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李莫愁看著她,也跟著笑了笑。“何故說呢?”
慕容婉臉上一愣,瞬而淺笑,也是啊,近些歲來,自己面臨事情也不少了。每個人的人生總是會出現很多意外,誰也不是按照一個固定的劇本走的。她倒是問了一句廢話。
“他倆走了,鏢局如何!”慕容婉問道。
“運營著呢!還不錯,前些日子還有些刊物過來采訪,被陳掌事打發了。本以為作罷,那尋事兒的,倒也堅韌不拔,死活得見到我。隔了三日,還是被他逮住了。”
李莫愁回道。兩個人輕輕巧巧地說了兩句。又吃了會茶。靜靜地看著澄明天空云卷云舒。
“你近些時日如何。”李莫愁看天看疲乏了,低下頭,問道。
慕容婉揚眉:“?”
她不甚理解李莫愁的意思。
李莫愁莞爾。
“和親王府待你如何。”
“他們待我自是不錯。”
“聽聞和親王為人瘋癲又有幾分荒誕?”
李莫愁這般說著,慕容婉倒確實想到些趣事,不自覺笑出聲。
“這倒是所言非虛。”
“這位王爺慣是喜歡給自己舉辦喪事,還借機斂財。”
“他還在府中給自己舉辦喪儀?”聽到這處,李莫愁有幾分吃驚地揚了揚眉。
慕容婉笑道,“何止如此,府里現在還閑置諸多冥器呢。”
“和親王曾說,人沒有一百年還不死的,還有什么好避諱的?”
聽到這處,李莫愁點了點頭。“他這話倒是同我倆的觀念頗為符合。”
慕容婉也跟著笑了。“和親王最是得皇上喜愛的,也有他一番大智若愚。”
李莫愁昂了昂頭,眼里有幾分驚愕,“你倒是學了幾分如何看官宅門道臉色的功夫。”
慕容婉笑了,“在何境況下,必定會受些沾染。鳥兒入了深海,也得跟著魚龜學浮水,要不必死無疑。”
慕容婉伸了個懶腰,“莫要憂心我了,你可得好生管著鏢局,若是有朝一日我回錢塘,偌大個鏢局別較之前更破落了。”
李莫愁:“……”
“那是不可能的,你不看看我是誰?”
“好歹也是你繼母,得給你好好攢嫁妝。”
慕容婉:“……”
次日。李莫愁起得晚。
她素來起得早,今日倒起遲了。慕容婉闖入她臥室的時候,她還睡得恬靜。這著實令慕容婉嘖嘖稱奇。
“太陽都曬屁股了!”慕容婉喊道。
李莫愁睜開惺忪睡眼,從榻上起來,盥洗一番。
慕容婉就在一旁的圓桌前坐了下來。瞧著她洗漱,李莫愁速度很颯利,一點兒不拖泥帶水。
李莫愁拿起帕子擦臉,邊說道,“我這次上京,石薊娜帶了一封書信,讓你幫忙遞給宮中的一位女御醫葉素衣,號金花婆婆。”
清朝還有女御醫?慕容婉還未曾聽說過。
“信在哪兒?”慕容婉問道。
李莫愁指了指一旁的包袱。
慕容婉翻了翻包袱,取出來,信已經封好了。她也沒那么多好奇心,想打開。
“不會有什么反動的言論吧?”慕容婉問道。
李莫愁冷笑,“沒有,便是有,你送么?”
慕容婉眼珠子轉了轉。“不確定。但這封信我會送的。”
李莫愁并沒有在京城待太久。收到魏清泰消息,李莫愁離開京城。見得她離開。魏融意的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六月,紫禁城悶熱。宮女撐著傘,帶著慕容婉去了慈寧宮。慕容婉同太后娘娘關系處得也不錯。太后經常會以想她了為借口,讓她入宮。
入了慈寧宮,一陣涼氣襲來。很是清爽。
入了座。桌上放著碧玉碗,碗里成著酸梅湯。太后給貼身嬤嬤使了眼色,嬤嬤從紅木仿竹制的冰鑒中取出瓜果。
“外頭日頭可是熱的,吃點果子喝點酸梅湯降降溫。”
太后鈕祜祿氏慈愛地看著慕容婉。嬤嬤拿著水桃色玉盤,盤子上盛放著各色水果,放到慕容婉身側的桌子上。
紫銅香爐吐著煙,清涼寧靜。慕容婉想能調出這般香來的定然是個巧妙的人。喝了酸梅汁,吃了幾口果子。便同太后鈕祜祿氏聊了起來。
“近日來新疆那邊進貢了回回鍛,色澤不算艷麗,但有幾分綠色,瞧著也算有幾份生機。我宮里頭也有幾匹素鍛,入了夏,做幾身衣服。我這處還給你留了一匹黃地紅纏枝蓮兩色鍛你且留著,待得日后用。”
“幾匹布帛,嵐月嬤嬤給了同她一道來的沈嬤嬤。”
“還有新來的大紅袍,看你臉色素白,也莫太憂愁。”
慕容婉接過嬤嬤遞過來的茶盒,跟太后娘娘道謝。太后娘娘又跟慕容婉說了幾句話,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掉下。便見得一個小宮女急匆匆地走了過來。在太后跟前耳語幾句。
“十二阿哥有些不舒服,眼下暈了過去。”小宮女說著,太后看了一眼慕容婉。
“可有礙?”太后問道
慕容婉打開茶盒,一陣銳香氣溢出,清遠悠長,葉底朱砂紅,色澤油潤,外形緊結,是頂級的大紅袍。
慕容婉瞧見太后的目光,放下了盒子。觸到太后的目光,慕容婉心底一沉,直覺有事兒。太后瞧著慕容婉一臉緊張,也沒瞞著她,說道。
“永璂病了,眼下已昏睡了過去。”
慕容婉聽后,眉頭一皺,關心道,“請了太醫么?”
“請了。”
“這是怎么回事?”
還沒進去,就聽聞皇帝震呵之聲。太后同慕容婉到了的時候,乾隆皇帝已經在這了,底下站著三個太醫,抖如篩糠。
慕容婉到了景陽宮,永璂正躺在榻子上,渾身冷汗淋淋,太醫們用了方子,效果并未減輕,一時之間都束手無策。
“臣觀十二阿哥的脈象,似是感染時行疫毒。”老太醫戰戰兢兢。
乾隆皇帝準備上前,被一旁的李玉攔了下來。
“皇上,十二阿哥若是染了時疫,您還是離遠些,未免過了病氣。”
時行疫毒具有一定的傳染性。皇上沒聽李玉的勸,走到榻子前,看著永璂。永璂閉著眼睛,眉頭緊皺,睡得極其不安穩。慕容婉隔著遠處探望,依稀能瞧見他的臉色,著實不大好。
慕容婉道,“聽聞太醫院有一女醫,名喚葉素衣,乃是葉家后人,尤擅治療時疫。”
葉素衣江湖人稱金花婆婆,現在以年過六十,已是個老太太,但身體仍算是康健。她祖籍安徽歙縣,后家族遷徙于蘇州,便世代在蘇州行醫。懸壺濟世,醫術高超。錢塘縣濟德堂石薊娜便是金花婆婆的徒弟。
說來,這位金花婆婆也算得上她的師伯。今年春,李莫愁讓她捎信給葉素衣,才知道她還有這么一個“親戚”。
說來這個世界真小。石薊娜原本是宮中的最低等的藥女,她侍奉草藥頗具靈氣,得了金花婆婆青睞。收為徒兒。性子自在散漫,不喜被拘束,又有幾分剛毅不愿于世俗女子“同流合污”。
太醫署中女醫本就稀缺,她時不時地被人當宮女使喚,被人當粗使丫鬟倒也沒有惹了她怒氣。后宮女子的別些生存方式,著實是令她生不出歡喜。
石氏先祖世居蘇完,石薊娜姑姑是大清迄今為止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正式冊封的皇太子妃。她早年也是看遍了宮宅陰私。
入宮選秀的時候,她特意落了選,但命運無奈,還是在這宮里頭熬了日子。后來,又經歷了不少事兒,她被迫同家族這邊斷了聯系。日日郁郁,央求了她的師傅金花婆婆尋法子將她送出宮外。
金花婆婆也憐惜她這唯一的徒兒,舍不得她在宮中受磋磨,一身醫術無法施展。
便托關系將她送出宮。
銀花婆婆當時收到金花婆婆的信件,連夜從鏢局請了假,來到京都將石薊娜接了回去。
石薊娜這些年手頭上攢了不少錢,金花婆婆又貼補著,銀花婆婆將她帶到錢塘,暗中幫助她開了家醫館。
醫館開張前期,還請了銀花婆婆的師兄坐堂。鏢局的沈明朗便是金花婆婆銀花婆婆師兄的徒兒。初次曉得這錯綜的關系,竟就在她身邊,慕容婉也是詫異不已。
石薊娜的信箋,不過是央了金花婆婆出宮養老,她是她的徒兒,希望能替她送終,言辭懇切。
金花婆婆看后,還抱著慕容婉一陣哭。看著老太太在她跟前哭,她內心一片悲戚。乾隆皇帝是曉得金花婆婆的,還是圣祖爺時期的一位奇人。養在宮中,不是女官。
乾隆皇帝也聽過不少關于她這一生的各種真假傳聞。先帝和圣祖爺都耳提命面過要好生待著這位女醫。
故而,乾隆皇帝也尊崇她。她不樂意看得病,從未強制她看。不過金花婆婆醫者仁心,一般到了她跟前的病,她都會盡心盡責地看好。用她的話說,一生懸壺,總不能到老了反而忘記初心。
金花婆婆步履輕快,目光炯炯,精神矍鑠。被請了過來,朝著皇上太后行禮。禮節不算標準。皇上和太后并未怪罪,反而和顏悅色讓她給永璂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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