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聽說老天爺讓我死？
秦小戰第二次出現的時候，是第二年的十月二十八日，他半掙扎在哥哥的身體里，眼見著哥哥喝下費斯少的血。
他和哥哥祈求過，只想要一天的自由，保證不殺人不吸血，可哥哥顯然一派沒有絲毫商量余地的樣子，拒絕了他。
那之后的每一年，他都在同一天里匆匆出現。
每次都是不消片刻，便被哥哥吸入的費斯少的血壓制下去。
他每年的那匆匆幾眼，只注意到哥哥和費斯少似乎進了兵隊，兩人的作戰服一年比一年顯得威嚴而不可褻瀆。
直到今年的十月二十八日，哥哥吸完費斯少的血便匆匆返回宿舍，他能感知哥哥的心里一直在喊著“楚楓”這個名字。
秦小戰同每年一樣，沒報任何希望地試著沖破那具身體。
可意外的，哥哥仿佛不舒服到了極點，秦小戰覺得阻止自己的力量在明顯在急速減弱。
他簡直欣喜若狂，最后用盡全力竟真得占據了那個身體。
哥哥甚至一時間都沒有在那具身體里作任何掙扎。
秦小戰不可置信地渾身打量著自己，忽聽見身后傳來一聲短促的笑。
他回身便看見費斯少從一棵樹后走出來，看著他說：“小戰，好久不見。”
費斯少走上前把他擁入懷里拍拍他的背道：“我很想你，小戰。這次回來，就永遠陪在我身邊吧�！�
秦小戰自然很樂意。
他配合著費斯少的所有計劃，卻在那日的戰場上，他和楚楓兩人在最后持槍對峙時才意識到，費斯少為了逼迫楚楓沖破痛苦的感知而哭出來，竟完全不顧及他秦小戰的性命！
費斯少是篤定最后那一刻，哥哥秦戰一定會竭盡所能沖出來，阻止他把子彈射向楚楓。
“只有秦小戰中彈”，根本就是費斯少的計劃里的一部分！
秦小戰在手術醒來后，馬上扯掉身上的輸液管子，踉踉蹌蹌去找費斯少對峙。
費斯少沒有否認，卻自信地極力強調：“我等了你二十年，怎么會讓你死呢，我能救活你，也做到了救活你，不是嗎？”
他不慌不忙地拿起小刀又割破了手臂，那上面赫然還有幾道鮮紅的口子。
“小戰，過來吧�！彼麤_他擺擺手。
秦小戰看見那淙淙滴落的血跡，便不受控地瞬間口渴難耐，他最后不再說什么，走過去扯過費斯少的手臂吸了血。
……
楚楓一直靜靜地聽著秦小戰毫無保留的訴說，直到最后才插過話來：“你在那時候就意識到，自己對費斯少的血如此上癮很不正常，是嗎？所以你依然不相信他�！�
秦小戰竟撇過了頭，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我還以為你楚大顧問睡著了呢！”
楚楓一怔，莫名覺得此刻的秦小戰有點可愛。
可是他占據秦戰的身體棄兵投敵，致使那么多的兵將慘死。如此重的罪孽，使得楚楓把伸出去的那只、欲要哄一哄他的手，又收了回來。
“我沒睡，”楚楓淡淡地說道，接著剛才的問題繼續問，“費斯少注入身體里的那種毒素，有解毒劑嗎？”
“沒有�！鼻匦鸷芸隙�，“費斯少親口說的，以他向來的自傲，我不覺得他說的是假的�！�
“所以你要我的血，其實就是在逼迫自己戒毒，擺脫費斯少的控制。也就是說，你并不像你自己說的那樣，在誰的身邊都無所謂�！�
被毫不客氣拆穿的秦小戰，咬咬牙偏過頭來，看著楚楓似笑非笑道：“我現在才知道，你和哥哥還真是天造地設的絕配，都那么讓人——討厭！”
楚楓卻面不改色道：“謝謝，我也這么覺得。不過你氣什么，喜歡我的又不是你�！�
……
一時間房間里又靜了下來。
楚楓是因為又在悄悄地思念起秦戰。
他完全體會到，之前的秦戰在面對忘了愛人的自己時，是有多么艱苦，一如此刻他面對著近在咫尺的秦小戰。
那明明是秦戰的臉，是秦戰的身體，卻唯獨不是秦戰那個人。
楚楓的心里，盡是不能去放肆擁抱的痛楚。
而同樣默不作聲的秦小戰，卻是因為陷入了一陣煩亂的自我懷疑。
他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何有些嫉妒哥哥，明明是他自己親口對楚楓說的，不喜歡他。
可楚楓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又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他不懂自己亂糟糟的心是怎么了。
半晌。
還是楚楓忽然問了一句：“費斯少即便知道你是來找我為金淚丸一事算賬的，可你出來這么久，他大概也會懷疑吧。”
秦小戰被打斷思緒后愣了一下，隨后反而更懶洋洋地往沙發下縮了一點兒，他勾起唇角看著不太友好地笑笑：“費斯少叫了衛嵐去房間，放心吧沒那么快。”
“衛嵐？”
“嗯，”秦小戰閉上眼道，“費斯少身邊那個，能預知未來的。”
楚楓一怔：“是他……”
之前那個隱形人慘死的模樣，立刻出現在楚楓眼前。
“這個人年紀雖輕，卻心狠手辣。和他碰面，你最好小心些�！�
楚楓善意提醒了一下秦小戰。
秦小戰滿不在乎地一擺手，嗤笑道：“心狠手辣？那樣論起來我難道不是他祖宗？”
“……”
楚楓又揉了揉太陽穴，不想再繼續溝通。
兩人都閉上眼，窩在沙發上一邊一個，房間里再次靜悄悄的。
可某個房間內，卻與這間靜謐的囚禁室截然不同。
這里是費斯少組織的總部大樓，高高地矗立在基地中心，大樓前方就是重型裝備庫區。
囚禁楚楓的房間是二十八層，那也是大樓的最高層。
而大樓中心第十八層的某個房間，正響起一聲接一聲無比歡愉的口/申/口/今。
依舊是那個大落地窗前，遠處依舊是燈火通明的拉爾宮。
衛嵐被猛地轉過來，身體突然被騰空抱起。
他的眼里沒有了上次的拘謹和緊張，此刻反而目若秋水，波光流轉，像藏了一把誘人的鉤子在里面。
他抬起纖細的兩條腿配合地夾住費斯少的腰，抱住他的脖子吻了下來。
也許是他很大膽也很會，費斯少今晚竟然主動叫了他。
“阿、少……阿、少……”
斷斷續續的喃喃聲從沙啞的嗓子里一遍遍跑出來，要不是費斯少強力托著他，他的身子恐怕會散成一堆。
這個夜晚他感到了莫大的滿足。
“阿、少，我喜歡你�！�
費斯少看了眼如醉了酒般含情脈脈的衛嵐，不禁沉沉地一笑。
與三十一歲的自己相比，僅僅二十歲的衛嵐，也不過就是個大男孩兒而已，費斯少覺得他的樣子很惹人疼惜，便比剛剛要溫柔了些。
衛嵐感受到了這份柔情，忍不住又深深吻住費斯少的唇。
“阿少，我想永遠陪在你身邊，陪著你攻占整個西南大陸，陪著你住進拉爾宮……”
衛嵐癡迷間覺得費斯少停頓了一下，但很快他便得到了費斯少熱烈的回應。
事后，他和費斯少一起泡在寬敞的大浴缸里。
費斯少端著一杯紅酒正在等他告知，三天后能看到的那兩個畫面。
他能夠預知未來的技能，隨著他二十年前的出生就有了。
也許曾經有個擁有此技能的人，在二十年前，在某個地方悄悄離世。
但衛嵐從不關心這個。
他的技能是在他十五歲時才覺醒的，每三天才能預知一次，每次能夠看到三天后的兩個一閃而過的畫面。
憑此技能，他按著老天的旨意一路進了東南大陸某支兵隊，成為優秀的一級武力兵，并在兩年前選擇退役，去追尋他一直愛慕敬仰的費斯少。
他在預知里看到費斯少允許他的加入后興奮不已，到今天他已經成了費斯少身邊最親密的人。
巨大的幸福和滿足，宛若輕盈的水面包裹著他的全身，讓他感覺如漂浮在云端。
然而，精力無限集中后猛然看到的兩個畫面，卻讓他瞬間從云間跌落！
他倏地睜開眼，可就算他想匆忙避開一直等待的費斯少，卻終歸沒來得及。
“怎么了？”費斯少見他額頭上都是汗水，很貼心幫他擦了擦，“是不是看到了不好的事，嚇成這樣？”
費斯少漫不經心的笑就像再說，再不好的事，他都無所謂一樣。
實際上這兩年里，費斯少只偶爾來了那么幾次興趣，讓他預測一下。
他那讓無數人垂涎的技能，于費斯少而言，反而像飯后的甜點一樣，吃不吃都無所謂。
因為費斯少信的只有自己。
他從不違背天意，是因為他一直認為，他的行動帶來的任何結果，就是天意，他費斯少，就是最終的天意！
衛嵐的驚恐被發現了，他沒辦法只能悉數告知。
“阿少，兩個我都看到了。第一個，楚楓他……他拿到了金淚丸�！�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去，卻發現費斯少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反而興致濃濃。
他一瞬間便明白過來，楚楓拿到了金淚丸這件事，只會勾起費斯少莫大的興趣。
在贏得那么大一場勝利后，費斯少很喜歡繼續這種刺激的游戲。
費斯少一定很期待，是天意會贏，還是他費斯少會贏。
“第二個呢？”
費斯少扯了下嘴角，咽了口紅酒，那稍微冷了點的聲音仿佛在善意提醒衛嵐，他走神了太久。
衛嵐猛地吞咽了一下喉嚨，有些支吾道：“第二個，秦小戰他、他死了�！�
果然，空蕩的浴室里陡然響起一道清脆的“嘎嘣”聲，費斯少手里的酒杯柱，被他猛地捏斷了。
“你說什么？”
費斯少沒了溫度的聲音赫然傳進耳，衛嵐再次打了一個冷顫，“阿、阿少，”他道，“也許、也許我出錯了，請別生氣�！�
他很清楚那個秦小戰在費斯少心里的分量，但是他的預測從來沒有出過錯。
也許費斯少想到了這點，他陰著臉沉默了片刻便恢復了一貫的表情，把斷裂的紅酒杯遞給衛嵐后，便示意他出去。
“秦小戰不會死的�！�
這是衛嵐在離開房間前，聽到費斯少說的最后一句話。
那不急不躁的聲調，仿若在向天意發出挑戰！
衛嵐的身體一直在顫抖不停，他把手里的玻璃碎片扔進了垃圾桶。
四下無人，他便靠著墻壁緩了一會兒，腦子里猛地又閃過他看到的第二幅畫面。
刺眼的鮮血染紅了地面，秦小戰舔抵著刀尖上的血，不屑地看著他腳下奄奄一息的人，嘴角上那一抹邪惡的笑容猶如來自地獄。
而秦小戰腳下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衛嵐自己！
沒錯，衛嵐看到的第二個畫面，不是秦小戰死了，而是他自己死了，他被秦小戰殺死了！
這才是他真正驚恐的原因。
“秦、小、戰！”
衛嵐滿腔的怒火化成了無聲的怒吼。
他扶著墻壁慢慢離去，眉間夾雜的恐懼和忿恨，不知不覺化成了一場，他即將要對抗天意的陰謀。
既然已經對費斯少說了謊，那么讓謊言成真便好。
屆時秦小戰死了，也只是天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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