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徹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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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徹
房間都是粉紅色,墻壁,衣柜,床,床簾,書桌,我討厭粉紅,這里的一切都詭異的讓人生厭。
當然,最詭異還是今天的早餐。
那個叫小慧的年輕女傭再次為我恭敬的準備好一切,法式吐司,裹著一層厚厚的蜂蜜,是的,又是蜂蜜,上面點綴著兩顆草莓。
哎,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呢?
我看著她,她停住了倒咖啡的動作,“怎么了小姐?”她微笑著問。
“有什么不滿意的嗎?”
“你知道我對蜂蜜過敏嗎?”我問她。
“可是,”小慧說,“夫人沒有提過。”
哈,多么好的回答。
夫人沒有說過,所以即使我過敏,吃了會難受會死掉,也完全沒有關系。
“這樣啊!蔽夷闷鹱郎系牟孀樱恍⌒牡粼诹说厣希乙参⑿χ鴮λf:“不好意思,麻煩你。”
她撇撇嘴,接著走過來,彎下腰撿起。
她的身體蹲下去的時候,我已經舉起那盤吐司,優雅準確的倒在了她的頭上。
她的第一聲驚呼還沒發出來時,我已經拿起那個瓷盤往桌面上一磕,碎了,我的手里拿著最大的一塊碎片。
小慧終于尖叫了一聲,為瓷盤碎裂的聲音。
法式吐司掉在了地上,殘留的蜂蜜流到了她的臉頰上。
真年輕的一張臉啊。
我揪住鬼叫的她,那碎片迅速在她臉上一劃,鮮血滲透出來,快速的留下一道血痕,她全身都在顫抖,表情驚駭,“小,小姐·····”
“噓!蔽野櫫讼旅碱^,她的樣子好像我是個壞人一樣,“我問你,現在能聽我說話了嗎?”
她驚恐的點了下頭,我說,“我對蜂蜜過敏,這下你能記住了嗎?”
她再次點頭,我很滿意,手指擦了一下她臉上的血跡,“別擔心,這傷口很淺,很快就會好!
“但是,你要還是記不住,下次我就不敢保證了!
我松開了她,她跌落在地上,一邊的臉頰都被血染紅了,看起來有點嚇人。
我本來想麻煩她再給我準備一份,但眼下也沒了胃口。
“怎么回事!”
葉天成從二樓下來了,看到早餐桌邊的狼藉,他神色不滿,“你的臉又是怎么弄的?”他盯著小慧。
葉天成就是父親,他大概是昨晚很晚回來的,現在也已經西裝革履準備出門。
這個現階段的葉家男主人,總是行跡匆匆,好像這里不過是個方便舒適的旅店。
我“住院”的那些天,葉天成也沒有來過,他的忽視使我對他失去了興趣。
“出了一點事故。”我用餐巾不緊不慢的擦著手指上的血。
“先生——”小慧可憐兮兮的叫了一聲,葉天成眉頭輕擰著。
他們目光接觸的那一剎那,我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我對這種事情是有些敏銳的,我不可置否的彎了彎唇,“小慧應該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小慧目光含怨的看了看我,沒有說話,葉天成看了一下腕表,“那你去休息吧,臉上也擦點藥。”然后他看向我,“至于你,葉希,我聽你媽媽說了·······”
“我很好,我在努力恢復!蔽液戎Х龋袀穿黑色西裝的人快步走了進來。
葉天成含糊的應了一聲,丟下一句那你自己注意,便隨著那人一起出去了。
小慧失望的要退下去,我放下咖啡杯子,輕聲喚住她,“對了,如果以后你想說我的壞話,麻煩到我面前來說,我不會介意,真的!
-
柯瑾然的媽媽依舊熱情的接待了我,昨晚餐桌上的那點不愉快好像早已不存在了,只有失憶的我還記得,并再次為此道歉。
我疏忽,莽撞,不了解人情世故,帶著年輕人的不可一世。
陳阿姨包容了我的過失,我們的談話繼續,我看到柯瑾然從二樓慢慢走下來,我對陳阿姨說,“這房子真的好漂亮,我可以參觀嗎?”
“當然可以,說不定你會想起什么!标惏⒁陶衼砜妈,讓他帶我從畫室開始。
畫室很大,進去后還隔開了兩個房間,暗灰色的墻上掛了許多作品,對于懂得藝術的人來說,可以一飽眼福,對于我,實在沒什么興趣。
柯謹然三言兩語的為我介紹,像是一個消極無趣的工作人員。
我希望能盡快結束參觀,進入我們的對話,然而墻角桌子上擺的一幅畫,吸引了我的注意。
和墻上那些恢弘氣派價值連城的大作相比,這幅水彩只能算是小門小戶,上不了臺面了。
可我一直盯著它,盯到眼睛酸澀,都不肯挪動一下。
“你還記得這幅畫?”柯謹然走過來,將“記得”二字咬的很重。
我說,“我很喜歡!
“是嗎。”柯謹然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這是你的作品!
我的作品。
另一個我的作品。
我盯著畫中的夜幕,枝繁葉茂的大樹,樹下是一個女孩的背影,她好像是一個人,然而畫的右側,卻隱約露出一塊影子。
像是樹影,又像是人影,不仔細看的話,根本觀察不到。
“我很喜歡。”我再次重復,并且說,“我可以把它帶回去嗎?”
“······你送給了我。”柯謹然說。
“我知道,但我現在能把它帶回去嗎?”我很有禮貌的問。
柯謹然沒有回答,我已經上前把這幅畫取了下來,這重量讓我覺得很舒適。
我仔細小心的端詳著,柯謹然卻猛地擒住我的手腕,“葉希,這是我的東西。”
“可是我想要!蔽椅⑿χ⒖焖僬砹艘蜻@幅畫而產生的波動情緒,“我們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你答應和我談談的!
“葉希,你到底什么毛!”柯謹然擰著眉。
畫室的門開了,陳阿姨走進來,看到我們的對峙,“謹然,你在做什么?”
她臉上是和她兒子一模一樣的不愉快。
我輕聲說:“陳阿姨,我很想要這幅畫,我覺得,這對我的記憶有好處!
“你簡直是有!”柯謹然咬牙切齒,松開了我的手。
“謹然!你不要太過分!标惏子柍饬怂膬鹤樱鎸ξ矣趾芎蜕,“如果是這樣,那你就拿去吧,這幅畫很好,說不定可以幫到你什么。”
“謝謝陳阿姨!
“好了,我給你們備了茶點,出來吧。”陳白說,“謹然,要好好招待小希。”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招待,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禮貌。
柯謹然的臭臉對我沒什么障礙,只要他能告訴我過去。
我“失憶”前的全部。
我是否真的喜歡他,愛他,愿意為他去死。
可他似乎不屑于跟我提起。
在這個舒適漂亮的房間里,陽光透過大玻璃盡情宣泄,空氣中的塵埃明晃晃的搖晃著,窗外是生機勃勃的綠色,還有柯謹然面前一杯滑稽的綠色飲料,他碰巧也穿著一件淺綠色的襯衫,眉頭像打了死結。
我喝了一口白開水,到底還是主動開口問了,“你以前,待我好嗎?”
“我可以感覺,你現在很討厭我,難道之前也是這樣嗎?我們之間,到底是怎么樣的?”
我不是個很有耐性的人,但我還在等。
我等他的目光第三次轉過來,落在我身上,接著他漫不經心的開口,“葉希,你有考慮再回醫院嗎?”
“我覺得你需要徹底的檢查,特別是腦子,”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你不是失憶,你是瘋了。”
“謝謝你的擔心,但我目前沒有回醫院的打算。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沒做。”我稍微彎了下腰,從我的靴筒里掏出了一把小小的尖利的水果刀。
我握著刀柄,刀尖在原木桌上重重的劃了幾個來回,“為什么讓你開口就這么難?我只想找回我失去的記憶,這要求很過分嗎?”
我很滿意柯瑾然的表情,又震驚又意外,又是皺著眉看我破壞著他家的桌子。
“你真是個瘋子!彼f。
“我不想再聽到重復的話,”我把刀重重扎向桌面,“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他看著我,忽地站起身,“回答你什么?葉希,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們之間什么都沒有,我們之間也什么都不是!”
我是真的奇怪:“那為什么你是我的未婚夫?為什么他們說我們很好,很相愛?”
“因為他們希望是這樣,因為這都是他們的安排!”柯瑾然震怒著說,“我們都知道總有一天我們會結婚,可能還會有孩子,但什么喜歡,什么愛情,永遠不可能在我們之間存在。我們還有過協議。你忘了嗎,哦,你失憶了是吧。葉大小姐,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刺激,在作什么在玩什么把戲,但是今天之后,我請你閉上嘴,安靜的生活,不要再來刺激我的神經了。算我求你。”
“我們有什么協議?”我多么貼心,等他的情緒看起來平靜了才開門問。
柯瑾然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不說話,我又問,“什么協議?有寫下來嗎?”
“我要看!蔽野纬霾逶谧烂娴牡,盯著他,“看了那個之后,我可能會放過你!
柯謹然大概真的急于擺脫我,他很快離開了茶室,我起身把刀子放回靴子里,接著跟上了他。
到了他的房間,他在書桌前一頓急躁的翻找,我則觀察著他的房間。
如果我們真的相愛,這屋子里應該有屬于我的痕跡,這房間應該會隱約告知還有另一個主人。
但可惜,什么都沒有,這些東西都如此單調無趣,連照片也只有他自己的。
在書柜的最下一層,柯謹然終于找到了,他把那幾頁紙拍到我面前,“看!你最好看個清楚!”
我沒想到協議的內容有這么多,這么多文字密密麻麻排列在一起,讓我頭痛。
可我還是看了,很仔細很認真,一字不落。
協議的內容不需要贅述,因為它只表達了一個意思,就是“我”和面前這個人,沒有任何感情的聯系。
戀愛,結婚,不過是彼此需要,沒有其他選擇,并且對對方的生活不得有任何干涉。
我看著尾頁下方的簽名,手指摩挲著上面的字跡。
很小的一個“葉!薄
我想象著,我是在怎樣的情況下,抱著怎樣的心態來簽下這個名字的。
沒有選擇嗎?
為什么沒有?
我為什么要跟這個人簽這個幼稚荒謬的東西?
“你看明白了嗎?”柯謹然的怒火稍稍降了一點,語氣依舊諷刺,“或者說,這對你的記憶恢復有幫助嗎?葉小姐?”
“很有幫助!蔽野涯菂f議還給他,很有禮貌的說,“我大概能理解你為什么這么生氣了!
很好,不是他,我可以放過他了。
-
我離開了柯家,臨走前沒有忘記帶走那幅畫。
我的記性還算不錯。
我今天表現得也不錯,畢竟我沒有把刀架在柯謹然的脖子上,沒有見血,我就排除了這個人。
但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我覺得異常煩躁,還沒有到安全的地方,就只在柯家的院墻邊,我就從口袋里拿出了煙。
風刮得有點急,我試了好幾次才點燃了煙,煙霧急促的散開,泯滅在風里。
抽到第三根的時候,我才稍稍覺得安定一些,裝著畫框的紙袋也沒摟得那么緊了。
不是柯謹然,不是這個未婚夫,那是誰······或者說,其實根本沒有這個人?
畢竟,那只是一張破舊的紙條,連遺書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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