。”
我剛想讓他不要這么客氣,電話通了。
電話那頭的女人語氣不是很好,直至我說白白在我身邊,還聽到白白高聲喊她“小姨”,她更兇地呵我,說什么會立刻報警抓我這個綁架犯。
我哭笑不得地將手機遞給白白,讓他自個兒和他小姨說。
一旁的苗苗重重哼了一聲,充滿不樂意。
幸好白白小姨還聽得進白白的解釋,很快冷靜下來,表示立刻就會趕過來。
我戳戳苗苗肩膀,問:“要不你再去玩會兒抓娃娃?白白小姨住得再近都不可能立刻就到,你陪我干等著有點沒意思。”
苗苗瞪了眼白白,干脆將娃娃都塞給我,悶呼呼地繼續(xù)去抓娃娃了。
白白看看我,看看她,小心翼翼地揪著我的衣角,跟過去看苗苗抓娃娃。
苗苗沒抓牢,讓娃娃掉了下去,他表現(xiàn)得比苗苗還懊惱。終于抓到了一個娃娃,拿到了這個娃娃,他又蹦又跳,歡呼得比苗苗還大聲。
他本來就是小孩子,做出這種舉動正常得很。
店里陸陸續(xù)續(xù)地進來過其他客人,他們又陸陸續(xù)續(xù)地走了。
我抱著的娃娃已經(jīng)有五個之多,店外終于傳來一聲熟悉又陌生的大喊。
“白白!”
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噠噠聲快速響個不停。
一個外表和白太太有五六成相似的女人快速跑進來,一下子就蹲下抱緊了白白。
“小姨!”白白聲音中的歡喜做不得假。
苗苗斜眼看著女人,冷不丁說:“得了,時間不早了,你早些帶小孩子回去。我說你那姐姐和姐夫怎么回事?知道好好對小孩子嗎?我家茵茵和你們白白認識才多久?什么關(guān)系?都能比你姐和你姐夫緊張這小孩了!”
我隱蔽地碰碰苗苗,要她別再說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對白白如何,不過是順便做點什么。至于白白的父母……我自己不曾為人父母,又能如何評判?不過看白白穿著打扮,起碼再日常用度方面,肯定沒人虧待白白。
苗苗卻瞪我。
“你碰我做什么?我知道你是覺得我一個外人,甚至還沒見過白白爸媽,就說這些話不怎么合適。但這又怎么了?你和白白才認識多久?白白多少次因為他爸媽吵架然后被遺忘了?上一次被落在你公司,這一次偷跑出來都沒人發(fā)現(xiàn),你說說,這樣的家,能讓小孩子好好住著嗎?我自己家里還好,可你記得我堂妹吧?她不就一直覺得爸媽離婚了日子才能好好過下去?有時候當斷不斷,反而大人小孩都受苦!”
本已情緒好一些的白白聽著苗苗這些話,開始低著頭緊緊攥住衣角不放。
白白小姨起初還張了幾次嘴,該想說什么,漸漸地就聽得只剩一聲嘆息。
沒聽到苗苗下文了,白白小姨才起身看著苗苗。
她對著苗苗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許是混入濃濃惆悵的釋然。
“你說得對。我雖然不知道我姐怎么想的,也不知道白白怎么想的,不過他倆的事都這么多年了,很應(yīng)該有個結(jié)果了。兩位姑娘,今晚白白的事辛苦你們了。這是我的名片,以后如果有用得到的地方,盡管聯(lián)系我。”
說著,她弄開磁扣扣住的包包,從里面抽出兩張名片,先遞給苗苗,然后是我。
我手上正抱著大量娃娃,只能用指縫夾住名片,不好細看名片上的內(nèi)容。
她最后對著我倆頷首,就去拉白白小手。
白白攥住衣角的手太緊,白白小姨扳了兩次才扳動。
伴隨著高跟鞋噠噠聲,一大一小走出去了。
兩人的背影都看不見了,苗苗砸起了嘴。
“廖菲冉,戲潮風尚董事長,嘖嘖,有錢人啊。”
我微怔。
戲潮風尚,我知道。這是一家服裝制造企業(yè),生產(chǎn)出來的服裝以國風服裝為主,在當?shù)赜幸欢ㄖ取?
至于苗苗所說的有錢,不僅指廖菲冉戲潮風尚董事長這重身份,還指前兩年一度被當?shù)厝讼喈斀蚪驑返赖暮篱T爭斗。
那是我們這城市的大戶人家廖家的事了。廖家以制造業(yè)起家,當前掌權(quán)的廖老爺子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前兩年廖老爺子送出國的兒子回了國,在市內(nèi)弄出了不少風波,才導(dǎo)致低調(diào)了許久的廖家一度成為了當?shù)厝说恼勝Y,讓我們這些普通人家都有機會知道更多廖家的事。
廖家兒子太不懂事,廖家大女兒更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人前,就連廖家兒子進駐家族企業(yè)無果,要罵老爺子偏心時,都只說老爺子偏心二姐廖菲冉,因此當時議論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認定,廖家將來會接廖老爺子班的,就是廖菲冉。
不過廖菲冉為人低調(diào),很少出席什么大型場合,也沒有接受什么采訪,廖家兒子回來,生出了不少事端,還和廖菲冉鬧過幾場的事又是前兩年了,我才會在看到廖菲冉后,都沒意識到眼前這人是誰。
苗苗收起名片捂住臉嚎啕:“天吶!早知道她是廖菲冉,我肯定不會這么直接這樣說話啊!我應(yīng)該先讓她給我簽個名的!你知道我多喜歡她戲潮風尚出品的衣服,尤其是她親手設(shè)計那些。”
“對了,我記得你以前不是和我說過,你看過她設(shè)計的服裝后,一度特別想學服裝設(shè)計,爭取以后可以成為她手下的設(shè)計師的嗎?我剛才居然只顧著說那些話,都沒有問她要個簽名!你說我現(xiàn)在打電話喊她回來,讓她給我簽個名,會不會顯得我太傻?”
苗苗說得高興,我只有點頭的份。
接下來我倆沒了再逛街的興致,索性回到拾光咖啡廳中。
再坐一會,等鄭子仟將兩個蛋糕都弄好。
苗苗再說了幾句廖菲冉的事,忽就話鋒一轉(zhuǎn),詳細地問起我白白父母相處的情景。
我也不知道當如何說,湊巧白太太又給我發(fā)消息來,說她從妹妹處得知白白離家出走,還正好遇到我,她要好好感謝我,明日再到我公司來。
我想想,干脆將手機都遞給苗苗,讓她自己看我和白白一家溝通的聊天記錄。
苗苗看得很快,那些和設(shè)計有關(guān)的部分都被她跳過,就沒多少有意義的聊天記錄了。
還手機給我時,她嘆了口氣。
“我現(xiàn)在覺得我今天做得真對。雖然不知道白白會不會和我堂妹一樣,看著家里整天只有爭吵就覺得父母離婚自己跟著媽媽才是最好出路,但這種氛圍,你說怎么適合小孩子成長?”
我跟著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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