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無限正版,盡在晉江
狂風驟雨里,晏頃遲背抵著墻,手上淬滿了血,無休止的痛感淹沒了他所有的感官。
蕭衍貼近他,灼熱的氣息落在晏頃遲耳邊,以極輕的聲音說道:“師叔,喜歡么?”
晏頃遲緊攥著劍鋒,急促喘息著,他望著蕭衍,想說話,可是完全沒有多余的力氣,他臉色愈發虛弱蒼白,連眼神也跟著恍惚了起來。
夜太深了,深到他辨不出蕭衍的眉眼,只有一道道樹影被風吹得推搡著,從眼前晃過去。
蕭衍將劍一分分推入他的胸口,無論深度還是力道,他都用到了妙至毫巔,他要讓晏頃遲絕無生還的可能。
晏頃遲說不出一個字,齒間門被咬出了血,痛感在這一霎那好似達到了極限,他仰頭望著眼前的黑,感覺自己的呼吸只能從胸腔里勉強擠壓出來。
“晏頃遲,”蕭衍目光中透著狠意與冷漠,“這是你欠我的,早就該還給我了。”
“蕭、蕭衍……”晏頃遲喘息間門,有血沫溢出來,心口的疼痛被無限放大,他再也抵不住,身體一偏,失了重,摔倒在雨中。
他想起來,可手肘撐不起身體的重量,最后的意志力在逐漸潰散。
“是……這是,我欠你的,可你不該……不該變成這樣的。”他抬眼,漆黑的瞳孔里倒映著蕭衍的身影。
這一瞬,他仿佛看見了過去的很多影子,在眼前交錯重疊,面容模糊,他仍記得握在手里的那只手,從稚嫩無骨到纖長瘦削。
“那我應該是什么樣的呢?”蕭衍似是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反問道,“是溫柔善良,乖巧懂事,還是對你言聽計從,想盡一切辦法討好你?”
晏頃遲翕動嘴唇,卻是沒說話。
“晏頃遲,不要再跟我提過去,”蕭衍惡聲說道,“你不配。”
晏頃遲深深望了他一眼,蕭衍很快又恢復成了和顏悅色地模樣。
他蹲下身,沒有要抽出劍的意思,反而就這樣壓著劍柄,冷眼看著晏頃遲,虛情假意的說道:“師叔,我方才所言不假,三百年沒見了,我是真的很想你。”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他眼底笑意浮上來,十分認真地說道,“自打我重生之后起,我每時每刻,日日夜夜都在念著你,茶飯不思。”
晏頃遲直直望著他,漸失血色的臉,襯得眼睛愈發漆黑。
“我想你怎么還沒死,”蕭衍似是遺憾,輕嘆口氣,“有時候,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可是我一想到你沒心,就覺得難過。真是太可惜了,沒辦法把你的心挖出來喂狗。”
晏頃遲面色難看,眼底的光也黯淡了稍許,許是雨水的沖刷,他眼角有濕意。
全身的血液都在洶涌著往外淌,緩和不住。
“痛么?”蕭衍看他身下逐漸漫溢出來的血,憐惜地說道,“痛就受著。”
“……”晏頃遲大抵是想說什么,他虛弱地抬起一只手,胡亂地摸到了蕭衍的手,半晌卻是沒吐出一個字來。
蕭衍的手背被他壓住,再抽出來時,留下了幾道猩紅的血跡。
蕭衍瞧著血痕,微皺眉,伸手接了一捧雨水,嗔怪道:“別亂碰,你弄臟我的手了。”
他說罷,又借著雨,將手背上的血仔細沖洗干凈,才繼續對晏頃遲說道:“師叔,這些日子里,我有仔細想過,這樣做,到底能不能抵消掉我們之前的仇恨。”
“我想了很久,”蕭衍看著他,佯作思索的說道,“發現這么做,其實并不能抵消掉我們之間門的仇恨。”
“這怎么能夠呢?”他輕聲喃喃,“不夠,還不夠。”
晏頃遲沒說話,他在無聲中,將所有的靈力都聚于心口處,才勉強緩和了幾口氣。
“記得這條街么,三百年前,像這樣躺在這里的人是我啊,”蕭衍收回視線,柔聲說道,“記得我是怎么求你的么?記得你說了什么嗎?沒錯,我就是這樣的離經叛道,不知悔改,我就是要做那魔道孽障。”
“現在,該輪到你了。”蕭衍說著,從懷里拿出那枚玉佩,重新給晏頃遲帶上。
細長的穗子在風里搖晃著,冷玉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透出細膩的光澤,明暗變幻。
“你自詡大義,那就讓我來看看,你的大義能不能救得了你。”蕭衍重新站起身,手下微微用力,將劍抽出。
血從劍尖滴落,晏頃遲的傷口霎時間門裂開,裂骨的疼痛讓他重新清醒過來,他扛不住這樣的痛感,禁不住悶哼了一聲,清晰地感知著一切。
兩個人對視著,模糊的視線里,晏頃遲勉強辨出了蕭衍的臉,像是幻覺,他看見蕭衍在笑,笑里滿是輕蔑和冷淡。
“師叔啊,”蕭衍在這暗沉沉的雨夜中,笑地肆意,“你真是太讓我愉悅了,我很感謝你今晚能夠來這里見我。”
他說到這,又斂上了笑:“你說得不錯,我的劍法是你教的,無論是劍意,還是劍招功法,全都隨了你。”
剎那的寂靜。
晏頃遲恍然,瞬間門想明白了所有的事。
從玉佩被勾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然掉進了蕭衍的圈套里。
蕭衍是故意暴露身份,把自己引到這來的,連段問的信箋也只是為了告訴自己位置而已。
他是這樣的聰明,正面交鋒不過是個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引誘自己動手。
他們的劍法同出一脈,這樣一來,蕭衍先前殺掉的這些人也就成了可以指認的罪證,而要指認的人,自然就是晏頃遲。
晏頃遲在十六年前,確實和段問有過恩怨,此事連周青裴都所有耳聞,這將成為殺人最好的理由。
蕭衍在嫁禍自己。晏頃遲很快想明白了其中意思,正如自己之前所言,蕭衍死了三百年,連元神都被粉碎了,沒有人會相信他能再活過來。
一旦事情被人看見,自己將會百口莫辯。
晏頃遲只覺得渾身愈發冷,他和蕭衍對視著,像是沉入了無邊的虛無,蕭衍的心思比記憶中的還要深且沉郁。
他今夜所穿得白袍,他腰間門掛著的玉佩,全成了留給外人的“線索”,段問的識海被粉碎,抹去了記憶,可段問的眼睛還殘留著最后的景象。
在頭顱被翻開的那一刻,段問最后看見的,就成了晏頃遲。
蕭衍將這一切做得滴水不漏,沒有人會想到一個死去了三百多年的人,能夠回來。
晏頃遲眼神愈發低迷,他的衣裳被雨浸透,血水蝕身,好似在夜里能感知到的只剩下了痛。他恍惚間門好似想起了什么,過去的景象如走馬燈般在眼前浮現,他動了動唇,總算吐出簡短的幾個字,“蕭衍,我……”
“好了,師叔,”蕭衍打斷他,眼里再次浮現出得嘗所愿的笑,“我會好好記著你的,也不只是我,很快,整個修真界都會記得你了。”
晏頃遲喘著氣,用最后的力氣,倏然抬起手,抓住了蕭衍的袍角,“你從來、從來都不信我……”
“我不會信你的。”蕭衍平靜地說道,“與其同我說這些,不如把你那哄人的鬼話,說給周青裴聽,也好讓我見識見識你舌燦蓮花的本事。”
他說罷,輕輕一扯,拽出了自己的袍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蕭衍從清溪街出來的時候,暴雨仍在下著,未曾有片刻的停歇。
此時正是百姓們睡意最濃的時候,雨敲在窗戶紙上,悶悶作響,他沿著路,直往另一處走。
清溪街離九華山遠,又因地處較偏,便是御劍趕過來,也得小半個時辰,他確信短時間門內,宗玄劍派的人不會發現這里異常。
而這地方屬于商賈范圍,沒有百姓居住,夜深人靜的,自然不會有人察覺到。
因暴雨的緣故,水浸了街,往低洼處去,水更深,又被濃厚的夜色掩住了,蕭衍沒注意,剛踏進去,那水便淹沒了他的小腿跟。
他無奈地嘆息,蹚著水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在黑暗中重新戴上了那張假臉,又將這張臉貼得嚴絲合縫,才稍稍滿意些。
事后,他來到一塊高處的空地上,坐下來,冷靜了會。
極目望去,前面起了大火,房屋倒塌,連排的燒,街上到處都是水,血海飄杵,卻看不見晏頃遲。
蕭衍孤寂地坐在雨中,兩只手撐著臉,望著天際漸褪的黑。
九華山的日夜是他揮之不去的夢魘,是圈住他的樊籠,他曾被困在狹窄逼仄的方寸之地,孤立無援。
他見過晏頃遲對別人說話的樣子,眼眸里總是渡著的光,和融起的溫柔。
他艷羨過,也渴慕過,但很久之后才明白,他跟晏頃遲的關系就是恥辱的烙印,見不得光,也見不得人,比尋常人還不如。
今夜之事,他做得一絲不茍,他要讓晏頃遲陷入和自己當初一樣的境地,便是不死,也得茍延殘喘。
下個,就該輪到裴昭了。
蕭衍感覺到乏累,撐著兩頰的手,微微卸了力氣。
他如此靜坐了片刻,又重新幻化出妄念,柔軟的指腹一遍遍撫過劍刃,眼中冷意一掃而空。
他沉默間門,眼風不經意間門掠過那片火海,又驀然止住了。
火海的盡頭,正有一道清瘦的人影正在朝這里跑來,他跑得慢而謹慎,像是逡巡在暗夜里的貓兒。
很快,那人離自己愈發近了。
蕭衍微抬眸,在火海里,驟然看見了那張與自己極其相似的臉。
這是——
蕭衍愣怔片刻,意外地輕喃道:“江之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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