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俊俏小郎君,你認識?
這幾日宋知意講的是河北一塊的地質風貌,水文氣候和風土人情,每天都實打實一個多時辰。
她根據前世所學,梳理的知識都很系統,學子學得很輕松且全面,江君澤拿著偷偷找人要來的教案一面做注解,聽得比任何太師的課都認真。
江祚丞也捧著謄抄的教案認真聽講。
宋知意講課生動形象,該揚的地方不抑,既不全是華麗的辭藻堆砌,也沒有晦澀難懂的言辭,卻一樣能讓人身臨其境,回味無窮。
可真是可寶藏啊他想!
江祚丞不由地彎唇,一絲自己都不察覺的笑在嘴角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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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意收到圣旨的時候只想原地去世。
小皇帝竟讓她巡講,崇文館還不夠,國子監的學子她也要兼顧。她打三份工拿一份錢,不是說古代的公務猿很舒服嗎?
連續兩個月,宋知意一人跑三頭,國子監那些都是未來的國之棟梁,一天問的問題比她一個月說的話還多!
雖然累,但京都此時沒人不知道她宋知意了。
今早在街邊吃油條喝豆漿的時候,她看著老板娘追了幾條街訓兒子:“你這討債的!不念書怎么考進國子監,還想見宋女傅,就你這德行教你都辱沒了人名聲!還敢肖想宋女傅,滾回去念書!”
路過面鋪子,只聽一個身著短謁的精壯漢子說:“老劉,聽說西市有個丹青圣手,他筆下的宋女傅栩栩如生,宛若真人。我婆娘囑咐我買兩幅回去掛起來拜拜,說不定我家也能出幾個女傅!”
“我家早掛起來了,讓我家丫頭每日給她晨昏定省,別說,那幾個字是越寫越好看了!”
宋知意:
對著她的畫像晨昏定省?拜你祖宗都沒這么殷勤吧?
還好她今天休沐沒穿官服出來,要不然少不了被圍觀。她承認有點滿足小虛榮,但那場面不敢想,拉上青羽和阿墨就溜,生怕被那些看了那栩栩如生畫像的人認出來。
宋知意領著她倆溜進戲園子,前幾日阿墨說慶喜班今日要演她改寫的那出《女駙馬》。
平日里,她除了幫阿翁整理修繕《越康書》外,無事就喜歡寫寫話本子,再讓青羽偷偷拿到黑市去賣。
她不賣成品書籍,只賣版權,高價把一本原書賣出去,剩下的抄錄和售賣一概不管。
偶爾還會寫幾出戲本子,這個時代的戲曲故事來來回回就那么幾樣,實在是不夠宋知意消遣。
宋姑娘大手一揮,隨便寫寫就是令人廣為傳頌的佳作,比如那本《和離后,姑奶奶你高攀不起》,直接降低了大康朝的和離率,間接提高了大康朝女性在丈夫跟前的地位!
再比如那本《絕代風華孫三娘》,讓多少高墻內院的夫人重燃斗志,把富甲天下的孫三娘當做必生追隨的偶像!
還有那本《嬌寵》里的霸道深情又多金的將軍,成了多少懷春少女的夢是以,她“妙先生”的名字在話本屆不認第一,沒人敢認第二!
想到這些,正坐在戲園子里品君山銀針的宋姑娘子輕輕一笑,深藏功與名!
戲樓不算大,但裝飾卻很精良,首層是堂坐,二層兩側是開放式雅座,能看到對面是什么人,多為專門來聽戲的有錢人所用。正對戲臺那方是包廂,私密性強,朝中許多官員倒是很喜歡選在此處。
“松泉,去看看王爺到哪里了,天天這么忙,我都回來大半個月了,除了公事,私下竟是一次都沒約出來過!”
此時二樓天字號包廂一身著鴉青色寬袖直裰,頭戴玉冠的俊秀男子對身后的隨從說。
“是,屬下這就去!”喚做松泉的隨從拱手行禮退出房間。
一刻鐘后松泉又返回了包廂,隨后跟著喬裝而來的攝政王江祚丞,“王爺真是大忙人,答應了子赫卻叫子赫好等。”
那俊秀男子站起來朝江祚丞行禮,說出這般怨懟的話竟有一絲嬌嗔。
“連子赫,你若不想本王現在回去就好好說話!”
“別介別介,這不回來這么久了,私下里想找你出來放松放松你都沒機會嗎。今日好不容易休沐,你侄兒也不用上課,你也好好休息。總歸命是自己的,江山,是別人的。”他自發給江祚丞斟上茶,語氣漫不經心。
武義侯連瑞,字子赫,從三品云麾將軍兼管羽林軍。
年方三十,軍功赫赫,又有江祚丞的扶持,是以能穩坐大康武官的幾把重要交椅之一。
也是外人眼里不折不扣的攝政王黨。
雖然他知道攝政王無心于那個位置,但朝中不乏喜亂攀咬的多事之人。
江祚丞修長的手指端起茶杯,細細品味,并未言語。
連瑞很自然把點心往他跟前推,“他沒你想得那么弱,遲早是要放手的,你總不可能為他操一輩子心。都說兒女是討債的,你這還沒孩子呢倒要先拉扯個侄子”
連瑞說起話來就跟開了閘的洪水似的,停不下來,慢慢悠悠嘮嘮叨叨像個老媽子。
江祚丞將茶一飲而盡,“下個月你隨我走一趟西北。”
“說到孩子,你也老大不”連瑞這句話還沒說完,剛進嘴的茶還沒來得及咽下:“什么,又要出去,我才剛回京半個月!”
“這次不一樣,我親自去。”
江祚丞指尖摩挲著茶杯上的花紋,淡淡說道,“你有意見?”
“呵呵,我不敢有意見。”連瑞噤聲喝茶,“這次帶多少人去?”
“隴右道十萬精兵駐扎,帶多少去都是龍潭虎穴。”江祚丞沉聲回答,“你先派兩千精兵,分批悄悄潛入隴西,切記,不要被察覺!”
說罷,江祚丞遞給他一個銅鑄令牌,“讓松泉拿著此令牌先去找隴西節度使身邊的范先生,此人是暗所的私探,也是我的死士。”
連瑞接過令牌,看了兩眼,把令牌夾在指尖轉著玩,“嘶,你就這么把底牌暴露給我?”
江祚丞斜了他一眼:“這么多年了,你是我能放心將后背付之的人!哪次說這話不就是想要敲竹杠,別賣關子了,這次又看上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知我者,靜淵也!不瞞你說,你書房博物架上那個象牙雕我瞧著不錯,想借來賞玩一番,不知小弟有沒有這個榮幸?”連瑞一面給江祚丞續茶,一面興奮地說。
江祚丞端起茶杯,往戲臺看去,此時戲臺正唱到,女駙馬像公主主動坦白女兒身。
包廂為了方便聽戲,茶座臨窗而設,一道簾子打下來,里面能看到外面光景,外面卻看不清包廂內。
江祚丞聽這戲文正覺得新奇,轉頭抬眼一掃,沒想到卻看到右邊雅座有位熟人。
那熟人不正是我們千機堂的宋女傅嗎!
雖然今日身著云青色錦袍,束起的發髻只插了一支金花卉紋邊鏨刻銀簪,儼然一副風流貴公子打扮。
但憑借那副洋溢著喜悅和骨子里帶著的自信的臉,江祚丞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宋知意的雅座在戲臺右側,此刻的她正翹著二郎腿,腳面隨著節拍輕晃,搭在桌上的手也隨著拍子一點一點,嘴巴也不閑著:“我考狀元不為把名顯,我考狀元不為做高官,為了多情的李公子,夫妻恩愛花好月兒圓哪~”
跟著唱完,宋知意滿意的輕輕鼓掌,眼睛笑得彎彎的,亮得好似上旬的彎月。
江祚丞的手還端著茶杯在胸前忘了放下,看著那邊唱得起勁的宋知意,他搖搖頭低聲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我說的很好笑嗎?”連瑞狐疑地看著他,說了這么久也不見他應承一聲。
連瑞見江祚丞并未回答,眼睛卻盯著右側方一處出神,于是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那邊有個言笑晏晏的小郎君。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連瑞腦子里忽然閃過這句話。
只見那小郎君接過婢女遞的茶,利落地喝完,手又忙不迭地放在桌面打拍子。
他的目光來回在兩人之間巡視,實在是忍不住了:“靜淵,對面那俊俏小郎君,你認識?”
江祚丞放下杯子,目光卻一直放在那邊點頭晃腦的宋知意身上,沒想到私下里宋女傅這么有趣,如此鮮活的女子他還是頭一次見,心下覺得甚是可愛。
“算是認識。”
“是我離京太久了嗎?竟不知京中還有這般年紀的俏郎君。”
江祚丞睥睨他,嘲諷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你既知道這么多,怎么萬花叢中過,如今還是光棍一條?”
“呵呵,五十步笑百步!”連瑞干笑著反擊。
“本王和你可不敢相提并論,我不喝花酒,不逛青樓,不惹小娘子!”江祚丞驕傲地揚起下巴。
“至今王府沒個女主人,過得跟清心寡欲的和尚似的,還挺光榮?不怕把自個兒憋壞啊!”
“你倒是瀟灑風流,聽聞你回來,春風樓和如意樓的花魁都輪流去侯府門口守著,嘖嘖,用情至深感人肺腑。”
兩人幼稚地互嘴,值到那面宋知意撣撣袍子起身搖扇離去,連瑞還沒問出她是誰來。
【作者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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