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目了然”
20“一目了然”
我們伙房里當家的是從天王鎮上請來的一個姓王的女人。Www.qВ⑤、COm//她一只眼球上有塊白斑,看人的時候模樣怪怪的,因她有次自夸說:你們不要以為我的眼睛不好,你們搞什么小動作我都一目了然。我們在背地里就叫她“一目了然”。別小瞧了這個土生土長的當地村婦,能在這戒備深嚴的地方燒飯肯定不是等閑之輩,那是在軍代表的反復挑選中脫穎而出的革命立場堅定、對階級敵人充滿仇恨、對犯罪分子決不會有同情心的對敵斗爭積極分子。
當地一個壯勞力一天的工分才值三、四角錢,有的生產隊還沒有這么多。伙房的工資至少要頂兩個壯勞力,這還不算合法和不合法的“油水”,當然是很有吸引力的。這積極分子為鞏固她在伙房的位置,需要不斷表現她的革命覺悟。怎么表現呢?對“一目了然”來說最簡單、最方便、最有效而且最有利可圖的方法就是克扣我們的囚糧,并表現出與我們不共載天的姿態,這樣一可以表現她對階級敵人的仇恨,二可以為“油水”增加儲備。被敵人反對的是好事不是壞事,我們對“一目了然”的載道怨聲在軍代表耳朵里,實際上成了對她工作的高度贊揚,這高度贊揚又變成了軍代表對她不斷的肯定和鼓勵,這肯定和鼓勵又進一步讓她有恃無恐地在囚糧的份量上做手腳。在伙房幫過忙的難友告訴我:我們的基本囚糧是每天九兩米,但到口的只有七兩左右,病號面更絕,一斤面條她要下六、七份,標準應該是每人三兩面。她的口頭禪是不把這些狗日的餓死就對得住他們了。“一目了然”的此等覺悟是不是有軍代表的明確指示我們不去猜測,但他們的默許和縱容則是不爭的事實。民以食為天,說到在京山的這一段經歷我不能不說到囚糧,說到囚糧不能不說到“一目了然”,因為只有介紹了“一目了然”,才能對我們在京山的生存環境一目了然。不然,讀到此段經歷的朋友就很難理解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怎么會發生。
后來,利益的爭奪,需要“一目了然”出局,軍代表對“一目了然”睜開了一只眼睛,這只眼睛一睜開,對“一目了然”很快就一目了然,在一次把滿滿一壺油偷回家時她被捉了個現行,伙房換了人,直到最后換成軍代表的老婆。
不知是“一目了然”的革命覺悟代代相傳,還是前后幾任軍代表的革命立場始終堅定,所有的伙房當家人都把讓我們在饑餓中痛苦地掙扎當成了他們最神圣的職責和任務,有的還發揚光大。也許就如那個后來被開除公職的看守**裸的表述:**人不隱瞞自己的觀點,我們就是要剝削你們、壓迫你們。
“一目了然”們在煉獄里燒下了最具殺傷力的一把火,這把火燒出了好幾個肝腹水、胸腔積液;燒出了一大批見什么吃什么的原始人,給他們留下了至今都沒有痊愈的腸道痼疾。
在京山的囚犯分兩種,一種叫長期外勞,有七、八個人。他們做著專職的豬倌,羊倌,電工,伙房的幫工,以后又來了幾個已判刑的泥工和菜農,這些人簡稱:上面的。他們是我們這群犯人中的特殊階層,伙房的幫工利用工作之便,多吃多占,但他不敢只他一個人多吃多占,不然他就會站不住腳,這樣多吃多占的就是一批人,他們的飯缽都有特殊記號,說起來都是四兩米的飯,他們的碗里的內容和下面的有太大的差別,客觀地說,對下面囚糧的盤剝有他們一份,然而沒有“一目了然”們的默許甚至是縱容,這是不可能發生的,當然這默許和縱容肯定是有回報的。其余的大多數叫臨時外勞,兩者之比大約是三比一,有事就把你叫出去,沒事就在號子里關著,兩、三個月關在里面不動也是常有的事。一旦叫出去,不論多重的活要你干,干半天給你加一兩飯,簡稱:下面的。三個下面的那點僅夠渡命的口糧就要供一個上面的盤剝,還不算“一目了然”明里暗里搞回家的,沒有親身經歷的人,是很難想象那滋味的。
由此,在京山發生了許多至今想起來還叫人心酸、讓人心里隱隱作痛的事情。
鏡頭一
有幾天我覺得很奇怪,每次上午出工,剛點完名排好隊往外走時,徐運安都要去找喂豬的“砣砣糖”,說是有事要問他。在隊伍剛走到大門口準備跟站崗的武裝報告出門時,徐運安又興奮地匆匆跑進隊伍里來(在通常的情況下,我們這些光頭沒看守帶隊是出不了大門的),前后不過一兩分鐘時間。第五天,發現他神色不一樣,是面紅耳赤地跑進隊伍來的。問他發生了什么事,他低著頭不肯說,隨后病了三天,躺在床上不起來。綜合幾種傳言我很快知道了事情的緣委:
在饑餓的驅駛下,小徐設法和豬倌“砣砣糖”達成了默契,“砣柁糖”從看守和武裝的食堂丟棄的殘物中挑出能吃的部分放在煮豬食的灶房里面,小徐就抓住出工時短短的一兩分鐘時間進去把它解決掉。誰知這一連幾天的秘密行動被一個姓劉的看守盯上了,小徐的美餐被劉看守悄悄換成又酸又臭的豬食,有的版本說還撒了尿,這個說法我覺得不太可信。精心布下陷阱后,劉看守就躲在陰暗處,興奮地等著欣賞獵物掉進來后的掙扎。
真可謂饑不擇食,本來煮豬食的灶房里光線就非常差,正在小徐根本無暇辨味,狼吞虎咽地往喉嚨里塞的時候,劉看守用他那正宗的河南話大喝一聲:徐運安,看看你吃的啥?你他媽是頭豬?那是豬食!小徐這才感覺到味道和內容都不對,知道被耍了,把豬食盆往地上一扔,調頭跑了出來,在半路上想嘔出來都沒有成功。他覺得自己的人格已蕩然無存,那顆有尊嚴的心被人剜出來扔到地上,還被澆上了大糞,精神上他被擊倒了,一口氣轉不過來,一連躺了幾天。
這事是在劉看守的反復自我炫耀中流傳開的。
第三天我找了一個機會,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進了他的號子,他躺在床上不動。
我對他說,小徐,你他媽的不夠意思,一個人吃獨食,也不讓我沾點光。
聽我這樣說,他從床鋪上坐起來,臉色蒼白,兩眼無神,像生了一場大病。他說真的沒想到會被換成豬食,要不然我怎么也不會吃。看來這事還在他心上壓著。
我說有多大個事?有什么不得了的?就是明知是豬食吃了又怎樣?如果是我,我一點都不會覺得丟人,沒有誰認為你丟了什么人。要說丟人,那是他們丟人,是他們把我們整成了這樣。有人就是想看你的笑話,你站起來,這事就過去了,你越把它當個事它就越能壓得你透不過氣。
小徐慢慢走出了陰影。
幾天后劉看守蔫了,據傳是內部有人對他此舉提出了異議:有損無產階級專政的形象。
鏡頭二
每次收工回來,帶隊的看守都要作一番訓話,這次訓話的是副所長,當著幾十個一臉菜色的囚徒,這位副所長一臉的鄙夷、滿嘴的挖苦:
現在有人故意給我們無產階級專政抹黑,好像我們**什么都沒有給他吃,見到什么吃什么。還有人跑到粗糠房里去篩糠,把篩出的細灰拿去拌飯吃,什么意思?是向我們示威還是把自己當豬?那東西連豬都不吃,你是不是個人哪?以后發現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們要嚴加處理的,這是變相地攻擊我們無產階級專政,丑化我們無產階級專政。真是沒想到,平時看起來人模狗樣,說什么自己是紅衛兵小將,是讀書的學生,怎么背地里盡做些豬狗不如的事。今天我不點你的名,但大家都知道你是誰,大家要監督他,發現他再有這樣把自己不當人、要把自己當豬的事及時向我們報告,讓我們來治他。
過了兩天我和這位未被公開點名的名叫大柴的難友一起拖一輛板車拉土,前面提到的小柴是他的弟弟。他是武漢市第二中學的高一學生,出生在書香門第的他,戴一副近視眼鏡,平時斯斯文文的,一副書生模樣。交談中我無意中說到了那件事,并不是有心問他,我不認為那算得上一件事,更談不上什么丟人不丟人的,至于說什么攻擊無產階級專政更是扯他媽的蛋。沒想到這位平時很有見地的同學神色竟然一下子變了,人顯得很難受甚至可以說是痛苦,身子都在微微顫動,看得出他內心在極力掙扎,好一會兒后,他努力讓自己盡可能平靜地說,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是因為缺乏維生素,手指上老是有皮翹起來,有點疼,想把這毛病治一下。
我趕緊把話題轉了。
此時我才知道那副所長的那一通話的殺傷力有多大,對他的傷害有多深,三十四年后回憶到這里時,我想哭。一個單純的學生,在文化革命浪潮的裹攜下,做了一件很意外的事被關了進來(二中的一個學生被老紅衛兵打死,后來這兇手中的一個被激憤中的二中學生抓住打了一頓,沒想到出了人命案。大柴、馮××等幾個學生就是為此事大會批、小會斗,繩捆索綁抓進來的,其中有的僅只是在現場看了一下,并沒有動手。但打死他們同學的老紅衛兵卻沒一人被追究),在饑餓的煎熬,對親人的思念和對自由的渴望中度日如年。解決問題的時間又遙遙無期,在饑餓的驅使下也沒有做任何有損國家、有損他人的事,只是篩了一點糠灰。現在這顆稚嫩、自尊、敏感的心卻因此被人用最能自我滿足的方式和語言撕成碎片,當眾反復蹂躪,踐踏。他所受到的傷害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旁人無意的提及或友善的問候都會變成灑向傷口的鹽水。強烈的自尊使他在受到傷害后不愿讓人知道,更不會向人訴說,他甚至對傷害他的人都沒有一字微詞,只是悄悄躲在一隅,自己舔著從心里流出的殷紅鮮血,這是一種怎樣的傷痛?
幾天前我們還在一起交流中學課程設置的一些看法,我有點偏激,認為學外語太費時間,用處又不大,可以拿掉。他說不能拿。我問為什么?他說的理由折服了我:
你想想,國外最新的科研成果都是用英文發表的,如果你不能看原文,翻譯成中文至少在半年以后,在科學技術高速發展的年代,半年是個什么概念?等你看到中文的版本,別人新的成果又出來了,你永遠只能看到過時的東西,這樣我們中國什么時候能夠趕上人家?
他的話讓我心中一震,感到了自己的短視。想想這是在1972年從一個被關在獄中的中學生口里說出來的,在自己生死未卜的時候還在關心我們中國什么時候能夠趕上人家,這是常人難以企及的境界。這樣一個志存高遠、命舛位卑卻未敢忘憂國的靈魂,在那樣一個外人難以想象的艱難環境里,他真正保持了自己的尊嚴。我總在想:為什么受傷害最深的往往是一群人中最優秀的部分呢?
鏡頭三
有一個同號的難友,就稱他小孫吧,是個青工,也是運動案子進來的,關了好幾年,在獄中得了淋巴結核。轉到京山來時脖子上的淋巴結已經潰爛,病灶像個小嘴巴,發出一股惡臭,雷米封吃了多少瓶也不見效果,他已開始不管自己的病情,聽天由命。看他病情發展到那個程度很有點替他著急,在琢磨了一陣子后我幫他分析:吃到肚子里的雷米封最后能夠到病灶的有效成份肯定很有限,多吃又不行,如果把雷米封碾成粉末后用冷開水調成糊直接敷在潰爛處,效果會不會好一些呢?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想法,我每天幫他先用高錳酸鉀化水洗,然后再用雷米封調成的膏敷,早晚各一次。沒有衛生棉球,就把棉絮先用開水燙再用太陽曬來消毒后當衛生棉球用。一段時間后,奇跡發生了,他的病灶竟然愈合了。有了這樣一件事,加上他又是運動案子進來的,雖然他不在我的好朋友圈子里面,但我有時說些出格的話也不避他。誰知道他竟編了一份檢舉材料送到所長手里,說我組織**革命集團,要置我于死地,并把跟我往來稍多一點的人一網打盡,開始我還蒙在鼓里。
有人給我提了個醒,并說所長有點重視。我很意外但一點都不慌,我做過什么事我自己清楚,充其量只不過發了幾句牢騷。我要搞清楚他為什么要這樣做。我忍著惡臭,不怕傳染,可以說是想方設法至少救了他半條命,他怎么會以怨報德要置我于死地呢?一開始我百思不得其解,后來一個已判刑的朋友給我解開了謎底:有幾個上面外勞的跟我的關系很不錯,經常遞點吃的東西給我。小孫也想跟他們建立關系解決點肚子問題,但試了幾回都插不進去。他認為是我在前面擋住了他,以為除掉了我,他就能如愿以償。他選擇了告密誣陷、把我整成**革命的方式。為了那一點吃的東西,他竟可以這樣賤賣自己的一切,并且不惜讓一批人陷入萬劫不覆之地,這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結果當然是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把自己搞得上下內外不是人。
鏡頭四
一次外出勞動到宋河鎮,中午時分,帶隊的看守把我們五、六個人領進了一個小餐館,個別人身上藏有一點現金,這時可以派上用場,大多數只能享用極有限的標準。小地方的餐館都是顧客自我服務,自己去守著窗口取菜、自己去盛飯。
我們旁邊桌子上是兩個知青模樣的人,把炒好的一暈二素三個菜端來后盛飯去了,我們這邊的一個叫“破腦殼”的家伙一下把那桌子上的三盤菜全部端過來了,一盤都沒給人家留,看守想制止已來不及了。等那倆人端著飯過來,發現桌上的幾盤菜不翼而飛,把目光掃到我們這桌子上,有三個空盤子放著。見他倆一臉的狐疑,可能是沒法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又不是三年饑茺時期,哪會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偷吃的呢?他們哪里知道對于我們來說現在遠比三年饑茺時期艱難。他倆嘴巴張了幾下想說點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說才好,愣了好一會兒,最后選擇了遠離我們這張桌子,又去要了兩個菜,一邊吃還一邊不斷地朝我們這邊張望。我們幾個心里面悶著笑,笑過后又有一種深深的苦澀。
鏡頭五
我們吃過生南瓜,生冬瓜,生茄子,生菜薹,生包谷,生黃豆,抓到的螃蟹和麻雀用開水一燙就是難得的美味,常人能吃的就不用說了,用那位副所長的話說:我們是見到什么吃什么。為此付出的代價就是普遍的痢疾和腹瀉。我給家里寫的信中,痢特靈是整瓶的要,在家里的藥送來之前,還發現牙膏可以緩解腹瀉和拉痢,不知道吃掉了多少牙膏。
一次收工回來在院子里訓完話后葉老把我喊住:小李,我看你顏色有點不對頭,你有沒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葉老此時是這里的犯人醫生,他的直接領導是一個剛從部隊轉業到公安的衛生員。他能主動問,一般是他認為問題有點嚴重了。我拉了一段時間的肚子已經止住了,只是感到人沒有勁,這在“公安屋”很正常,就搖搖頭準備走。突然想起剛才拉的屎,就對他說:就是拉的屎像算盤珠子,上面有膿血。他問我吃了什么的。我想起幾天前在羊圈那邊搬黃豆桿,撿了幾顆生黃豆吃了。他聽了后搖搖頭,給我開了一點藥,叫我再不能瞎吃東西,生黃豆對人是有毒的,羊圈那邊很臟,羊屎上有膿血的不少。說已經有好幾個人在拉痢疾了。
自那以后,我大便就一直有一種惡臭味,人不斷地消瘦,有一天到伙房去幫忙劈柴,舉斧頭都有點困難,看到有幾個人在稱體重,我也去湊熱鬧。
兩個人抬著穿過秤毫的扁擔,我用雙手抓緊秤勾,兩腿懸空。
烏克蘭的老母豬一頭誰要?我一吊上去,掌秤的“破腦殼”就說著笑話。
我們要,管它公豬母豬,只要有肉吃就行,今天晚上大伙房改善生活。旁邊有人應和著。
你他媽的這大個子才八十九斤?秤桿一直要往下垮,“破腦殼”不斷地把秤砣往里面推,只到八十九斤的位置才打住,他有點不相信。
這頭我們不要了,這么瘦,只能喝點骨頭湯,換頭有肉的。大家都有點意外,但還是在那里尋開心,苦中作樂。
我的身高是177公分。
鏡頭六
這天出去挖溝,兩個人一組,一個人用鎬挖,一個人用鍬撮,和我搭檔的是年近五十的周師傅。盡管已來了快兩年了,好像還沒人清楚這位周師傅的情況,他身材魁梧,壯實得像尊鐵墩,胳膊恨不得有我的大腿粗,平時不言不語,很少跟人交談。兩個人在一起干活,如果像啞巴似的不說話那是很難受的,時間會特別難熬,我跟他沒話找話說。
“你也在一所關了的吧?”我隨意找了個話題。
“嗯。”
“時間不長吧?”
“年把時間。”
“你跟哪些人同過號子?”
“我說你也不認得。”
“那你說一個我可能曉得的。”
“你是運動案子,王仁舟你可能聽說過。”
“王仁舟?哦,聽說過。在北京讀書時他不僅反對彭真,還反對三面紅旗。”紅十月有人從浠水回來介紹過他的情況,聽過介紹后我對王仁舟在思想上保持著距離。
“這家伙好頑固,在號子里他還宣傳他那一套**,老子聽得不耐煩了就給他一拳,干部派我進去就是監督他、不許他放毒的。”也許是我對王仁舟的態度讓他有了表現自己的興致。
“你這一拳下去,他受得了?”我望著他的胳膊有點發愣。
“我這一拳還沒過到癮,他已經半天出不了聲。他說老子是法西斯,老子就是法西斯你能把老子么樣?你打得贏老子?他跟干部說我打他,干部理都不理。后來他學乖了,每餐飯劃半缽我,只要我聽他的**不打他。”
“當時你們關在幾號?”
“××號。”
我沒再答他的話,只是搜索自己的記憶:××號?想起來了,當時我就關在隔壁,偶爾聽到在一個沉悶的響聲過后好久,是一個極虛弱的聲音:你這法西斯。當時這聲音讓我的心發緊,原來就是你的“杰作”。這家伙在我眼里一下子變得面目極其可憎,和他談不下去了。
幾個月后,這位師傅同另一人被送回了武漢,又過了幾天,有人在京山縣城看到了武漢市公安局軍管會的布告:周××,歷史**革命和現行**革命,判處死刑,執行槍決。這是我們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我一下想到了在挖溝時他說到的事,懷疑這是不是一種報應?
用現在眼光看,這周××該不該殺?我不知道,因為對他的情況我一無所知。但王仁舟的瘐死獄中,這位周××的拳頭和多吃的半碗飯肯定起了作用。不知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否對這一類喪失良知的舉動有過懺悔。也許那一刻他靈魂已經出竅,沒能想到懺悔,我還是愿他的靈魂在天國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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