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第二天正常上學的賴寶婺一進教室, 幾十雙眼齊刷刷地對準她,目光中蘊藉著各式各樣的情緒,柔軟、復雜、愧意和同情……賴寶婺要進去了, 又被邵天賜叫走, 跟她說了半天的話話, 直到早讀的鈴聲都響了, 在所有眼睛若有似無的注視中, 她才走回自己座位坐下。
她抬起臉, 跟幾雙回頭看她的目光剛一對上, 又紛紛轉開,不敢看她。
意外像海邊的細沙, 被海水沖過, 一切又恢復如常, 陽光依然普照, 校園里上課下課,學生打鬧玩笑,好像那個可怕的神經病殺人案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說他們單純也好, 殘忍也罷,與己無關的,總是很容易被這些年輕孩子忘掉,改變的只是當事人的心境和對人的看法。賴寶婺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再跟從前一樣, 去真心地相信誰, 跟誰成為很好的朋友。
賴寶婺感覺的出來,這件事后, 連嚴歡對她的態度都變得小心起來,她心疼她, 很努力地想對賴寶婺好,于是接下來的幾天,兩人幾乎形影不離,連見到邵天賜的頻率也高了起來。
食堂的小賣部里,賴寶婺拿著一瓶酸奶出來。高斯適時地上前,也不說話,心照不宣地一起走了一段路,像是偶然遇見的同學。高斯沒告訴她自己早就看到她了,特意在門口等了她一會兒,其實只要高斯愿意,什么事都能被他做的很自然,像個成年人一樣游刃有余,無論是處理學業,還是處理跟她的關系。
“怎么說,還是老時間?”高斯淡淡地,看眼她。
賴寶婺文靜地走著,她不作聲通常就是默認的意思,高斯算是有點摸到竅門了。
經過幾桌用餐的學生,他頭往旁邊點了下:“我朋友那桌,我過去了。”賴寶婺順著看了一眼,一桌兩個男生,她一個都不認識。
邵天賜抬從高斯背上收回目光,轉到走過來的賴寶婺身上,本來面無表情的臉上多了點笑:“搞什么啊,去這么久,飯都冷了。”
“排隊的人很多啊。”賴寶婺在桌邊坐下,笑容乖巧,帶著一絲討好。
邵天賜根本不可能再去說她什么。
就像他根本不可能阻止賴寶婺去跟誰接觸,這是她的自由。他像個操心又多心的父親,很想對小孩講尊重講平等,心里卻格外戒備那個男生,恨不得賴寶婺離他遠遠,清清靜靜地讀完高中。
他知道一點賴寶婺跟高斯的接觸,但他并不知道現在高斯每天晚上都會給賴寶婺講題,通常是晚自習結束回到宿舍里,幾個女生還在洗漱收拾進進出出的時候,他發來一個問號,得到賴寶婺允許,他才會給她打語音。
這時候,同宿舍的女生們都會不自覺地停下動作,輕下聲音,不由自主地去聽,聽這個傳聞中的學霸學神,這個數學聯賽剛剛拿了一等獎,名字和照片還貼在學校櫥窗里的男生,就這么走下凡間來到身邊,用前所未有的耐心給賴寶婺將一道文科班的數學題。
估計她們自己也想不到,這在很久的將來,會成為她們回憶青春時最經典的畫面。
當你回憶自己的青春時,你都在想些什么,燥熱的教室、做不完的試卷、沉悶的課堂,還是夜深人靜時,一個男生為女生講題時那磁性低沉的聲音。
人總是會為一些美好所觸動,漸漸無法承認也無法面對從前自己的行為。因為每晚高斯雷打不動的一個電話,像一束外太空傳來的信號,改變最大的竟然是賴寶婺的宿舍關系。她們不再孤立她、議論她,更何況,現在的賴寶婺也不值得她們議論什么。
賴寶婺還是那個賴寶婺,可是總讓人感覺某些細小的改變發生在方方面面。
進入十一月,天越來越冷,起床對這群女生而言變得越發艱難,每當鬧鐘響起,宿舍里總會先響起一陣抱怨的□□,在鬧鐘一遍遍的毆打下,迫不得已窸窸窣窣地穿衣起床。
一個女生對著掛在床頭對鏡子梳頭發,洗完臉的賴寶婺端著面盆匆匆回來,經過女生面前的鏡子,白皙清透的臉孔一閃而過,眉眼秀氣清純,看的她呆了一下,沒有一個人會特別注意一個朝夕相處的女生的長相,而這意外的一眼才讓她倍覺驚訝。
等賴寶婺拿好書本走了,梳頭發的女生停下動作,往她書桌前看了看。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紀自然而然地開始懂一些護膚常識,比如基礎的清潔保濕,有些家境不錯的女生起步價都已經是雅詩蘭黛了。
跟其他女生一樣,賴寶婺的桌上除了書,臺燈,也有一些零碎的小東西,像女孩的發圈、束發的夾子,另外就是一瓶已經用了一多半的大寶霜,她連洗面奶都沒有。如果不是賴寶婺在用,幾個女生都不知道原來大寶還出過乳霜系列。
女生小聲:“也沒看到她用什么啊,怎么皮膚這么好……”
另一個女生對著鏡子用細胞針挑痘痘,感慨了一句:“沒辦法,天生的。”
賴寶婺跑著從宿舍樓里出來,爬樓的時候碰巧遇到從車棚上來的高斯,天轉冷了,他在校服里面加了見黑色衛衣,不見臃腫,看著還是挺拔清瘦,單肩包的帶子勒住他突出的肩胛骨,兩手插兜,他在前面心照不宣地慢下腳步,等她追上來。
“聽懂了沒?”他很平淡地轉過臉來問了一句。
賴寶婺才注意到一旁的他,猝不及防的偶遇,她什么準備沒有,也不知道臉洗沒洗干凈,心里不免有些小局促。
而他被突然這一問,賴寶婺才想起昨晚的事,臉更燒了。
昨晚發生了一點小意外,高斯像往常一樣給她打語音電話,結果誤點成了視頻語音,接起的時候賴寶婺也沒注意,就放到了耳朵邊。
高斯也愣了一下,看著占據畫面一多半的小耳朵,一小半張臉,有點想笑。
白嫩小巧,像白蘑菇的切面。
講著講著,高斯總忍不住走神,顛來倒去地老殼卡,聽的賴寶婺好幾次都疑惑地問為什么。
最后高斯輕輕咳了咳,
“賴寶婺?”
“嗯……”
“看你手機。”
賴寶婺以為他給自己發了什么公式或者解題的步驟,等她拿開手機看向屏幕時,赫然就見屏幕里的男生單手拿手機,垂著眼靜靜地看自己。
他應該是在自己臥室,放松地靠坐在書桌前的椅子里,背后書柜里放著各式各樣的模型,柜門還卡了一只半成品的風箏,旁邊墻上貼了張nba球星的海報。高斯剛洗過澡,頭發還是濕的,半濕的狀態顯得發絲漆黑,凌亂地垂在額前,鏡頭往往容易讓人失真,這種感覺下的高斯似乎更痞,也更加危險。
而他眼神直直地盯著屏幕另一頭的賴寶婺,直接坦率,入侵意味濃烈。
四目對上。
她的眼神是全然的愣怔,毫無防備地呈現給高斯一個小女孩私底下的模樣。她穿了一件白底上畫滿粉色愛心的圓領家居服,一手托腮,長發散在肩的形象讓他有種女孩已經成年了的錯覺,只有依然單純清澈的目光才讓人覺得時光并未走出多遠。
他抬唇笑了下。
“講半天,就給我看一只耳朵,嗯?”
聽到男生這句話,睡在上鋪的兩個女生好奇地探頭往下望。就聽啪的一聲,手機被后知后覺的賴寶婺倒扣在草稿本上,她臉色緋紅,雙肩僵直。
看著一片淡灰色的屏幕,高斯活動了下脖子,又輕輕地、回味地笑了一下。
他主動掛掉視頻,然后發過去一個問號。
“聽懂沒?”
然而女生沒再回他。
清晨的校園,陽光柔柔地照著,男生把舊事重提,換種氛圍,依然讓女生有種無所適從的尷尬,高斯靜靜地看她。她的目光讓他收起了所有想要逗弄她的話。
太純了……皮膚清透,一點毛孔沒有,大庭廣眾,她總是有點緊張的樣子,像剛來人間沒多久的斑比。
他忽然有些理解邵天賜的心情,這種女生確實需要做家長的百分之百的警惕。
點點頭,她害羞地說:“昨天不好意思啊……”
舍友這一打岔,嚇了她一跳,本能的反應讓她做出這個沒有禮貌的動作。雖然高斯每個晚上的電話已經是宿舍公開的秘密,但她沒有做好把它徹底公之于眾的準備,弄到最后她連他微信都沒有回。
高斯挑眉,似乎若有所思:“真不好意思?”
她抿嘴。
他看著她發頂那條白白的發際線,笑了笑:“問你個事。”
賴寶婺半疑半惑地抬頭看他。
“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賴寶婺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目光蘊藉一種不想傷害他的遲疑。
看得高斯笑了起來。
“不逼你,換個問題,我算不算你朋友現在?”
賴寶婺輕聲:“怎么了?”
“這周末出來看我打球,我把黃天天也帶上。”想了想,他補了一句,“你放心,都是外校的,你一個都不認識。”
賴寶婺想了想,點頭。
“還有個事。”
怎么還有啊,賴寶婺煩惱地抬起頭。
“披一天頭發給我看。”男生定定地看她。
這周末,一直在省城開會的邵榮終于回來,為期半年的公示結果剛剛下來,一家人為了慶祝一起去外面吃了頓飯。吃完飯賴寶婺就匆匆往學校趕,邵天賜問她這么早回去要干嘛,她也不說。到宿舍放好東西,高斯的電話就過來了,說他已經到了,讓她弄好可以下來。
賴寶婺對著鏡子整理了下劉海,匆匆下樓。
高斯就站在宿舍樓門口的一株香樟樹下,黑色的一套運動衫,熒色球鞋,永永遠遠戴著他那頂棒球帽,面孔俊挺,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女孩輕盈地從樓里飛下來,一直飛到自己面前。高斯的嘴角漸漸上揚,臉上現出了一點笑。藍色毛衣,牛仔褲,她不穿校服的樣子看起來比平時顯大。
應他的要求,她給他披著頭發。
齊肩長發下,一張臉巴掌大,嵌著一對水水潤潤的雙眸。看得高斯幾乎轉不開眼,然而等女生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讓他有種夢碎的感覺:“黃天天呢?”她歪著頭,問了一個她第一眼看見他就想問他的問題。
他想笑,又忍住了,嘴上沒好氣道:“扔了,看著就煩。”
見面就問狗,當他什么?
她一雙眼又大又亮,定定地看他。
她一句話沒說,而那雙眼又像是跟他說了許許多多的話,每一句話都是甜言蜜語,每一句都是男生愛聽的話……逼得他不得不低頭服軟,只有妥協:“學校不讓帶狗進來,放在門衛。”
她展顏,兩道臥蠶一現,特別招人疼的一個笑。
高斯從來沒覺得自己養狗這個決定如此英明過,看著女孩的笑容,心像雨后天空一樣明凈,心也溫柔起來。
“高興了吧……”高斯挑了下眉,伸手拿開黏在她眉上的一縷發絲,他也覺得有點好笑,“就這么喜歡狗,以后見不到它怎么辦?”
笑容從她臉上消失,她抿了下嘴,又靜靜地沖他笑了一下。
一個讓高斯看不懂的笑。
或者長大了的女孩都會這么笑,她們想的更多,更加敏感,笑容背后所蘊含的意義也更加豐富。
他們從門衛那里接到了狗,坐上了去往市區體育館的出租車。
這一路,賴寶婺坐在后排抱著狗,她總是很安靜,所以高斯也沒有特別注意她的情緒,一路上都在計劃下面的安排,想把她在外面留的久一些。到市區體育館下車,走進體育館,幾個男生迎上來,相互招呼。介紹她的時候,高斯沒特意解釋,只說是同學,這幾個男生一看她牽著他家那只寶貝秋田犬,眼神都變了,意味深長地交換目光。高斯用一種略帶警告的眼神盯了他們一眼,男生們笑而不語,勾肩搭背地去休息室換衣服。
高斯頭也不回,拉著賴寶婺去看臺:“你們先去,我一會兒過來。”
把她跟狗安頓好,他又掏出手機給她:“要是一會兒有人找我幫我回下,就說我家里有點事,晚點過去。”
賴寶婺驚訝:“我嗎?”
高斯面無表情:“要不然誰,黃天天嗎?”
賴寶婺倒不是這個意思:“這不太好吧……”
“瞎想什么?”高斯看她一眼,“不是朋友嗎,幫個忙都不愿意,你知不知道我逃個課心理壓力有多大嗎?”
他心理壓力有很大嗎?賴寶婺抬頭看看這個一臉淡定的男生,真看不出來。
“好吧。”她慢吞吞地說,接過他遞來的手機,又問,“密碼多少啊?”
“123456.”
這種密碼設跟不設有什么區別。
賴寶婺過了一會兒重又抬頭,看他還在,小聲問:“還有事嗎?”
高斯被她這一問,扭頭走了。
賴寶婺送著他的背影走下看臺,收回目光時發現自己旁邊就坐了一對情侶,女生大概也是來看男朋友打球的,兩人隔著高高的看臺你一拳我一句的,說不完的甜言蜜語,看的其他隊員眼饞不已。
賴寶婺一聲不吭,她把黃天天攬到自己膝間。
寬敞明亮的休息室里,兩面衣柜,中間放了一排長凳,來打球的學生一邊換衣服一邊閑聊。高斯推門進來,迎面響起一片的招呼聲,“喲,阿斯也來了。”“怎么才來?”“早看到你了,剛跑哪去了?”一個一個擊掌過去,剛剛有見過賴寶婺的男生打趣:“女朋友來了干嘛還藏著掖著,這么寶貝的嗎,帶出來給我們見見啊。”
高斯回了聲滾,嘴角卻忍不住上揚,在特定感覺下的人,嘴上雖然不情愿,心里其實很想被人誤會成是某種關系。
“你要理解他,狗都給人家女孩牽走了,能不寶貝嗎?”男生們好像都挺知道他家里的事,一個兩個笑他不停。
“臥槽,真的假的?高斯家那只泰迪?”
“傻逼,那是秋田犬好嗎?”
“我早就說過,阿斯哪天要是結婚了,絕壁妻管嚴。”
高斯兩手交錯抓住衣角,反手從頭頂掀下,團成團朝人砸去。脫衣之后男生一身薄薄肌肉,骨肉勻停,一片噓聲里,他往后抓了把頭發,朝人比了個挑釁的中指。
賴寶婺很早就發現,無論別人對高斯有什么樣的偏見、什么樣的看法,只要他在球場出現就沒有人能否認,他永遠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他的每一次起跳、扣籃、蓋帽,都能掀起場上一次又一次的尖叫。中場休息,高斯夾著籃球下來,走到賴寶婺面前的看臺,一滴汗沿著發絲緩緩往下滑,被他甩頭揮開。
他一手搭在欄桿,朝她彎了彎手指,紅色發帶下,一雙眼像被水洗過一樣雪亮,情緒全部在球場上釋放之后,他的氣息更加強勢霸道,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隨性、痞里痞氣,也更加危險。
賴寶婺還沒怎么樣,她旁邊兩個女生激動地不行,爭相推她:“他叫你!他在叫你誒!”
看臺的第一排跟那條欄桿隔了一條有些寬的過道,賴寶婺走過去,蹲到他面前,一人一狗歪著頭定定地看他,看的他忍不住提了下唇角。
一個人能讓人覺得可愛,就是她自己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愛。
場上是拉拉隊一陣陣的歡呼尖叫,他握著欄桿站在那里,好像說了什么,賴寶婺聽不大清,有些著急地問:“怎么了?”
背后一片吸氣聲。
高斯抬手包住她后腦,輕輕按低了她的頭,她被迫湊到了他唇邊,鼻尖是一股強烈的汗味,和男生唇齒間涌動的陌生氣流,像一束電流吹過她耳垂。他吞咽了一下,才在她耳邊問:“有人找我嗎?”
說完他的手就收了回來,可是賴寶婺總覺得被他碰過的感覺還在那里,揮之不去,讓她忍不住想去抓一下,看能不能抓點什么下來。
她搖了搖頭。
“餓不餓?”
她還是搖頭。
高斯笑了下,伸手掏了把狗頭:“你乖啊。”這話是對黃天天說的,然而賴寶婺卻在旁邊慣性點頭,他轉過臉看她,眼里滿滿都是笑:“問你了嗎,瞎點什么頭?”
她低頭,耳朵慢慢紅了。
場上響起哨聲,高斯說了聲走了,背對著她揮了揮手,小跑過去集合。賴寶婺看著男生高高大大的背影,露在籃球背心外的結實手臂,因為長時間的激烈運動,肌肉明顯賁起,而剛剛,他就用那只手碰的自己。
她退回自己原先的座位,把狗拉到自己身邊,旁邊一個女孩湊過來,眼睛亮晶晶,激動不已:“你男朋友好帥啊!”
賴寶婺小聲解釋:“他不是我男朋友啦……”
女生好懂的樣子,胳膊頂她,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我懂的我懂的,暫時還不是嘛……信不信他遲早會跟你告白。”
賴寶婺被她說的臉紅不已,幸好這時高斯交給她的手機連續震了三震,她借回復的功夫低頭避開了女生過于自來熟的盤問。
手機屏幕上浮著三條微信消息。
她解鎖點開,果然有人在問:人呢,怎么還沒到?都等你了。
賴寶婺這才發現這個男生是真的懶,懶到什么地步呢,他的所有微信好友壓根都沒有備注。
賴寶婺不知道對方什么身份,就按他說的,一個字一個字打進去:家里有事,晚點過去。
“那行吧,你忙你的,本來幾個新來的競賽班人都想見見你,那就下次吧。”
她退出聊天界面,猝不及防的一眼,就讓看到他的聊天記錄中置頂的那個熟悉頭像,頭像上頂著一個備注。
小耳朵。
一個直到不能再直的直男,表達愛意的方式依然細膩委婉。
抿了抿嘴,她放下手機,臉持續地燒著,她抬眼看向場上。
他一頭熱汗,在那些球員之間來回奔跑,紅色發帶,漆黑濕透的發絲。毫無疑問,他是球場上最亮眼的存在。
他喜歡她。
他會跟她告白嗎?
什么時候?
今天嗎?
那么,她會答應他嗎?
她心煩意亂,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做這些假設,哪怕很多假設都是庸人自擾的本身,然而,恰恰就是球場上這個奔跑跳躍的人,給了她所有煩惱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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