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所求之
少女踱著小步走到床榻邊,姿態輕柔,像一只悄然湊近的貓。
薛靈祈拍了拍床邊,“坐下。”
寧曉蕓乖巧地在他身側坐下來,不知他要做什么。
她本就生得柔媚,獨一雙眼睛幼鹿般無辜,少女的清純與魅惑交融得恰到好處,讓人移不開目光。
饒是自制力如他,也禁不住心頭一跳。
薛靈祈抬手,突然在她腦門上狠狠一彈,疼得她捂住了額頭,真情實感地委屈落淚了。
“本侯是嫌煩心事還不夠多么?”
他難得透出情緒,白了她一眼。
這意思是,暫時不會娶妾了?
寧曉蕓松了口氣,緊繃的身子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秀發隨之落在薛靈祈手腕上。
她靠得近,發間淡淡花香隨之飄入他鼻息之間。
薛靈祈伸出手來,將她涼軟的秀發繞在指尖轉了一圈,眸光不經意看了看她。
許是從被窩里爬起來時,她沒顧上系衣襟帶子,隱約能看到領口下大片嫩白的肌膚,綿軟聳立在雪色素衫下,透著瑩潤光澤。
他心神微蕩,呼吸頓了頓。
薛靈祈莫名覺得有些口渴,喉頭滾動了一下。
“用的什么香?”愣神間,話已出口。
寧曉蕓垂眸道:“是玫瑰香油,妾身不喜香料,故而將花瓣熬制成精油,沐浴完了抹些在發梢上。”
薛靈祈“哦”了一聲,復又將她的墨發抬到眼前,微微用力,扯下一縷。
……
他大爺的。
寧曉蕓忍住罵人的沖動,站起身來,朝薛靈祈行了個禮。
“若侯爺沒有別的吩咐,妾身先去歇息了。”
她徑自轉身,惡狠狠地想著哪天也要拔他幾根頭發才算解恨。
薛靈祈看著那俏麗身影消失在屏風后,才滑入錦被,閉上雙眸。
他將那一縷秀發纏在手指上,放在鼻子前細嗅。玫瑰香氣甜而不膩,總容易讓人聯想起某些瑰麗景象。
不知為何,他近來奇怪的想法有點多。
比如現在……他眼前總浮現著方才那一幕。
強烈的沖動在身體里翻涌,炙熱席卷了四肢百骸。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鉆心刺痛,被喚醒的蠱蟲侵略著渾身經脈,薛靈祈利落地點住了幾處穴位,強忍住疼痛,脊背生出一層薄汗。
再度睜開雙眸時,眼底已恢復了淡涼沉穩。
夜深如墨,屋里一片寂靜。
薛靈祈睜著一雙幽深眸子,毫無睡意。
他起身換了衣衫,獨坐在床榻上,慢慢將那縷繞著玫瑰香氣的青絲纏在手指上。
若說先前只是當她有趣,留在府里權當多養只貓,今日他卻覺得心里莫名空蕩蕩的。
她追問自己會不會納妾時,他心想,難不成竟要為長久打算了?
可是,看到少女的神情,他便明白了,她從未在意過他一分一毫。
他不曾有過□□,故而不知道女兒家究竟想要什么。
可他也清楚,若是心上人娶妾,沒有哪個女子會無動于衷。她非但沒有半分怒意,反而像朝堂上那些諫言大夫一般點到即止。
薛靈祈的心莫名沉下去,生出了一絲復雜情緒。
……像是希望她能多幾分真心似的。
薛靈祈站起身來,將榻上睡得沉的人抱上了床,替她掖了掖被角。
他披上玄色外裳,低聲喚了一聲小滿。
“侯爺何事?”小滿悄聲進來。
薛靈祈沉吟片刻,“好生看著夫人,若是踢了被子,給她蓋上。”
小滿忙點頭。
直至他頎長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小滿才捂住了嘴,強忍住心中尖叫。
天哪,夫人整日里暖著的冰塊,終于要化了?
————
夜色陰沉,泛毛的月亮半隱在烏云之后,將地上一切的影子都照出鬼魅般扭曲。
薛靈祈從角門處出去,沿著一條黑漆漆的小道,往城北而去。
不多時,刮起了狂風,鬼哭狼嚎一般令人心悸。
薛靈祈疾步走在路上,與黑夜幾乎融成一體。燕小乙跟在他身后,手里提著個食盒。
二人在一處廢棄宅院前停下。
薛靈祈推開了蟲蛀的木門,風聲喧囂,院里枯枝嘎啦作響,猛然掉落在地。
他一步一步踏進破敗的院里,最終停在院子深處廢屋前,聽見了鐵鏈晃動的聲音。
“爺怎么來了?”
門前守著個男人,正是暗室的刀疤男。
薛靈祈抬起手腕指了指門,朝他丟了個眼色。
刀疤男忙上前將門上的鎖打開,吱呀一聲打開了門。
一對幽亮的瞳孔在黑暗中迎上薛靈祈的眼眸。
黑影豁然起身,掙扎著沖他而來,卻硬生生在薛靈祈面停下前。他喉嚨里發出沙沙聲響,像是嗚咽的哀嚎聲。
那人身后拴著四根鐵鏈子,牢牢鎖住了他的腳步,鐵鏈滑動,發出嘩啦啦響動的摩擦聲,尖銳刺耳。
燕小乙將食盒放在地上,拿出裝著飯菜的碗。
薛靈祈面無表情,緩緩蹲下來。他伸手推了推碗,一語不發地看著那人。
他的眸光冷淡漠然,沒有絲毫情緒,反而越發叫地上那人遍體生寒。
黑影瑟縮了一下,手腳都在顫抖。他餓瘋了,可又怕對方是來毒死他。
薛靈祈薄唇緊抿,許久才冷聲吐出三個字。
“別浪費。”
最終,黑影掙扎了片刻,本能的饑餓感驅使他像野獸一樣,趴在地上,拼命吞咽食物。
薛靈祈冷淡地看著,直至黑影風卷殘云地吃光碗里的食物。
他突然從靴子里抽出匕首,利落地剁掉了那人一根手指。
“給夏太師送去。”薛靈祈吩咐刀疤男。
刀疤男得了令,忙不迭出去了。
————
夏太師收到錦盒后,看到一根手指,認出了自家兒子指上的瘢痕,他幾乎嚇暈過去。
“一定是薛靈祈干的!”
夏太師心急火燎地沖去了金衛司。
楚霂正是心煩之時,聞言氣極反笑。
“夏太師,你兒子越獄逃走,還沒來得及治你的罪,你還攀咬別人?”他翻了個白眼。
“再說了,薛侯爺如何能進得了金衛司,莫不是把我們金衛司當兒戲?”
此事沒有證據,夏太師也只得忍氣吞聲,一面著人去尋夏明遠的下落,一面盯著定遠侯府。
可定遠侯府那邊傳來的消息,叫他越發捉摸不透薛靈祈了。
“前日,薛侯請了好幾位名醫上門,說給少夫人治病,少夫人受了驚嚇,整日夢魘,薛侯擔憂得很。”
“昨日,薛侯帶著少夫人出城去了,聽說是去拜寺廟。”
“今兒也出城了,不過去的是鄉野田園,應當是帶她去散心。”
“……除了陪著少夫人,薛侯哪兒也沒去,連院門都不怎么出。”
夏太師聽了探子的話,烏青的眼底又深了幾分,愈發憔悴。
他這幾日夜夜不眠,可每日凌晨仍會在窗邊發現一個錦盒,里面裝的都是夏明遠的手指。
夏太師幾欲崩潰,可一想到寶貝兒子的命,又不得不冷靜下來。
“此事皆由寧氏所起,若是能說動她松口……現下保住哥哥的命最重要,薛侯既放出信號,想必尚有回轉余地。”
夏明芷也是一臉倦容,又驚又怕。
“就當是為了哥哥,您去找找寧氏。”她頓了頓,又說:“再說,寧氏的父親還在您手中,她總不至于不顧她的父親。”
夏太師怔住,他怎么沒想到這茬呢。既然寧曉蕓愿意為了父親安危出嫁,如今再逼逼她,讓她忍氣吞聲,怕也不難。
————
京城南郊。
春日溫暖,楊柳青翠,細長的枝條垂落下來,隨風輕搖晃,田陌間處處都是盎然的生機。
薛靈祈望著馬車窗外的春日景,心情明亮起來。
他垂落眼簾,目光移至熟睡的寧曉蕓身上。
金燦的陽光照進車里,落在那小人兒臉上。她白皙雪膚,面容精致而細膩,雙目微闔,粉糯的軟唇含著淺淺笑意。
薛靈祈端詳著她,心頭微熱,不由得伸手碰了碰她的臉,又極快地縮回手來。
他漸漸將眸光凝聚在飽滿柔軟的唇瓣上。
接著,鬼使神差探出手指,掠過她的櫻唇。
他心尖莫名顫了一下,呼吸頓了頓。
寧曉蕓一個激靈,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問道:“到了?”
薛靈祈低咳了一聲,將目光匆忙移開。
“約莫還有半刻鐘。”他淡淡道。
“今日天氣真好,這般燦爛的日光還是上一次出城才有。”
寧曉蕓掀起車簾,看著窗外興致盎然。
她知道薛靈祈把葉常寧和麗娘安置在南郊的山莊里,今日要去看麗娘,她歡喜雀躍得很。
薛靈祈余光瞥見她嬌憨明媚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揚。
“明明昨日才去了萬佛寺。”他輕笑了一聲。
寧曉蕓睜大無辜眼眸,“妾身悟性不夠,去萬佛寺聽大師們念經實在枯燥得很。”
薛靈祈抬眼,“旁人去寺廟皆是有所求,你倒好,昨日在殿里差點睡著,連帶著本侯面上無光。”
寧曉蕓聳了聳肩,嘟噥了一句,“妾身所求,說出來怕大師們笑話。”
“說來聽聽。”薛靈祈淡笑。
寧曉蕓眼睛亮燦燦的,笑得甚是甜美,“妾身所求,自然是侯爺長命百歲啊!”
說完,怕薛靈祈看穿她糊弄他似的,又急匆匆補上一句,“侯爺在,妾身才有安身之處。妾身只愿侯爺平平安安。”
她本就生得嬌媚,這般一笑,姿容明艷更甚春光。
薛靈祈驀地握住了她的手,湊上她眼前。
他手心不似往常一樣涼,幾乎有些灼得燙手。
寧曉蕓被他倏然湊近的臉唬了一跳,結結巴巴問道:“妾、妾身可是說錯了話?”
薛靈祈黢黑的眸子晦暗不明,盯著寧曉蕓。
她身上傳來的淡淡玫瑰香氣,讓他想起某些瑰麗記憶,心中發緊。
靜默半晌,他輕斂眼眸,俯在她耳邊,嗓音低沉道:“我亦有所求……與你有關。”
他呼出的氣息悉數落在寧曉蕓耳垂上,微熱濕潤,她頓時覺得喉頭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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