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一把鋒利的寶刀和足夠的食物，上了漁人的船，緩緩駛向青州島。

        經過三日的劃行，我登上了島嶼。這里有著延綿不絕的山峰、高聳入云的青林翠竹、數不勝數的小石子兒和無論何時都存在的霧。雖然還在一二月，但這里已經開春。奇怪的是走了這么久卻不見除了梅花以外的花，崎嶇的山路上也不見一個人。這里的生物似乎有用不完的氣力，每時每刻都保持生機勃勃。島嶼上的蚊蟲格外多，手臂上被咬了好幾個包，這些包比尋常的大上兩三倍，被叮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咔——”腳下的石頭一個個從我踏過的地方滾下，露出荒蕪的土地。接著向上攀了一步，土地猛然裂開。地動山搖，巨大的磐石從頭頂滾落。眼看就要把我攆成渣渣，土塊徑直向下掉落。天塌地陷，天翻地覆，我跟著一同掉入深淵中……

        摔在平坦的地上，五臟六腑都在震動，骨頭錯了位，瞳孔被摔得生疼。幾分鐘后我總算撐著地直起身來。這里黑壓壓的，剛才的洞口被巨石堵住了，推不動。我上下摸索著石壁，推開了一個石門。

        里面的蠟燭自動燃燒起來，嚇了我一跳。走進去，身后的石門鎖上，看來我是出不去了。墻后出現幾個大洞，一批木偶從四面八方走來，包圍住我后定住。它們有兩個我那么高，身體的所有部位全都由木制成，臉上無眼、無鼻、無眉，只有一張嘴和一對耳朵。

        “第一關，分辨誰說的話為真為假……”木偶們同時說到，展現出滿口的獠牙。

        我故作鎮定，努力抬眼望到它們的頭。

        “游戲，開始……”隨著一聲令下，四壁的縫中開始噴灑白色的煙霧。

        “長眠師兄，我昨日在后山練劍時發現梅花凋得差不多了。”

        “哦，是嗎？我是去后院看的梅，它們長得正盛呢！”

        “不對呀，長楓小弟，我昨日去練劍了，長情大哥可以作證，開得很好呢。”

        “啊？我不是交代你了嗎，我要去集市買桃花給師姐，后日便是師姐的生辰了。”

        “不可能”“什么不可能”“我為什么要騙你啊”“那你問你自己啊”

        “就是你！”“不是我。”“是你！”“哎呀，不是我”……

        我耳朵內起了轟鳴，忍不住捂起。眼前的木偶人還在爭吵，刺耳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開，又縮小，搞得我非常混亂。它們一邊吵一邊一步步靠近我，可以活動的范圍越來越小。

        這么快藥效就起作用了？怎么……聽不清了？

        此時的我只能看見人偶的頭轉來轉去，嘴巴一張一合，賣力地辯解。它們的語速非常快，以至于我什么都聽見了，有仿佛什么都沒聽見。大腦還是空白，找不到頭緒，視線忽而朦朧、忽而清晰。那吸進去的白色粉末無時無刻都像觸電般刺激著我的神經，全身微微酥麻，鼻腔呼出的氣體變得滾燙。

        人偶們又邁出一步，此刻已經離我只有一尺遠，再進一步都能把我踩成肉餅。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眼下也只能好好回想下方才的對話。

        長楓說自己去練劍了，可是長離于他正好相反，又說有長情做人證……

        這該如何斷定呢？

        我的身體愈發冷了，四肢麻木，心跳減慢，斷片的大腦“嗡嗡”響個不停。我的頭好痛！

        啊……

        啊。

        啊！

        這種場景把我瞬間拉近小時候，那時候我和兄長在爭辯，娘為了調節我們唱了首歌給我聽：

        梅，二月盛，三月凋；桃，四月盛，五月落，時間順序要記牢，二月賞梅四月桃。

        “梅，二月盛，三月凋；桃，四月盛，五月落，時間順序要記牢，二月賞梅四月桃。”我們跟著娘乖乖地念。

        （內心獨白）“梅花凋得差不多了”……“開得正盛呢”……“去買桃花”……

        對！梅，桃！

        它們的對話再次擴大數倍，回蕩在我腦海里，腦細胞又活躍起來。

        按理說梅花盛于一月至二月，三月就凋了；桃花要到四月才陸陸續續開放，而現在只有一月份，輪不到梅花的凋和桃花的開。所以，長離和長眠說梅開得盛是對的，長情說要去買桃花是錯的，長楓也是錯的！

        左邊木偶的腳抬起，提至半空，轉眼就要踩下去。

        “停！長離和長楓說的是真話，長情和長楓說的是假話！”

        “哈哈哈哈哈……”人偶們發出瘆人的笑聲，退進洞。白色煙霧停止了，我四肢并用，用盡剩下的力氣爬到石門門口，推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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