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魏融意見慕容婉許久沒有說話,悠悠地開口問道,“縣主這怎么不說話。”
慕容婉莞爾,“容婉嘴笨拙,不曉得如何回娘娘的話。”這話落了,倒叫魏融意有幾分下不來臺。
“容婉縣主,喪父不久,打扮簡單了些。”吳扎庫氏見此,開口打了圓場,笑意盈盈道。
眾人聽到此,本想這話就此轉過,卻不曉這位蒙古格格,究竟是哪兒得罪了令皇貴妃娘娘。
魏融意窮追不舍,“容婉縣主是阿巴嘎部老郡王之女,定然對草原很熟悉了。”似嗔似諷地說道。
“夠了!”乾隆皇帝大怒,出聲呵斥。
一時之間,宮宴瞬然安靜。魏融意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卻也強作鎮定,低著頭,眼睛微抬,偷偷看著乾隆皇帝。
“朕今日已有些疲乏,這宴席便散了吧。”
“和親王福晉帶容婉縣主早日回去歇息吧。”
三言兩語,這宴席便散了。余下伶人還未上臺表演,便被禮部官員帶走了。宗室命婦也攜各家個個貝勒散了。
路上,車輿內。吳扎庫氏給她蓋了毯子。
“天寒,莫凍著。”
“謝謝,福晉。”
和親王福晉打量著她的臉色,看了許久,也瞧不出她喜怒,忖度半晌,出言安慰道,“你莫要因著宮里頭的事兒鬧心。”
令皇貴妃忌憚永璂也是應該。她膝下養有皇子,如今在后宮也是風頭無兩。
吳扎庫氏忖度令皇貴妃是有爭儲的意思。只是這事兒,她私下自己想想便也罷了,說是說不得的。他們和親王府一貫不參與這些紛爭。
慕容婉清淺一笑,“福晉,您真的不必為我憂心,容婉便是有一好處,便是萬事不掛心。”
這話算是真心的話,來了京都這般久,她第一次跟人說這掏心的話,感念吳扎庫氏待她真心,也不愿她多為她煩憂。
聽得慕容婉這話,吳扎庫氏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替她這心大的性子開心,還是該憂心她未來成為十二阿哥的嫡福晉,前朝潛邸爭斗之心弱了,恐被人欺負了。
“各人有各人的性子,各人有各人的路,天無絕人之路,真若要絕人,那也擋不住,消散天地也是最終歸途。”
她這話說完。吳扎庫氏連忙道,“呸呸呸,小小年紀,何故如此悲哀。”
吳扎庫氏禮佛,卻也心念她別有一番通透,只是這份想法不該這個年歲有的,合該是老態龍鐘、銀發蒼蒼之時應有的。
下了宴,令皇貴妃急匆匆去乾清殿尋皇帝,被拒之門外,跟著太監總管好說歹說,太監總管三番兩次進去稟告皇上,她才見了皇上的面。
乾隆皇帝一臉凜然。
“皇上,臣妾,臣妾也只是一時好奇。”
這幾年,皇帝顯而易見的滄桑了幾分。青胡茬未剔,眼里帶著血絲,“后宮事務繁雜,你竟還能分出心思關心草原上的事?”
他這話不免透著威脅,若是你心思如此繁雜,手都伸到草原了,倒不如給你免了掌管六宮的重任,讓你全副心思地管草原的事兒。
他這話藏著的意思沒說出來,魏融意眼珠四轉,也是通曉圣意了。一陣告饒,這事兒才算了了。
“罷了,你先回延禧宮吧,朕今日還有政務要處理。”
“是。”魏融意顫顫巍巍地說道。
夜色昏暗,點著燈也遜色白日的亮堂。這幾年,朝堂宮廷,都不順遂。
乾隆三十二年,正月繁霜冷寂。本想著春節佳宴,也算沾沾喜氣,去去晦氣。未曾想,過得也不順暢。
清軍征緬失利,這事兒已經惹得乾隆皇帝幾夜未曾好眠。便穿著明黃色的里衣在院中走了走。
冬日風瑟瑟。太監總管李玉瞧見了,立馬吩咐身側的小太監給取來鶴氅。深藍色的鶴氅給乾隆皇帝披著。
“你遠遠候著吧,朕想一個人靜靜。”披上鶴氅,皇帝自己系上繩子,對李玉說道。
“是。”李玉恭順應承道。
橙黃色的君子蘭開著,在一片冬色中,分外艷麗。朝堂上近年來讓乾隆皇帝糟心事兒諸多。
這兩年邊境不寧,自二十七年至今,孟艮土司連年騷擾邊境。前年也就是繼后斷發那年騷擾得更重,多次劫持擄掠百姓錢糧。緬甸同暹羅之間有戰,沿途軍餉不足,便多次掠奪大清百姓錢糧。
戰爭之初,乾隆以為是尋常土匪作祟,所以就讓云貴總督劉藻掌兵,劉藻是書生一介,并未認出過來尋麻煩的緬甸正規的軍隊。沒達成皇帝命令——“窮力追擒,搗其巢穴”。劉藻也在去歲自刎身亡了。
春雪消融。李莫愁給慕容婉來了信。過來尋她,李莫愁入了京,剛下了朝,在酒館吃酒的魏清泰正瞧見了她。
一時駭然,連忙給了酒水錢,撒腿便跑。魏清泰是令皇貴妃娘娘的父親,從四品包衣佐領。回了魏府。
“老爺,您這是怎么了,這番急匆匆的。”楊氏見他一臉焦灼,也跟著焦灼道。
“你速速遞牌子入宮。”
楊氏眉頭一凜,“我此前不久剛遞牌子見了娘娘,眼下娘娘正被。”
說到此處,楊氏凝噎,魏清泰一臉焦灼,半分未曾減輕。
“正被禁足,去了不好吧。”
“哎呀!”
魏清泰聽得她的話,急得跳腳。速速靠近她,在她耳邊耳語幾句。魏清泰耳語罷了,楊氏也跟著一臉錯愕,小聲說道。
“那尋幾個宮里頭的體己人兒,給娘娘去個消息?”
魏清泰點了點頭,“也只得如此了!”
魏融意得了宮里的宮女傳來消息的時候,正在佛堂前跪著。
見了宮女遞來的條子,魏融意恨不得殺了李莫愁。當初皇上為了李莫愁幾次出宮,這事情她也知曉。
李莫愁又跟薨了的繼后長得一模一樣,一切都讓她憂心。她本就對她上心,只是李莫愁遠在杭州,還嫁給鏢局大掌柜的做妻子,魏融意自覺她不成威脅。
只是自慕容婉上京,她又三五不時來見她,乾隆皇帝更是被她迷了心竅,這樁樁事件都讓魏融意魂不守舍。
若是往日,她定然會在乾隆皇帝跟前上眼藥,明里暗里點著李莫愁的詭譎身份,為人危險。但自上次春節佳宴,她惹惱了皇帝。被罰禁足一月,抄錄佛經。
她在皇上面前的信用便降低了,再加上清緬戰爭屢屢敗北,擾得圣上連日怒火繁發,這段日子,她一直低調作人。
李莫愁到了京都,并未前去和親王府,而是去了慕容婉往日置辦的宅子中。
信箋中李莫愁并未詳細說明此次前來的意圖。慕容婉有感,她過來絕非一般。
吳扎庫氏和慕容婉經常在一起吃茶點,順道也會聊些管家話題。后宅女子不議朝政。她倆交談中從不談論朝堂。多是議論怎么賺銀錢,怎么管理家中開銷。
和親王的身份,雖說不插手朝堂,但無論是官府還是商戶在生意場上都會賣他面子。
慕容婉和吳扎庫氏也不怎么聊其他皇子王爺后院的秘辛。偶爾也談談書畫。自打入了京都,慕容婉也不似在鏢局那般同伙計們肆意談論政事侃大山。
清朝本就文字獄嚴重,便是在鏢局他們說話也多是不敢太過線。進京以來,她雖不懼生死,卻也不喜無事生非。給鏢局惹些不必要的麻煩。
清晨,慕容婉跟吳扎庫氏說了要出去一趟。吳扎庫氏也沒多問她去哪兒。只細心叮囑一番。出了和親王府。便去了此前在京都購置的院子。院子被管事的規整得很好。
慕容婉見了院子,就瞧見李莫愁躺在搖椅上。三月花開,又是新雨后,空氣帶著植物的香味。聽見慕容婉的腳步聲。李莫愁睜開眼,起了身。
庭院放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放了棗泥桂花糕,做糕點用梅花模子,做出糕點是梅花樣式。慕容婉捏起一方糕點,吃了起來,眼睛一亮,是熟悉的味道。
“你從錢塘給我帶過來的?”
李莫愁點了點頭,“是啊!桂芳齋的點心。來的時候特意給你裝了盒。”
“還是莫愁待我好。”
見著她吃得歡喜,一個接著一個,李莫愁的眉眼里也透著笑意。吃了幾塊,還給她倒了茶水。茶也是桂花茶。喝的時候,慕容婉眼睛變得更亮,盯緊了她。
“去歲做的茶,已經褪了火,帶給你的,想你自幼長在錢塘,料想這些吃食都是你喜歡的。”
聽到李莫愁的話,慕容婉心里一陣感動。侍奉的丫鬟婆子,慕容婉來了,便讓她們下去各自忙活。眼下院子里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時不時地還有鳥兒啼鳴。
“云南邊境緬甸戰爭,你聽說了么?”
慕容婉顯然沒料到李莫愁會說這事兒。頗有幾分意外。好在身邊沒有侍奉的丫鬟婆子,否則倒平增幾分事端。慕容婉放下手中糕點,輕輕呷了一口茶。
“聽過,緬甸戰爭自乾隆二十七年打到現在,屢戰屢敗。”
“楊應琚屢次謊報軍情,稱清軍大捷。后傅恒之子福靈安去了前線,回來稟告圣上,得知事實與之相反,不久前剛被處死。”
李莫愁對她如此了解清廷軍事,顯然有幾分詫異。
慕容婉笑了笑,“清朝好歹是我所在時代的歷史。”
她清朝歷史學的雖說不好。但重要事件也多大差不差地通曉,只是諸多事件記不得確切時間罷了。
“倒是你,怎么對這事如此上心。”
“紀子墨虞修然去了戰場。”
“啊?”
李莫愁帶來的這個消息,著實令她詫異。慕容婉皺了眉頭,“這事兒,怎么沒人給我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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