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無限正版,盡在晉江
蕭衍在這瞬間想到了很多事情。他想起段問最后說得,江之郁就在這附近藏著。
他用得是“藏”,而不是“關押”,這么說來,段問找到江之郁以后,兩個人之間已經有過交流了。
蕭衍從來沒見過江之郁,晏頃遲把人藏得很好,幾乎是養在閣中,寸步不離的守著,明里暗里都是在昭告別人寵著的事。
而蕭衍那段時間因為要閉關突破修為,幾乎和外界隔絕了交流,對于江家的事,只是略有耳聞,他知道晏頃遲帶回來了個少年,卻從沒想過晏頃遲竟然和江之郁有關系。
周青裴不愿意承認晏頃遲和江之郁的關系,為掩蓋這段往事,從不讓弟子們提及此事,而江之郁自打離開后就銷聲匿跡了,是以,最初的時候,連蕭衍都不大清楚這其中關系。
有關江之郁的各種事情,他偶爾會從弟子們高低起伏的唏噓聲中聽來一些,也沒去深想過。
江之郁一路小跑,很快拐進了一處拐角。蕭衍的位置看不大清那個方向,只好將身體偏了個角度,然而不等他要細看,江之郁像是察覺到了什么,身形微微一晃,登時消失在了暗夜里。
蕭衍沒有猶豫,立時飛掠到江之郁剛剛消失的地方,可他來回巡視,卻再也沒尋得蛛絲馬跡。
江之郁就這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無聲無息,仿佛適才所見到一切不過是錯覺。
奇怪。蕭衍在深夜的火光里,細細回憶那個影子,江之郁和自己的模樣確實有幾分相像,可還不至于和自己相似到一模一樣的地步。
他們近乎相似,卻又在相似中有著鮮明的分別,只需稍稍留意一下,便夠讓人很快分辨出不同之處。
蕭衍忽然有點琢磨不透其中意思,卻沒功夫在這上面浪費時間,只道這人是真的奇怪。
江之郁在這里冒然出現,也不得不讓蕭衍重新思量下一步的做法,依段問所言,如果江之郁方才就藏在這條街上,并且看見了真相,那他將會成為整件事中唯一能夠為晏頃遲證明清白的人。
蕭衍在這片刻的靜默中,很快清明,他絕對不能讓江之郁把此事抖露出去,晏頃遲必須死。
蕭衍不再耽擱,立時從清溪街一路疾掠回京墨閣,他勢必要在江之郁之前,將晏頃遲重新拉回深淵,他絕對不會讓晏頃遲有任何能夠辯白的余地。
雨在卯時三刻的時候,總算停歇,未風干的雨水,被風刮得從一簇簇葉片上抖落下來。
白石階前,蕭衍頓住腳步。
因夜里面的雨大,此時京墨閣外原本駐守的侍從,已經偷跑到一處檐下玩起了雀牌,三三倆倆的,大抵是害怕被聽見聲兒,所有人都壓著笑罵聲,小聲吵鬧。
放眼看去,也沒有瞧見有弟子巡邏的蹤跡,他們松散慣了,沒有規矩,想來也是借著躲雨的噱頭打盹去了。
蕭衍漆黑的影子折在白色的圍墻上,他幻化出妄念,掌心沿著劍鋒緩緩壓過去,血很快從傷口涌出,他在自己的衣裳上擦了幾下,猩紅的血跡一道道劃在白色的衣衫上,很快浸透了。
隨后,他又將衣裳撕出數條豁口,用手蹭了泥水在身上,讓自己盡量看起來凌亂不堪。
他有條不紊的做好一切,最后用干凈的手,緩緩握住劍,一分分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他刺得極深,喘了口氣,慢慢撐著身子,緩和了會兒。
漆金的牌匾下,十來個侍從正扎堆在一起斗雀,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天卻仍舊昏暗,其中一個見天要亮了,把贏來的銅板揣進兜里,說道:“不玩了,一會掌門就回來了,要是瞧見,咱們又沒好果子吃。”
“你該不會是贏了錢就想跑吧,不夠意思啊,今個兒手氣好,贏這么多錢,一會不得請哥幾個搓一頓?”其中一個拉住他,不讓他走。
那人被拽住了袖子,只得又蹲下來,輕聲笑罵:“去你媽的,一會我要回去睡覺,都看了一晚上門了,改明兒吧。”
幾個人又笑著對罵了幾句,見天色漸起,也都沒了玩的心思,草草收拾了雀牌,準備回去裝模作樣的駐守去。
然而,他們還沒走幾步,忽聽見前方有斷斷續續的求救聲傳來,夾著顫巍巍的哭腔。
蕭衍跑得很快,身上全是泥水,混著血跡,看得人觸目驚心。
血泅濕了他的大片衣裳,他一個踉蹌摔倒在不遠處,那數十名侍從,全都因為這一幕,停滯了步伐,不約而同地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
“救……救救我……”蕭衍臉色極差,口中模糊不清的說著,“舅舅,舅舅被殺了……”
侍從們不曉得情況,皆是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時,趕緊上前去扶他,“公子這是怎么了?你剛剛說什么?”
“舅舅……舅舅被殺了,”蕭衍被攙扶起來,毫無血色的臉上滿是驚恐,“我好不容易才逃、逃回來的。”
他手上滿是血,胡亂地抓住了就近的侍從,哽咽著說道:“舅舅被、被晏頃遲……殺了。”他話未落,眼淚已經從面上滾落。
十來個侍從圍著蕭衍,面面相覷,皆是愣神。
他們認得這個小公子,是段問的外甥,這些時日來,段問對這個外甥的好,整個京墨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誰會質疑他的話?
還是最前面一個侍從先回過神來,又難以置信地問了一遍:“公子,剛剛說誰出事了?”
“段問,掌門……”蕭衍話哽在喉嚨,“我舅舅。”
現在,這群人終于聽清了,他們心下駭然,誰也不敢多耽擱,兩個人手忙腳亂的扶住蕭衍,叫其中一個去找醫修,另外幾個去稟告閣里的長老。
“蕭公子感覺如何?人還好嗎?”那侍從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給他披上,“要不要緊?”
蕭衍虛弱地搖搖頭,他嘴唇白的厲害,臉色也愈來愈差,看起來像是受到了過度的驚嚇。
那幾個侍從見他如此,也不好再問些什么,小心翼翼地把人扶進了屋里,讓他挨著床沿躺下。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屋里沒點燈,襯地四處晦暗。侍從要去點燈,卻被蕭衍攔了下來。
“別,別點燈。”他的嗓音顫巍巍的,低且啞,像是氣力不足。
侍從們趕緊依言,甩滅了火折子。
蕭衍闔上眼,努力屏息著,又催出點淚,不叫人察覺出異常。
外面不多時便有腳步聲接踵而至,門被從外面推開,是幾張陌生的面孔,魚貫而入。
他們見到榻上躺著的人,先是叫后面的醫修上前去把脈,看傷勢,隨后用手勢屏退了無關要緊的人。
醫修不敢耽擱,立時去了。
蕭衍的傷口很深,卻因為避開了致命處,僥幸留下半條命,不過看這出手的力道,對方八成是奔著取命來的。醫修在心里暗暗嘆聲,只怕再偏一點,就會斷了心脈,這公子能活下來,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他謹慎的處理好蕭衍身上傷口,又給他敷了藥。蕭衍在這混沌中看不清這些人的臉,卻虛弱地叫了幾聲“舅舅”。
他裝得極好,倒沒叫任何人起疑。
“如何?”陌生略低的聲音問道。
“傷勢較重,不過幸好沒有傷到根本,養一養,還是能養回來的。”醫修說罷,又摸到了蕭衍的手腕。
蕭衍的腕子冰涼,乍碰上去,像摸到冰碴子似的,醫修把了會兒脈,又瞧了幾眼人,蕭衍的臉上沒有任何血色,嘴唇瞧著也發干。
“先給人喂點水吧。”那聲音又說。
水喂到嘴邊,蕭衍飲盡了茶水,喉間血氣濃重,咽下去的全成了濃郁的腥苦。他為了讓京墨閣的人相信是晏頃遲下的手,必須要對自己狠些。
等茶碗再端走時,那人才接著問道:“你感覺怎么樣了?好些沒?”
蕭衍眸光沉浮,輕輕回了句“好多了”,只是嗓子啞的厲害。
那人聽出了他的不妥,微頓了會兒,忽然朝前幾步,走到了蕭衍面前,此時屋里的光線黯,簾子厚重,透不進光,蕭衍看不清他的臉。
“你先前說掌門如何了?”那聲音耐心地問。
蕭衍又哽咽起來,他似乎傷心極了,顫著聲回道:“舅舅,被……被殺了,他們,他們全都死了……我是藏在尸體下面,才沒被發現。”
那人默了會兒,一時間,房間里寂靜如死,所有人都垂著頭,大氣不敢出,生怕殃及自己。
開什么玩笑,掌門死了,死在了這個雨夜里,閣里面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他們甚至不曉得掌門夜里面去了哪里,這要責怪下來,那就全都別活了,都得陪葬。
“你看清對方的樣子了嗎?”那聲音再次詢問。
蕭衍聽不見他說話,無法判斷對方的反應,欲要再啟口時,忽聽對方說道:“當真是晏頃遲。你昨晚跟掌門去哪里了?晏頃遲人呢?”
“昨晚……舅舅叫我去了福滿樓。”蕭衍狀似驚恐,牙齒在輕輕地打顫,“我不清楚、晏頃遲去了哪里……我沒敢睜眼。”
他將偽裝做到了極致,除了渾身哆嗦之余,眼里還催出了淚,活生生一副惹人憐的樣子。
那人看著榻上人的病容,一言未發,旁邊人登時頭低得更厲害了。
屋里太靜,那人雖然沒說話,可他那自散的余威,壓在了每個人心上,緊緊壓迫著他們,連蕭衍都能感覺到被這目光壓得越來越緊。
那人聽著蕭衍細微的抽泣聲斷斷續續,忽地冷聲道:“來人,去九華山。”
(https://www.dzxsw.cc/book/18970261/2855200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